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麗紅把杯子塞到姜笙笙手里,笑瞇瞇地說:
“你們這些軍嫂嘛,都是離家遠(yuǎn)嫁,想家是正常的。以后想打電話了,隨時來找姐,千萬別跟姐客氣!”
姜笙笙捧著溫?zé)岬谋?,心里一陣暖流淌過。
楊麗紅的善意和熱情讓她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
她看著楊麗紅,真心實意地感激。
“謝謝你,麗紅姐。”
這份人情她記下了。
她抿了一口香甜的橘子水,想起剛才在桌上瞥見的那幾張貨運單。
上面的錯誤,可大可小。
萬一真被當(dāng)成走私處理,那楊麗紅的前途就毀了。
出于感激,也出于本能的職業(yè)敏感,姜笙笙決定提醒她一下。
“麗紅姐,我剛才……”
她剛一開口,辦公室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喧嘩。
緊接著,是一陣憤怒的、十分激烈的爭吵聲。
“我說過,這批貨今天必須發(fā)走!你們?yōu)槭裁纯巯铝??!?/p>
一個男人暴躁的聲音響起,說的是一口流利的德文。
姜笙笙的瞳孔猛地一縮。
德文?
她下意識地朝門口看去。
另一個有些慌亂的女聲用蹩腳的中文夾雜著單詞解釋:
“不是……不是扣下……是手續(xù),手續(xù)problem!”
那個說德文的男人顯然被激怒了,聲音更大了。
“還什么手續(xù)?我都是按照你們的規(guī)定辦的!你們就是在找借口!”
此刻郵電局里,除了她們,還有幾個來辦事的軍嫂和發(fā)信件的同志。
大家都被這突如其來的爭吵聲吸引了目光,但沒一個人聽得懂那個高大男人在吼些什么。
楊麗紅作為單據(jù)的保管人,臉色已經(jīng)白了。
她急匆匆地從辦公室里跑出來,焦急地問: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可是周圍的人七嘴八舌,誰也說不清楚。
一個工作人員結(jié)結(jié)巴巴地比劃:
“他……他就是生氣,說我們扣了他的貨。”
“我沒扣??!”楊麗紅急得快哭了。
她連忙轉(zhuǎn)頭,對身邊的楊秀蓮說:
“快,快去請島上的王教授過來!只有他會翻譯!”
“不行??!”旁邊立刻有人回話,“王教授今天去對岸的機械廠看新車床了,說是要明天才回來?!?/p>
明天?
黃花菜都涼了!
看著那個德國男人越來越憤怒,甚至開始用手捶桌子,楊麗紅的頭疼得像是要炸開。
她一把拉住楊秀蓮,聲音都帶上了哭腔:
“秀蓮,這個德國人叫漢斯,是東德那邊派來跟進(jìn)車床交易的代表。這批貨里有很重要的零件樣品,要是惹毛了他,這筆交易黃了,我……我就完了!”
楊秀蓮也跟著滿臉愁容,拍著她的背,“你先別急,別急啊……”
可這怎么能不急?
就在所有人都束手無策的時候,一只微涼的手輕輕拍了拍楊秀蓮的手背。
“大姐,讓我來。”
是姜笙笙的聲音。
瞬間大廳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她的身上。
那幾個原本就在旁邊看熱鬧的軍嫂,臉上立刻露出了不加掩飾的譏笑。
“喲,這不是陸營長的媳婦嗎?”
“她來干什么?一個就知道尋死覓活鬧離婚的女人,能懂什么?”
“就是,別是又想出什么新花樣來博眼球吧?”
這些軍嫂都知道姜笙笙在部隊大門外鬧自殺逼著離婚的事,打心眼里瞧不起她,覺得她就是個矯情又不懂事的女人。
現(xiàn)在看她站出來,自然沒什么好話。
“姜同志,你可別亂來啊,這可是正經(jīng)事,不是你家鬧矛盾?!?/p>
“就是,這種風(fēng)頭可不是那么好出的,別到時候把事情搞得更砸,連累了楊姐。”
楊麗紅也回過神,一把拉住姜笙笙,臉上寫滿了擔(dān)憂。
“妹子,你別站出來,這不關(guān)你的事!這是我們郵電局的工作失誤,要罰也是罰我一個人,我不能連累你!”
她真心實意地護著姜笙笙。
可這份維護,在某些人眼里卻變了味。
一個穿著碎花襯衫的軍嫂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酸溜溜地開口:
“嘖嘖,有些人命就是好,自已作天作地,還有人上趕著護著。”
姜笙笙沒有理會那些尖酸刻薄的聲音。
她只是轉(zhuǎn)頭,認(rèn)真地看著楊秀蓮,輕聲說了一句:
“大姐,我是大學(xué)生,在學(xué)校里學(xué)的東西多,有沒有可能……我會外語?”
大學(xué)生?
楊秀蓮猛地想起來,昨天姜笙笙確實說過她是大學(xué)畢業(yè)的!
楊麗紅聽到自家姐妹的話,也是一臉震驚地看著姜笙笙。
她怎么都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嬌滴滴的姑娘竟然是大學(xué)生!
這年頭大學(xué)生在他們郵電單位可是鳳毛麟角,尤其還是個女大學(xué)生!
不過,立刻就有人潑了冷水。
“大學(xué)生怎么了?現(xiàn)在的大學(xué),頂多也就教兩三句蹩腳的英語吧?”
那個碎花襯衫的軍嫂撇了撇嘴,“沒聽見人家說的是德語嗎?那可是世界上最難學(xué)的語言之一!”
眾人一想,確實是這個道理。
德語的發(fā)音又硬又復(fù)雜,語法更是繞得人頭暈。
再看看姜笙笙,明艷動人,皮膚白得像牛奶,怎么看都像個不愛學(xué)習(xí),只知道打扮的嬌小姐,她能會德語?
誰信啊!
姜笙笙無奈地笑了笑。
她知道光說是沒用的。
她索性直接說道:
“我十六歲之前,就會三國語言了。德語……是我小哥在給一個德國教授打工的時候,我跟著學(xué)的?!?/p>
這話一出,周圍頓時響起一片倒吸冷氣和嗤笑的聲音。
“吹牛不打草稿!”
“還三國語言?她以為她是誰???”
“就是,我看她就是想出風(fēng)頭想瘋了!”
那個碎花襯衫的軍嫂更是夸張地笑起來,指著姜笙笙大聲道:
“行啊,你要是真會說德語,能把這事解決了,我……我就跪下來給你磕一個!”
她旁邊的人也跟著起哄:
“沒錯!你要是會,我們就……”
她們的嘲諷還沒說完。
姜笙笙已經(jīng)懶得再跟她們廢話。
她邁開步子,徑直走到了那個暴怒的德國男人面前。
在所有人驚疑不定的目光中,她微微頷首,用一口純正流利的德語開了口。
“先生,您好。有什么可以幫您的嗎?”
清脆悅耳的聲音瞬間壓過了大廳里所有的嘈雜。
那個名叫漢斯的德國男人猛地一頓。
他那雙因憤怒而顯得有些發(fā)紅的藍(lán)色眼睛,在看清姜笙笙的臉,并聽清她的話之后,瞬間爆發(fā)出難以置信的驚喜。
“哦,我的天!您會說德語?”
他激動得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個箭步上前,雙手緊緊地握住了姜笙笙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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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寒宴!有人抓你媳婦兒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