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們聽說了嗎?陸營長家那個,今天又去司令部了!”
“聽說了!怎么沒聽說!昨天鬧得那么大,誰不知道?。 ?/p>
幾個穿著的確良襯衫的軍嫂,手里嗑著瓜子,一邊走一邊聊,眼神不時地往這邊瞟。
當她們看到院子里站著的姜笙笙時,全都愣住了。
“喲,這不是陸營長的媳婦嗎?”一個方臉的軍嫂最先反應過來,扯著嘴角,笑得陰陽怪氣。
“不是說鬧著要離婚嗎?怎么還找到家屬院來了?”
另一個瘦高的軍嫂吐掉嘴里的瓜子皮,上下打量著姜笙笙,眼神里充滿了鄙夷。
“還能是為什么?拿了錢,又不肯走了唄!這種女人我見多了,又貪財又不要臉,仗著自已有幾分姿色,就把男人當傻子耍!”
“可不是嘛!真是委屈陸營長了,攤上這么個攪家精!”
刺耳的議論聲,毫不避諱地傳進姜笙笙的耳朵里。
她知道,自已昨天鬧的那一出,已經(jīng)讓她在整個軍區(qū)的名聲都臭了。
上輩子,她聽到這些話時,難受的走了。
但現(xiàn)在。
她要改變……
所以,姜笙笙沒有立刻理會院外的聲音,而是轉(zhuǎn)身進了屋子,輕輕關上了門。
“呵,這就受不了了?”
院門口,帶頭的方臉軍嫂楊秀蓮翻了個白眼,往地上啐了一口瓜子皮。
“這就叫沒臉待了?她之前在部隊門口上吊,欺負老實人的時候,怎么就沒想過自已有今天?”
“就是!”
另一個瘦高個軍嫂附和道,“城里來的嬌小姐,能吃什么苦?我看她就算留下來,這院子里的草都能長得比她人高!”
“別說了,我看她就是裝模作樣,等陸營長回來,肯定又要鬧幺蛾子?!?/p>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得正起勁。
“吱呀——”
身后的院門,又被打開了。
幾個軍嫂的聲音戛然而止,齊刷刷地轉(zhuǎn)過頭去。
只見姜笙笙又從屋子里走了出來。
她手里還多了一個牛皮紙包。
她沒有絲毫的猶豫,徑直朝著她們幾個人走了過來。
這下,幾個軍嫂都愣住了,面面相覷。
“秀蓮嫂子,她……她該不是來找我們吵架的吧?”有人小聲嘀咕。
楊秀蓮把腰一叉,胸膛一挺。
“怕什么!我們幾個大活人,還能怕她一個城里來的作精?她敢動手,我們就讓她知道厲害!”
話是這么說,但幾個人的眼神里都帶上了戒備。
然而,預想中的爭吵并沒有發(fā)生。
姜笙笙走到她們面前,停下腳步。
她沒有發(fā)怒,臉上甚至還帶著一抹淺淺的微笑,溫和又大方。
“幾位嫂子好。”
她的聲音清脆好聽,像山間的泉水。
幾個軍嫂都愣住了。
姜笙笙繼續(xù)微笑著介紹自已:
“我叫姜笙笙,是陸寒宴的妻子。以后就要留下來隨軍了,還請嫂子們多多關照?!?/p>
什么?!
留下來隨軍?
楊秀蓮幾個人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她們剛才說什么來著?
這個女人不是才鬧著要死要活地離婚嗎?
怎么今天就說要隨軍了?
這變得也太快了吧!
幾個人狐疑地將姜笙笙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皮膚白得像牛奶,手指纖細得連根蔥都沒掐過。
這細皮嫩肉的樣子,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在這里吃苦的。
“你……你說的是真的?”
