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梁繼續(xù)不緊不慢道：“警方辦案還要給人家看看筆錄然后簽字呢，領導，咱們這調(diào)查是不是有些不嚴謹啊？”

    “喬副縣.長，第一我們不是警方，第二你不是嫌犯，我們這調(diào)查怎么能和警方辦案比呢？”一位男子忍不住插話道。

    “哦，不能比是吧，那就是說，我如實說完后，你們到底怎么記錄的，記錄地完整不完整，真實不真實，我一無所知，對不對？”喬梁道。

    這男子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了，看看副部長。

    副部長深深皺起眉頭，參加工作這么多年，參與過多次調(diào)查，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難纏的家伙，要不是考慮到喬梁的掛職身份，多少有些客情，面對一個縣里的副處，自己早就拍桌子發(fā)火怒斥喬梁了，但此時顯然不行，來之前王世寬強調(diào)過，此次調(diào)查，喬梁不是一般的副處，而是外省來的掛職人員，必須客氣對待，不然搞不好會影響兩省之間的關系，這個責任市里是承擔不起的。

    副部長壓住內(nèi)心的火氣，和氣道：“喬副縣.長，雖然你是外省來掛職的，但我們都是體制中人，都明白體制內(nèi)的規(guī)矩，對吧？”

    “對?！眴塘狐c點頭。

    副部長笑了下，接著道：“那么，既然你在涼北掛職，就要相信市里，就要相信組織部門是會對你負責的，就要相信我們調(diào)查的真實性和嚴肅性，對吧？”

    “按說應該是這樣?！眴塘狐c點頭，“但是，我剛才來的時候，正好遇到你們送尚縣.長出來，聽到了你們的談話，這讓我心里不由就有些發(fā)毛了……”

    一聽喬梁這話，副部長和其他兩個男子神情頓時尷尬，因為會議室離樓梯口有點距離，剛才他們只顧著送尚可，沒有留意到喬梁站在樓梯口，現(xiàn)在讓喬梁這么一說，他們不由感到被動。

    兩個男子沒了主意，看著副部長，你是帶隊的，既然喬梁把話說到這份上，下一步怎么說怎么辦，看你的。

    副部長直勾勾看著喬梁，聽這小子這話，似乎他已經(jīng)知道了尚可的背景，所以不由擔心他們會偏袒尚可。

    同時，經(jīng)過和喬梁這一會的談話，副部長意識到，喬梁的性格不但有些邪，還很精明。

    想到自己在看喬梁履歷的時候，他曾經(jīng)擔任過江州一把手的秘書，副部長不由覺得要對喬梁重視起來。

    看副部長如此看自己，喬梁笑了下：“領導，老這么看我干嗎？難道是因為我長得??？”

    “噗——”兩個男子沒忍住笑出來。

    副部長也忍不住笑了，心里又困惑，這小子怎么油嘴滑舌的，太不像嚴肅正統(tǒng)的體制中人了。

    副部長邊笑邊道：“喬副縣.長，我發(fā)現(xiàn)你很幽默，講話很有趣?！?br />
    “呵呵，我這是為了活躍氣氛嘛?！眴塘盒Φ?。

    “嗯，活躍氣氛好。”副部長點點頭，心里做出了決定，既然喬梁對調(diào)查組不放心，那就破例給他看記錄結(jié)果好了，反正來之前王世寬說了，他們此行的任務就是如實調(diào)查，不帶任何個人主觀色彩。

    “喬副縣.長，既然你剛才說心里有些發(fā)毛，為了讓你放心，那我們就破一次例，談話結(jié)束后，你可以看談話記錄?！备辈块L道。

    “好，感謝領導為我破例，十分榮幸，十分感動。”喬梁道。

    “那我們的談話可以開始了?！备辈块L道。

    “好，開始?！眴塘赫f著從身上摸出煙，彎腰遞給他們，“來，各位領導，我們邊抽煙邊談。”

    兩位男子皺起眉頭，尼瑪，在如此嚴肅的談話場所，怎么能抽煙呢，這位掛職的副縣.長委實有些放肆，再說他們也不抽煙啊。

    于是他們忙擺手拒絕。

    副部長也覺得意外，這小子太隨便了，似乎把嚴肅的談話當成了哥們侃大山。

    雖然副部長煙癮不小，但此時他覺得抽煙很不合適，于是也擺手：“喬副縣.長，我認為，我們談話期間，還是都不要抽煙的好?！?br />
    “哦……”喬梁眨眨眼，“這是你們西州的規(guī)矩？”

    “哦……”副部長眨眨眼，“難道你們江州可以這樣？”

    喬梁呲牙一笑：“領導，規(guī)矩都是人定的，剛才我們既然說要活躍氣氛，那索性就活躍到底嘛，這個對你們的調(diào)查是沒有任何妨礙的，而且也能讓我保持輕松的心情，能在輕松的心情下，回顧起事情的全部過程，從這一點說，對調(diào)查是有利的?！?br />
    部長和兩個男子哭笑不得，尼瑪，什么邏輯，這家伙好另類。

    喬梁接著道：“我想事情的時候習慣抽煙，不然思路會卡殼，如果卡住想不起來，那恐怕今天一個上午……”

    一聽喬梁這話副部長急了，尼瑪，后面還有人要談呢，不能因為喬梁拖延太久。

    于是副部長道：“那好吧，喬副縣.長，你抽吧?！?br />
    “你們不抽？”

