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面龍女’之稱,是因她臉上有著兩道淵塵所噬的可怕傷痕?!?/p>
暗窺了一眼云澈的神色,夢見溪迅速在記憶中搜羅了一番相關(guān)的訊息,放慢語速道:“龍希在龍族中是一個很特殊的存在,她并非出生于龍族,而是由龍族之人在山脈之外尋得,據(jù)說尋到之時,她只是個才五六歲大小的小女孩。”
云澈:“……”
“因她身上有著祖龍一脈的氣息,所以被帶回龍族,但卻無人認(rèn)領(lǐng),所以被認(rèn)定為某個祖龍與人族結(jié)合后遺落在外的血脈?!?/p>
“她在龍族的處境如何?”云澈忽然問道,這是他最為關(guān)切的問題。
夢見溪想了想,給了一個足夠清晰的回答:“雖是外歸的祖龍血脈,且是半人半龍,但龍希在龍族的地位很高,且有些特殊?!?/p>
“尤其統(tǒng)御龍族的龍主,對龍希極為愛護(hù),給了她獨屬的領(lǐng)地,且曾不止一次的親口下達(dá)嚴(yán)令,絕不可因她是外來血脈而對她有絲毫的冒犯與欺凌。且任何人不得允許,絕不可擅闖她的領(lǐng)地,連打擾都不可?!?/p>
“為何?”云澈幾乎是下意識的問出口。
“原因倒是很簡單,因為龍希的玄道天賦極其之高。”夢見溪毫無猶疑的用了“極其”二字:“龍族的繁衍本就頗為困難,修煉的速度也遠(yuǎn)遠(yuǎn)弱于人族。祖龍一脈這一代的直系幼輩只有一人,名龍忘初。他的身上可以說是傾注了龍族最頂級的資源,卻在六甲子之齡時,才勉勉強(qiáng)強(qiáng)突破至神主境?!?/p>
“不過這龍忘初的修為最近一個甲子卻是忽然突飛猛進(jìn),如今八甲子之齡,已是神主境后期。外界皆猜測是某種先天沉隱的天賦在逐漸覺醒?!?/p>
夢見溪繼續(xù)道:“至于旁系,也是優(yōu)者寥寥。而龍希,她的玄道天賦在當(dāng)年驚顫了整個龍族?!?/p>
“據(jù)說,龍希幼齡之時,性情就極其孤僻,不愿和任何人接觸,也絕不肯接受龍族給予的任何資源。卻僅憑自身修煉,十一歲時成就神君,十五歲時成就神主,將閉關(guān)中的龍主都完全驚動,早早結(jié)束閉關(guān)而出?!?/p>
不依賴任何資源,十五歲便成神主。無疑將堆徹著龍族最頂級資源,卻六個甲子才成神主的龍忘初映襯得不堪入目。
夢見溪不無感嘆道:“不依賴高位面資源,卻以十五歲之齡成就神主境。這不要說是龍族,即使是在神國之中,也必定震動一方……至少我們兄弟二人都遠(yuǎn)遠(yuǎn)不及?!?/p>
“這也是為什么,疤面龍女在各大神國之中都赫赫有名。”
“我聽說,她臉上的傷痕,便是十五歲那年所出現(xiàn)?”云澈緩緩開口,聲音很是平靜。
夢見溪微微皺眉,努力的回憶了一番時間,隨之頷首:“沒錯,大概就是那個時間。根據(jù)璇璣閣所納的龍族訊息,龍希在初長成時便容貌驚人,引得龍族無數(shù)人垂涎,龍忘初更是多次求龍主將龍希賜予他……”
砰!
云澈手邊的茶案忽然崩開一道裂痕。
夢見溪聲音戛然而止。
云澈抬了抬手,淡笑道:“突破在即,些許玄氣外溢,你繼續(xù)說?!?/p>
夢見溪稍稍垂眸,繼續(xù)著先前的語態(tài)道:“龍希天賦高絕到足以驚世,龍主也自然希望她能與龍忘初結(jié)合……如你所言,正是那一年,她的臉上多了兩道讓人見之生懼的可怕傷痕,也因此嚇退了龍忘初對她的心思?!?/p>
“淵弟方才所言,莫非是懷疑這兩道傷痕是龍希為了規(guī)避此事,不惜自毀所留?”