楊秀蓮扯了扯嘴角,語氣里滿是懷疑,“你真要留下來?這島上的日子可苦得很,不是你們城里人能待得住的?!?/p>
“是啊,我們這兒可沒有百貨大樓給你逛,也沒有電影院給你看?!绷硪粋€軍嫂也陰陽怪氣地幫腔。
姜笙笙沒有生氣,反而十分認真地點了點頭。
她坦然地攤開手,給她們看自已光潔的手心。
“嫂子們說得對,我確實什么都不會,以前在家里也沒干過這些活?!?/p>
她的態(tài)度誠懇得讓幾個準備好吵架的軍嫂,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么接話了。
只見姜笙笙的目光掃過她們,帶著一絲請求。
“嫂子們都是有經(jīng)驗的,能不能……進來教教我?”
“……”
這下,幾個軍嫂是徹底傻眼了。
她們互相看了看,都從對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同樣的震驚和茫然。
讓她們教她?
她們剛才還在背后說她壞話,罵她是攪家精,她沒聽見嗎?
這個作精,腦子是不是有點問題?
缺心眼吧!
就在她們以為自已聽錯了的時候,被她們認定為“缺心眼”的姜笙笙,又做出了一個讓她們更震驚的舉動。
她打開了手里的牛皮紙包。
一股濃郁的奶香味瞬間飄散開來。
紙包里,躺著一把晶瑩剔透的太妃糖,還有一把印著可愛兔子圖案的大白兔奶糖。
在這個物資匱乏的年代,這可是頂好的東西,逢年過節(jié)才舍得買一點給孩子解饞。
“嫂子們,初來乍到,也沒準備什么好東西?!?/p>
姜笙笙說著,熱情地抓起一把糖,不由分說地就往楊秀蓮的口袋里塞。
“這點糖你們拿著,給孩子們吃。以后還要麻煩嫂子們多教教我。”
楊秀蓮的身體都僵住了。
她想拒絕。
可那香甜的味道一個勁兒地往鼻子里鉆,她的手就像是不聽使喚一樣,根本沒動。
姜笙笙看她沒拒絕,又立刻給旁邊的幾個軍嫂也挨個塞了糖。
“嫂子也拿著?!?/p>
“別客氣,都有?!?/p>
幾個軍嫂的口袋瞬間被塞得鼓鼓囊囊的。
她們捧著口袋里沉甸甸的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的表情精彩紛呈。
這……
這叫什么事??!
拿了人家的糖,手短。
吃了人家的糖,嘴軟。
這下,想說點難聽的話,都說不出口了。
楊秀蓮咳了一聲,臉上有些掛不住,但語氣明顯軟化了不少。
“行……行吧。既然你誠心要學,我們就進去給你看看?!?/p>
她率先邁開步子,走進了姜笙笙的院子。
其他幾個軍嫂也半推半就地跟了進去。
一進院子,楊秀蓮就恢復了那副指點江山的樣子。
她指著院子里半人高的雜草,皺著眉頭發(fā)號施令。
“看見沒?這些草,全都要拔干凈!一點根都不能留,不然春風吹又生?!?/p>
“還有這片地……”
她又指著角落里的一塊空地,“把它翻一遍,弄平整了。家屬院家家戶戶都種菜,自已種的菜吃著放心,還能省不少錢。
你一個女人家家的,總不能天天去買菜吧?”
楊秀蓮一口氣說了一大堆。
姜笙笙聽得連連點頭,態(tài)度十分謙虛。
“嫂子說的是,可是……這些我都沒干過,我不會啊?!?/p>
她確實不會。
上輩子她來海島,就沒想過要留下,更別提收拾院子種菜了。
聽到她又說不會,楊秀蓮剛緩和下去的臉色,又有點不好看了。
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這也不會,那也不會,怪不得部隊里的人都說你配不上陸營長?!?/p>
楊秀蓮的嘴巴像個機關槍,突突地往外冒話。
“人家都說,沈軍醫(yī)跟陸營長才是天生一對。沈軍醫(yī)人長得漂亮,又是有學問的,醫(yī)術還好,性格也好,跟陸營長站在一起,那才叫郎才女貌!”
沈軍醫(yī)……沈映雪。
姜笙笙的眉梢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上輩子,也是這樣。
整個海島,從軍官到家屬,所有人都覺得,沈映雪才是陸寒宴的良配。
而她姜笙笙,只是一個靠著包辦婚姻,死皮賴臉扒著陸寒宴不放的攪家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