嚴(yán)文康捂著雙眼,殷紅的鮮血從指縫流下,糊了他滿臉。
“賤人,啊——這是什么東西,我的眼睛,我什么都不看不見了,賤人賤人賤人!??!”
他在地上不斷打滾,細(xì)碎又密密麻麻的劇痛如蟻群啃噬,又如無數(shù)銀針刺入腦髓,痛得他渾身痙攣抽搐。
姜梔放下手。
謝祁送給她的指戒果然好用,她還在銀針上涂了辣椒粉,保證嚴(yán)文康足夠酸爽。
她抬腳踩在嚴(yán)文康的臉上,狠狠吐出心口的濁氣。
這么多年的痛楚屈辱,終于在今日得以消散些許。
但這些,又怎么夠呢?
“勸你省著些叫喚的力氣,后面還有更痛的?!彼ζ饋?,眼底卻冷冷的沒什么溫度,平靜得嚇人。
眼看嚴(yán)文康已經(jīng)被痛得暈了過去,姜梔冷哼一聲不再停留,轉(zhuǎn)身往知止軒而去。
沈辭安太過拘泥守舊,必須受點刺激,才能逼他認(rèn)清自己的心。
今日借著酒勁,便是極好的機(jī)會。
王玉茹她們應(yīng)該還要過一會才會來此處“捉奸”,且還要唱好一會的戲,留給她的時間足夠了。
與此同時,姜府前院。
“太子駕到——”
隨著一聲嘹亮的唱喏聲,一身玄色織金常服的蕭玄佑被人簇?fù)碇~步進(jìn)來。面如冠玉,鳳眼含威,臉色雖然還帶著些蒼白,卻掩蓋不了一身的渾然貴氣。
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想到還在養(yǎng)傷的太子今日會駕臨此地,姜正庭更是連忙帶著眾人上前迎接跪拜。
“諸位平身,今日孤只是出來散個心,不必拘禮?!?/p>
“太子大駕光臨,實在令臣等受寵若驚,”姜正庭恭謹(jǐn)?shù)?,“還未謝太子派人醫(yī)治家母之恩?!?/p>
蕭玄佑問他,“姜老太太身體如何了?”
“謝太子關(guān)心,家母已無大礙?!?/p>
“那孤便放心了?!?/p>
夢中的蟬衣是在今日姜府賞花宴上出的事,他這次不會讓她重蹈覆轍了。
想到這里,蕭玄佑的視線在屋子里掃了一圈,沒有見到應(yīng)該在此處的人,沉聲發(fā)問,“聽聞嚴(yán)家二公子也來姜府赴宴,他人現(xiàn)在何處?”
周圍的人四處看了看,的確沒見他的身影。
蕭玄佑鳳目微凝,低聲吩咐身旁帶刀肅立之人,“去看看姜大小姐如何了,切記掩人耳目,護(hù)好她周全?!?/p>
“是?!?/p>
那人扶著繡春刀退出前院,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就潛入了姜府后院。
*
姜梔酒勁上來,往知止軒走的時候便覺得腦袋昏沉沉的,心臟更是怦怦直跳。
眼見知止軒近在眼前,她不防腳下忽然踩空,身子便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姜梔心道一聲不好,只能無奈閉眼。
然而預(yù)想中的痛意并沒有傳來,她的腰肢很快被一雙有力的大手?jǐn)堊?,身子也被帶入了一個堅硬結(jié)實的懷中。
她抬頭去看,一張意想不到的冷峻面容出現(xiàn)在面前。
“陸大人?你怎么會在這?”
青杏應(yīng)該沒有這么快就把人請來,且就算陸淵來姜府,也應(yīng)該在前院,怎么會跑知止軒這般偏僻的地方來?
卻見陸淵眉宇微凝,看著她紅得異常的臉問她,“這般慌慌張張的,遇上什么事了?”
姜梔哪里敢告訴他自己的目的,只壓抑住跳得越來越快的心跳,低聲道:“無事,只是走得急了些,多謝陸大人出手相助,我自己可以走。”
陸淵今日是奉圣上之令隨太子出宮護(hù)衛(wèi)他安全,又從太子口中得知今日姜梔可能會被嚴(yán)文康糾纏騷擾。太子身份特殊不好親自過來,便讓他前來一探究竟。
他在路上見到了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嚴(yán)文康,心下?lián)鷳n,終于在這里找到差點摔了的姜梔。
“你要去哪,我送你過去?!?/p>
“不敢勞煩陸大人,我在自己府中不用人送?!苯獥d拒絕道。
陸淵卻扯了扯唇角,手背探上她滾燙的額頭,眉宇就是一擰,又搭在她的手腕上把了一會脈,便譏誚出聲:
“自己府中?放眼整個京都哪家小姐會在自己家中被人下藥?”
雖然她似乎已經(jīng)服下了解藥,但殘留的藥效還未完全消散。
這種藥物他在詔獄內(nèi)見過不知道多少次,脈象更是爛熟于心,一探便知。
姜梔暗自叫苦不迭,陸淵竟然僅憑著把脈就能知曉她身體的狀況!
“陸大人既然知道我中了藥,便該知我說不定會對你做出什么失禮之事來,陸大人還是離我遠(yuǎn)些為好。”
陸淵忍俊不禁,“我倒十分好奇你會對我做出什么了?!?/p>
說完也不顧姜梔的推拒,直接將她打橫抱在了懷中。
“陸大人怎可如此失禮?”她驚呼出聲,失重感讓她下意識攥住他的衣襟。
“我將你送回你的院子便離開,不會叫人看見,更不會影響你的聲名?!标憸Y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抬步便走。
姜梔這下真的急了。
這陸淵還真是與她有仇。
“放我下來,我自己會走!”
她掙扎著去推他,然而陸淵常年習(xí)武,肩背寬闊,手臂的力量將她穩(wěn)穩(wěn)托著,如同大樹般根本撼動不了分毫。
而自己因為藥物的影響,推了幾下他的胸膛便忍不住喘起氣來。
頭頂上方傳來陸淵低沉的聲音,“別亂動,摔了我可不管。”
要不是太子有令,她以為自己閑得慌愛管這種內(nèi)宅的腌臜事?
姜梔心底將陸淵罵了千百遍,實在不知如何是好。
難道今日真的要浪費(fèi)這么好的機(jī)會?
罷了罷了,這陸淵實在難纏,又生性多疑,不能讓他知道自己的真正目的。
正當(dāng)她打算就此放棄掙扎時,背后忽地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放下她!”
陸淵腳步頓住,大掌按住姜梔的后腦勺讓她埋入自己胸口,不讓人看到她的面容,這才轉(zhuǎn)身。
卻見出聲之人一身青衣長衫,面容清瘦間帶著書卷氣,正皺眉一臉憤然地看著他。
陸淵瞇眼冷聲,“與你何干?滾開?!?/p>
姜梔聽出來人是沈辭安,生怕他和陸淵起了爭執(zhí)吃虧,急忙從陸淵懷中探出頭,“夫子!”
沈辭安見到被陸淵緊緊抱著的姜梔,忽略心口翻涌的惱怒和酸澀,下頜線緊繃道:“我說了放開她,否則我只能請府中護(hù)衛(wèi)過來了?!?/p>
卻只引來陸淵的一聲譏笑,“好啊,我倒要看看你府中護(hù)衛(wèi)來得有多快,能不能攔得住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