“……”云澈沒有否認(rèn)。
夢見溪思忖一會兒,依舊皺眉道:“可是,女子天性上都會極為重視容顏,少女之時更會視之勝過生命。而且……龍忘初是祖龍一脈唯一的直系繼承者,未來必成龍主,若龍希依附于他,未來可為龍后,與龍主并肩立于龍族的至高巔峰?!?/p>
“若說她為了不成為龍后而不惜自毀容顏,這……”
這無論如何,都無法說通。
云澈嘴角微微搐動,那似是一抹有些歪曲的冷笑:“再孱幼孤寂的鳳凰,也永遠(yuǎn)不可能看上一只滿身華羽的土雞?!?/p>
“呃……”夢見溪的喉嚨像是被什么噎了一下,隨之馬上改口道:“若當(dāng)真如此,那這疤面龍女,性情當(dāng)真剛烈、狠絕之極。”
“你方才說,龍希在龍族所受待遇一直很好。也就是說,那之后,龍主并未因此而對她動怒,或繼續(xù)逼迫?”云澈的聲音,一如先前般的平靜……但,只是聲音。
“綜合這些年來自龍族的訊息,確是如此。”夢見溪對此并無猶疑:“龍主存世的時間極長,性情平淡,胸懷廣博,若龍希當(dāng)真是自毀容顏,龍主或許還會因此生出愧疚。另外,在一些比較確鑿的消息中,龍主多次在公開場合想要收龍希為義女,但都被拒絕。”
“對將龍希收為女兒如此的渴望與迫切,至少證明他對龍希喜愛非常,自然也會善待于她。還有一個比較確切的消息是,龍希的那片領(lǐng)地幾乎是專屬于她一個人的禁地,在龍主嚴(yán)令之下,從無人敢擅自踏入,這顯然也是一種偏愛?!?/p>
“另外,也從無她遭受龍族之人欺凌或排擠的消息。倒是她……雖身在龍族,卻對所有龍族之人都極其冷漠,使得龍族上下大都對她遠(yuǎn)而畏之?!?/p>
“還有一事……就在四天之前,祖龍山脈那邊忽起異風(fēng),似是有人完成了神滅境的突破,但聲勢卻又比尋常的神滅境突破大得多?!?/p>
“若那當(dāng)真是半神突破的異象,能將異象引動至此,必定是玄道天賦絕高……竊以為,很可能是龍希?!?/p>
夢見溪的話止于此處。
龍族作為此世唯一茍存下來的獸族,一直都是自顧不暇,很少對外。六大神國也自然很少關(guān)注龍族之事。夢見溪能將龍希的事了解并記憶至此,已是極其不易,頗顯他這些年的用心與野心。
可惜他勃勃百年的野心被云澈生生碾碎。
作為一個足夠聰明的人,他都是回答,很少發(fā)問。
云澈也沒有再繼續(xù)追問下去,而是忽然問了一個完全不相及的問題:“溪神子,近些年,可有在任何地方,出現(xiàn)以‘夏’為姓氏的女子?”
