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寒宴看著那個信封,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一向沒什么表情的俊臉,此刻竟然浮現(xiàn)出幾分難以言喻的窘迫。
他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完全不知道怎么開口。
這封信……
說出來,他這張臉還要不要了。
可是他的沉默在姜笙笙看來,卻成了默認(rèn)。
姜笙笙的心一點(diǎn)點(diǎn)往下沉,像是被泡進(jìn)了冰冷的海水里,又冷又澀。
所以,這封信真的是陸寒宴之前想娶沒娶到的那個人寄來的?
又或者還是……別的什么人?
客廳里的空氣突然冷了許多。
鐘紫薇懊惱地拍了下自已的嘴,都怪她剛才多嘴,非要念出聲來。
現(xiàn)在這兩口子不會為了一封信吵架吧?
想到吵架的畫面,鐘紫薇眼珠一轉(zhuǎn),趕緊沖著院子里正在跟雞毛作斗爭的顧東年扯開嗓子喊。
“喂!顧東年!你給我滾過來一下!”
顧東年本來跟烏雞搏斗得滿頭大汗,聽見鐘紫薇召喚,還以為有什么好事,連手都來不及擦,就顛顛地跑了進(jìn)來。
“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想夸我殺雞英勇?”
他一臉求表揚(yáng)地湊過來,但是下一秒目光就被姜笙笙手里那個顯眼的牛皮紙信封吸引了。
“喲,有信???誰寄來的?”
說著,他好奇地伸長了脖子。
可是看清信封上那行熟悉的、娟秀中帶著點(diǎn)刻意肉麻的字跡時,顧東年先是愣了一秒,隨即“噗嗤”一聲,就仰頭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天!這信怎么又寄到海島來了!”
他笑得前仰后合,差點(diǎn)岔了氣。
鐘紫薇被他笑得莫名其妙,一腳踹在他小腿上。
“笑屁笑!有話快說!沒看笙笙臉都黑了嗎?這信到底怎么回事?”
姜笙笙也被顧東年這夸張的反應(yīng)弄得一頭霧水,她捏著信封,遲疑地問:
“顧東年,你知道這信?”
“知道!當(dāng)然知道!”
顧東年好不容易止住笑,抹了把笑出來的眼淚,指著那信封,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這可是咱們陸大營長的黑歷史,那種活的!會移動的黑歷史!”
黑歷史?
這下姜笙笙就更好奇了。
鐘紫薇是個急性子,她不等顧東年解釋,一把從姜笙笙手里奪過信封,“我倒要看看,有多黑的歷史!”
說著,她手指一用力,“刺啦”一聲,干脆利落地撕開了信封。
幾張照片和一封折疊整齊的信紙從里面滑了出來,散落在地上。
姜笙笙蹲下身,將那些照片一張張撿起來。
照片全是黑白的,上面是幾個長相清秀、穿著得體的年輕姑娘,姜笙笙認(rèn)得出來其中一個就是喜歡陸寒宴的謝雨薇。
她皺了皺眉頭,接著查看照片。
發(fā)現(xiàn)每張照片的背面,都用和信封上不同的字跡,寫了一句詩。
有寫“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dú)立”的。
還有一張的背后,工工整整地抄了半首《致橡樹》。
“我如果愛你——絕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已……”
姜笙笙的眉頭瞬間蹙緊。
這個年代女孩子主動給男人寄自已的照片,還附上這種情意綿綿的詩句,意味著什么不言而喻。
她們集體在跟陸寒宴……傳情?。?/p>
可她和陸寒宴的婚還沒離干凈,這些人就這么迫不及待地要把鋤頭揮過來了?
陸寒宴看著姜笙笙的注意力全落在了那些照片上,一張俊臉?biāo)查g拉得老長,語氣里帶著他自已都沒察覺到的不悅。
“你看那些照片干什么?”
說完,他心里卻在腹誹:一個比一個丑,連姜笙笙一根頭發(fā)絲都比不上,還好意思寄照片過來?簡直浪費(fèi)郵票錢!
他剛才的話落在姜笙笙耳朵里,成了心虛跟惱羞成怒。
姜笙笙心里的那股無名火“蹭”地一下就冒了起來,氣鼓鼓地抬起頭。
“怎么?人家長得這么好看,我替你多欣賞兩眼,不行?。俊?/p>
陸寒宴被她這帶刺的話一堵,胸口悶得發(fā)慌,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
“姜笙笙,我身邊有你一個這么丑的就夠了,再讓我看別的丑人,我還活不活了?”
“我丑,你就好看了?”姜笙笙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圓了。
這個狗男人!
怎么又跟小時候一樣,逮著機(jī)會就說她丑!
旁邊看戲的顧東年一見這劍拔弩張的架勢,心頭猛地一跳,趕緊湊到鐘紫薇耳邊小聲嘀咕:
“這畫面我熟啊!太熟了!他們倆小時候只要這么吵,不出五分鐘,笙笙準(zhǔn)得跳到寒宴背上,揪著他的頭發(fā)一頓猛錘!”
鐘紫薇壓根沒理會他的懷舊,她的注意力全被那封信吸引了。
她展開信紙,目光落在第一行字上。
「吾愛寒宴,我是愛你的媽媽?!?/p>
“……”
鐘紫薇的表情先是一僵,隨即變得極其古怪。
“想你,擔(dān)心你……”
她念了半句,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趕緊把信紙塞到姜笙笙手里。
“咳……笙笙,你快看,這是……你婆婆寫的?!?/p>
她一邊說,一邊忍不住跟姜笙笙吐槽:
“我的天,你婆婆給你家陸寒宴寫信,怎么這么……肉麻???”
“吾愛寒宴”這稱呼,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熱戀中的小姑娘呢。
陸寒宴的臉色已經(jīng)黑得能滴出墨來,他刀光劍影的掃了鐘紫薇一眼。
而他旁邊的好兄弟顧東年,卻完全沒有接收到他的警告信號,反而興致勃勃地開始對姜笙笙爆料。
“嗨,這算什么啊!笙笙我跟你說,你婆婆還寫過更肉麻的呢!”
“我第一次看見她給寒宴寫信,是寒宴剛?cè)胛槟菚?。嘖嘖嘖,那信寫的,什么‘我親愛的寶貝兒子’,‘媽媽的心頭肉’,要不是我知道那是他親媽,我還以為是哪個小姑娘在瘋狂追求他呢!”
顧東年越說越來勁,還扭頭問姜笙笙:
“你在陸家的時候,沒見過這些信嗎?寒宴其實(shí)煩死他媽這么寫了,提醒過好幾次,讓她別用這種稱呼,可他媽每次都委屈得不行,說這是母子情深的表現(xiàn)?!?/p>
聽著顧東年的話,姜笙笙從鐘紫薇手里接過那封信。
當(dāng)看到開頭那幾個熟悉的字時,塵封的記憶瞬間決堤。
她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