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所言這群租一事,小人已經(jīng)明了。明日,小人便組織人手,將這事張羅起來?!?/p>
想明白了自己真正的風險,存在于何處后,張昌毅表現(xiàn)得很是乖巧。
躬身應(yīng)事時,還不忘了問一句李斌:“小人斗膽,問貴府門第?”
“孝敬就不用了,只望你今后,車貨入京,莫避崇文。”
一聽張昌毅問自己的住址,李斌便猜到了這家伙想干嘛。
問自己的門第出身?張昌毅還沒那個膽子,他真正想表達的意思是問自己家住何處,方便他送上“誠意”?;蛘呓?,返點?回扣?
對于,是否借公事便利,給自己撈點回扣這事,李斌還真想過。
總得來說,這回扣吃到自己嘴里,那就是完全可以受自己支配的財產(chǎn)。比戶部里,那些需要經(jīng)過層層審批,才能調(diào)動的錢財來說,這“回扣款”使用起來,無疑便利甚多。
萬一遇見那種,有急事要辦,戶部卻撥不出銀子、不好撥出銀子的情況,自己也能動用這部分錢款應(yīng)急。
正如內(nèi)帑與戶部太倉庫的關(guān)系那樣,就連皇帝,都會想辦法在戶部之外弄個獨屬于自己的小金庫,方便行事呢。李斌自然也琢磨過,要不要給自己也整點私房備用金...
反正自己距離爬到四品大員,還為時尚早。只要自己不過四品,那便可以在大明律下合法經(jīng)商,以錢生錢。
與此同時,經(jīng)商不僅可以讓這些錢更加靈活的生錢,還能方便自己洗白這些“回扣”,反過來保證自己的仕途安全。
更能在類似如今,借臟罰庫發(fā)賣地契,撬動外城百姓入內(nèi)城的變革中,更好的配合自己施為。
只是考慮到張昌毅如今,湊齊購房款都可稱困難,李斌不想在這會給他憑添壓力。
反正,只要張昌毅拿了劉宅,他就注定會站自己這一隊。都是自己人了,李斌再去盤剝他,意義不大。
于是乎,李斌只對張昌毅提出了一個要求:按時按制,納稅。
“小人明白,過去小人車貨進京,便不會避開崇文鈔關(guān),今后跟了大人,就更不會令大人難做?!?/p>
“如此便好...說說第二件事吧,賣糧!”
聽到張昌毅的保證,李斌點點頭。
中小商賈,本身實力、勢力就有限。他們很難像那些背靠權(quán)貴的大商賈一樣,將自己的貨船藏進漕運船隊,然后經(jīng)朝陽門將貨品、商品送入京師。
從而避開在朝廷在崇文門設(shè)置的商稅征收點,逃避納稅的義務(wù)。
所以,李斌這話說是警告,更是一種表態(tài)。
先小人后君子,直接告訴張昌毅:想跟我李斌混,你就不要指望我會用權(quán)勢,給你開后門。我李斌,只保證你的安全,以及合法收入的賺取,不被其他強權(quán)影響和打擾。
而張昌毅的保證,也是在傳達他明白,并接受這一合作要求的信息。
“我不知道世伯此番進京,貨品中糧之多寡。但我戶部山東司,欲改開中。九邊取引的堪合,或?qū)⒂申P(guān)城守軍核發(fā)。如此改動意味著什么,世伯可曉得?”
“大人此言當真?!”
張昌毅聞言,又驚又喜。
驚,是驚訝于已經(jīng)被吃到文官嘴里的權(quán)力、利益,他們怎么會舍得交給武官?
是朝堂得勢者的更迭?還是另有所圖?
喜,是沒想到李斌居然連這種重磅的內(nèi)幕消息都毫不避諱地告訴自己。
可見,自己在其勢微時,傾力投效的選擇,做得有多么正確。
“八九不離十吧...多的話,我不便言說。若是世伯手里,尚有存糧的話,還是盡早發(fā)賣了好,以免被人壓價。”
“小人明白,便是大人不說,小人回去后也得賣糧。”
“切記保密!暫時就這樣吧,時辰不早了,我就不送世伯了...”
“不必相送,不必相送。小人告退...”
目送張昌毅退出廂房,李斌沒有上手摸琴,反而面露沉思。同時,眼神時不時便會瞥向廂房的門口,似是還在等人...
不消多時,又有一人邁步進入這教坊司的東廂房內(nèi)。
來人帶著一陣粉脂的香風,燭光下,倒影婀娜。
“三郎...”
溫柔的呼聲響起,來人卻沒有如往日那般,熟絡(luò)地坐在李斌對面,反而駐足門口,面帶猶豫。
“王姑娘來了,坐吧。那與令祖相熟的商人,可來了?”
在燭光的倒映下,李斌的面容有一半都沉于黑暗之中。
“他在教坊司外等候,他已在旁邊富樂院訂好了房間,三郎不必急于宵禁?!?/p>
回答完李斌的問題,王姑娘先是徒勞地四下打量了一圈,然后才看向李斌:
“你言說,此事能救我阿爺...我不是不信三郎,而是家祖...”
“或許現(xiàn)在不行,但以后必然可以?!?/p>
不等王姑娘將話講完,李斌便肯定地說道:“我也不瞞姑娘,請出令祖面子這事...我并未告知秦師?!?/p>
“三郎,你...”
一聽李斌這話,王姑娘頓時急了眼。甚至眼神中,還頗有幽怨、憤慨之色,活像被渣男騙去了財色。
“姑娘莫急,且聽我說?!?/p>
“此臟罰發(fā)賣、開中改制之事,我戶部所謀之大、影響之廣,姑娘出身官宦,想必能猜出一二。如此大事,一旦做成,秦師必定心懷大悅。那時,我再提及令祖之功勞,則更加令人難忘?!?/p>
“即便暫時無法為令祖開口,但這情份擺在這,一旦時機合適,我等自會擇機替令祖在今上面前言明利弊。再說了,令祖之事,無非站錯了隊...跟錯了人...”
“心慌意亂之下,病急亂投醫(yī)。又恰逢少年天子,初登大寶,這思維一時沒轉(zhuǎn)過來。而今陛下已登大寶數(shù)年,其所思所想,自不會再如當初那般天真?!?/p>
“只要令祖上疏效忠,再有我戶部從旁作保。相信陛下,是不會放著令祖這般大才不用的?!?/p>
李斌緩緩道來的話語,慢慢撫平了王姑娘躁動的內(nèi)心。
在她看來,她阿爺被判充軍,實在是冤枉至極。
有明一朝,士子多出南方。江南、江西、浙江等地,都是有名的文風鼎盛。
而她阿爺,王瓊,卻出自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