    “對?！?br />
    “那好吧?！眴塘汉敛豢蜌恻c著一支煙，有滋有味抽起來。

    看喬梁抽地舒服，副部長的煙癮上來了，不由也想抽，但剛才自己已經(jīng)那么說了，抽的話顯然不合適。

    看副部長煙癮難耐的樣子，喬梁心里暗笑，接著開始談，把那晚自己打尚可的詳細過程原原本本說了一遍，副部長認真聽著，一個男子飛速做著記錄。

    “領導，事情的經(jīng)過就是這樣……”喬梁說完后把煙頭在煙灰缸里摁死，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副部長和其他兩個男子對視了一眼，然后看著喬梁點點頭：“喬副縣.長，你對你說的這些內(nèi)容負責？”

    “對，完全負責?！眴塘亨嵵攸c點頭。

    “還有什么需要補充的嗎？”副部長道。

    “如果只是關于這個事的話，我沒有什么需要補充的了?！眴塘旱馈?br />
    “那就好，我們此次來涼北，只是調(diào)查這個事?！备辈块L拿過男子的記錄看了一遍，然后遞給喬梁，“喬副縣.長，你看一下有沒有問題。”

    喬梁接過來仔細看了一遍，嗯，記錄屬實。

    喬梁接著從口袋里摸出筆。

    “喬副縣.長，你這是要……”副部長道。

    “既然我要對我說的內(nèi)容負責，那就要負責到底?！眴塘赫f著在筆錄上寫了四個字：內(nèi)容屬實。接著簽上自己的名字和日期，然后把筆錄還給副部長。

    副部長接過來看了下，既然喬梁已經(jīng)寫上了，也不能抹去了，就這樣吧。

    接著喬梁道：“領導，尚縣.長的談話筆錄，他有沒有簽字?。俊?br />
    副部長沒有回答喬梁的話，道：“喬副縣.長，我們的談話到此結(jié)束，謝謝你對我們工作的配合和支持?！?br />
    看副部長不回答，喬梁也不追問，站起來往門口走，邊走邊道：“不客氣，各位領導辛苦，我走了，你們別送啊……”

    喬梁這話提醒了副部長，尼瑪，剛才他們送尚可被喬梁看到了，既然尚可有這待遇，那喬梁似乎不能有區(qū)別，不然這家伙一旦發(fā)邪，可是會被他抓住什么把柄的。

    于是副部長站起來往門口走，那兩個男子一看副部長這樣，也忙站起來跟著。

    走到門口，喬梁停住看著他們，笑道：“哎，我讓你們別送了你們還這樣，領導太客氣了?！?br />
    副部長呵呵笑了下，接著伸出手和喬梁握手：“喬副縣.長，再次感謝你對我們工作的配合和支持，請喬副縣.長放心，今天的談話內(nèi)容，我們回去一定會如實匯報?！?br />
    “你們代表組織，我當然對你們是放心的，這是作為組織中人最起碼的覺悟和原則。”喬梁認真道。

    副部長心里嘆了口氣，尼瑪，剛才他還對調(diào)查組表現(xiàn)出不信任，這會卻又如此說，怎么說都是他有理，這家伙的嘴皮子實在太溜。

    這時何青青帶著怯怯的表情過來了。

    喬梁知道下一個輪到何青青了。

    對于何青青會如何跟調(diào)查組說，喬梁沒有任何把握，他知道何青青對尚可是極其懼怕的。

    這讓喬梁心里涌出幾分擔憂。

    和副部長握完手，喬梁看了一眼何青青，她低著頭，沒有看自己。

    接著喬梁大步離去，雖然今天自始至終他都表現(xiàn)地很放松，但實則他的心里繃地很緊，沉甸甸的。

    副部長接著招呼何青青進了小會議室。

    喬梁走到樓下，看到丁曉云在大堂里，正坐在沙發(fā)上。

    “丁書記……”喬梁走過去打招呼。

    看到喬梁，丁曉云站起來：“談完了？”

    喬梁點點頭。

    “怎么談的？”丁曉云又問。

    “當然是如實匯報?！眴塘旱?。

    丁曉云點點頭，有些憂心忡忡道：“剛才我遇到何青青，問她打算怎么和調(diào)查組談，她一副支支吾吾的樣子，我繼續(xù)問，她差點要哭……”

    喬梁嘆了口氣：“她有很大的顧慮和難處，我們應該理解，隨她吧。”

    丁曉云也嘆了口氣：“調(diào)查結(jié)束后，不知會做出何種結(jié)論，不知會如何處理。”

    “既然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既然目前的態(tài)勢是這樣，隨便，愛怎么處理怎么處理?！眴塘弘m然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但心里是很憂慮的，如果想看得更快，留意弟一二九一蔁中的一個重要提醒……他實在不想因為這鳥事打亂自己雄心勃勃的掛職藍圖，但現(xiàn)在主動權(quán)不在自己手里。

    這讓喬梁感到郁悶和茫然。

    丁曉云看著喬梁苦笑了一下，然后道：“按照計劃，調(diào)查上午結(jié)束，中午我陪調(diào)查組人員吃飯，午飯后他們就趕回西州?！?br />
    喬梁點點頭：“丁書記，我先回去了?！?br />
    “好的?！倍栽泣c點頭。

    然后喬梁走出大堂，開車離去。

    看著車子離開招待所，丁曉云眉頭緊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