“夏?”夢見溪短暫思索,隨之搖頭:“從未聽聞有此姓氏之人?!?/p>
“嗯?!痹瞥狐c了點,然后站起身來:“今日之后,我需隨時了解各神子神女的動向……一切動向!若有相關(guān)消息,隨時告知于我。若我處在修煉之中,便告知陸籟聲,他自會第一時間轉(zhuǎn)達(dá)?!?/p>
這在夢見溪看來,無疑是云澈已開始正式將自己置入織夢神子的身份。
他立刻應(yīng)道:“我明白,淵弟放心,無論確切還是非確切的消息,我都會絲毫無遺的傳達(dá),相信淵弟自會有準(zhǔn)確的判斷?!?/p>
“很好,你去吧。”
夢見溪離開,云澈一直強(qiáng)撐的平靜神情也終于緩緩龜裂。
他閉上了眼睛,然后長長的呼出一口濁氣。
雖然,龍希臉上那兩道可怕的傷痕一直如兩道毒刺般深扎于他的心中,但至少……她在龍族足夠平安,也受到著足夠的優(yōu)待。
這無疑讓他心魂間一處重負(fù)與擔(dān)憂一下子輕了很多。
……
“如今,我已經(jīng)足夠強(qiáng)大,我早已可以保護(hù)自己,更找到了讓母親‘蘇醒’的方法……我已不需要依靠,更不渴求依靠,你卻‘適時’的出現(xiàn)……”
“我不恨你。將來我救回母親,她若要與你相聚,我也不會阻攔。但在這之前,請你不要來干擾我和母親的現(xiàn)狀!因為你帶來的……可能只會是災(zāi)禍!”
“算我求你?!?/p>
……
龍希那時的言語,平淡而刺心,已不知多少次的回蕩于他的魂海之中。
龍?!业呐畠?,好好對待自己。你說的沒錯,如今的我身纏千劫萬厄,若是強(qiáng)行靠近于你,只會打擾你的平靜,給你帶去未知的災(zāi)禍……
我不會讓你等待太久的……即使你從未等待過我,期望過我。
但,你終究是我和神曦的女兒。你心里的傷痕,臉上的傷痕,我都會將它們?nèi)繐崞健辽伲o我些許可以彌補的機(jī)會,能讓我有朝一日,聽到你愿意喊一聲父親。
龍族……你們對龍希的善待,諸事了卻,我自會萬倍報答。
哪怕深淵翻覆,我也定會保龍族萬安!
————
時間在淵塵的游移中緩緩而過,不知不覺,云澈已身在織夢神國一年之久。
而這一年,是深淵之世近些來年來最不平靜的一年。
尤其是臨近霧海的每一片生地,氣氛無不變得格外詭譎。
因為霧海之中,出現(xiàn)了……哦不,應(yīng)該說,一直存在著一個統(tǒng)御之皇。
霧皇!
最初,“霧皇”之名傳開之時,被所有人認(rèn)定是宵小之徒所偽的把戲,且膽敢以“皇”為名,簡直是在自掘墳?zāi)埂?/p>
但之后,霧皇的每一次出現(xiàn),都會在霧海之外引發(fā)越來越巨大的波瀾。
因為傳說中的霧皇可以驅(qū)馭淵塵,可以控馭淵獸,甚至可以在彈指之間消弭認(rèn)知中絕無可能解除的淵蝕。
傳說越來越離譜,越來越夸張,越來越可笑……但逐漸的,越來越多的人再也無法笑得出來,因為隨之霧皇一次次的現(xiàn)身,霧皇的傳說不再是傳說,而是變成了越來越多人的親眼所見。
那無疑是一種,完完全全,徹徹底底顛覆認(rèn)知的震顫。
淵蝕一旦入心,必死無疑。這本是深淵之世人所皆知的基本常識。
且深淵的亡去之人中,九成皆是死于淵蝕。
獸族的接連消失,也同樣是滅絕于淵蝕。
但這個認(rèn)知,隨著霧皇的出現(xiàn)被徹底的撕裂。
隨著一個又一個必死之人在霧皇的一語之間淵蝕盡泯,嘲笑變成了懷疑,懷疑又變成了希望……
從十個月前開始,每天都會有大量的人拖著淵蝕之軀,或帶著本已踏入必死之境的好友、至親、摯愛來到霧皇邊緣,尋求著霧皇現(xiàn)身,給予傳說中恩賜的希望。
直到兩個月前,霧皇的一次現(xiàn)身,灰霧繚繞間,短短數(shù)息解除了上千之人的淵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