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個是周日,所里的外勤都休息,只有幾個內(nèi)勤人員在值班。
但金茂是個例外,他也在值班。
這也是劉根來直接回派出所的原因——周啟明家離國營飯店可不遠(yuǎn)。
不知道是不是新官上任,想要表現(xiàn)表現(xiàn),金茂最近工作可積極了,劉根來走進(jìn)他辦公室的時候,金茂正在研究著手里的資料。
“你咋來了?”金茂隨意看了劉根來一眼,又低頭看著資料。
“有個突發(fā)情況匯報?!眲⒏鶃矶硕苏淖浇鹈k公桌對面,把遇到那四個賭徒的前后經(jīng)過講了出來。
在周啟明那里,他可以隨便一點,但面對自家?guī)煾?,他可不敢?/p>
這跟親屬遠(yuǎn)親無關(guān),主要是因為金茂太嚴(yán)肅了,尤其是遇到正事兒的時候,從來都是一本正經(jīng),他要敢吊兒郎當(dāng),那就是自已找揍。
剛開始匯報的時候,金茂目光還在那摞材料上,可等劉根來說出了跟賭徒約定的地點,他猛地抬起頭,脫口問道:“你確定是那兒?”
“確定。”劉根來篤定道:“咱們派出所轄區(qū)的這些街道,我還是能記住的?!?/p>
“嗯?!苯鹈c點頭,“如果你沒記錯,那這個案子應(yīng)該可以跟所里正在調(diào)查的這個賭博案并案?!?/p>
所里正在調(diào)查一個賭博案?
我咋一點兒口風(fēng)也沒聽到。
師傅的保密工作做的夠嚴(yán)的。
劉根來正詫異著,金茂把他正在看的那摞文件推到他面前,“這是調(diào)查資料,你先看著,我找所長。”
對我還挺放心。
劉根來拿過那摞文件,正要看,已經(jīng)走到門口的金茂忽然一回頭,叮囑了一句,“就在這兒看,別帶出去。”
這是對我放心還是不放心?
劉根來心里嘀咕,目光已經(jīng)落在那摞文件上。
文件還挺多,他看了足足半個多小時才看完,但都是一些旁證,諸如張家忽然有錢了,買了許多他們本應(yīng)消費不起的東西,李家日子過的好好的,夫妻兩個忽然大半夜的吵架,把家都砸了,女主人還哭喊著日子沒法過了,錢都讓你輸光了之類的話。
似乎是怕打草驚蛇,所里也沒有大張旗鼓的調(diào)查,通過問詢記錄,劉根來看的出來,辦案人員在調(diào)查的時候,并沒有逮著賭博這條線追問。
這是要憋著大招一網(wǎng)打盡。
劉根來揣摩出了金茂的心思,那么,今天的事兒應(yīng)該就能成為一個不錯的突破口。
劉根來看了看表,時間完全來得及,一找二,二找四,要不了兩個小時,就能把所有外勤人員都組織起來。
到時候,該怎么分工?要不要拉丁大山一把?他這個搭檔確實需要好好鍛煉鍛煉。
劉根來正胡亂琢磨著,金茂帶著周啟明一塊兒回來了。
周啟明沒擺所長架子,非要去他辦公室,就在金茂辦公室里跟金茂商量著事兒。
劉根來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兒,聽倆人的意思,壓根兒沒打算召集人手,就想讓他一個人單干。
這是要把他豁出去了嗎?
劉根來也沒著急打斷他們,一直在一旁靜靜地聽著。鍛煉了這么久,他已經(jīng)很能沉得住氣了。
“那就這么定了?!?/p>
商量好之后,周啟明站起身,拍拍劉根來肩膀,撂下一句話就走了。
“好好干,成不成都沒事兒?!?/p>
啥意思?
真把我豁出去了,還是瞧不上我?
周啟明這破態(tài)度,搞的劉根來都想薅著他的脖領(lǐng)子好好問問了。
他本來還想送送周啟明,一賭氣,干脆連屁股都沒抬。
送個屁!
周啟明也太不把他當(dāng)回事兒了……師傅也不是啥好鳥。
腹誹歸腹誹,等金茂送走周啟明,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劉根來還是沒忍住問了一句,“師傅,晚上不安排行動?”
“沒有必要。”金茂也不解釋,“你只管去就行了?!?/p>
“不是,師傅,他們要是把我?guī)У搅速€場,我就算有三頭六臂,也抓不住那么多人??!”劉根來實在想不明白所里為啥不安排行動。
金茂看了劉根來一眼,把那摞文件拿了回來,仿佛不經(jīng)意的問了一句,“你來咱們所多長時間了?”
有沒有搞錯?
我來派出所第一天就跟著你,你問我來派出所多長時間?
“快一年了?!眲⒏鶃砟椭宰哟鸬?,還故意把時間說的長了點,暗示師傅他早就不是菜鳥了。
“這么長時間,你都是怎么上下班的?”金茂又問。
?。?/p>
劉根來恍惚了一下,忽的明白了過來,“師傅,你的意思是,開賭場的人可能認(rèn)識我?”
這年頭的車本來就少,劉根來上下班還都開著挎斗摩托,要多顯眼就多顯眼,開賭場的又會防備著公安,說不定早就在暗中盯著他們派出所。
“這只是一方面,你再站在開賭場的人的角度想一想,就能明白了。”金茂點了劉根來一句。
這是在考我?
劉根來皺著眉頭思索著,金茂不說,他還真沒從這個角度思考過這個問題。
沒過一會兒,劉根來就想到所里為啥不安排行動的原因。
開賭場可是重罪,開賭場的人必定小心謹(jǐn)慎,如果他是開賭場的,肯定不會一上來就讓一個陌生人進(jìn)賭場。
即便他不是公安,即便他很有錢,即便他只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半大孩子。
這可是稍有不慎就掉腦袋的事兒,再怎么小心謹(jǐn)慎也不為過。
想通了這一層,劉根來的思緒立馬活泛起來,“師傅,那我接下來幾天是不是不太方便在派出所露面?”
這可是名正言順偷懶的好機(jī)會。
“先過了今晚再說吧!”金茂不置可否。
這都不給他放假,真摳門兒。
“哦,對了,晚上去的時候,別帶槍,更不能帶證件?!苯鹈侄诹艘痪洌愕皖^看起了資料。
我又不是新手,這點事兒我還不懂?
那點破資料有啥好看的,你想全文背誦還是咋的?
劉根來又是一陣腹誹,見金茂沒搭理他的意思,便出門離開了派出所。
“我想的還是太簡單了?!?/p>
回干爹干媽家的路上,劉根來暗暗反省著。
他是有點小聰明,可跟周啟明和金茂這種經(jīng)驗豐富的老油條相比,還是差得遠(yuǎn)。
還得鍛煉??!
到家的時候,石蕾居然沒出門,正在自已房間里打毛衣。
劉根來剛把挎斗摩托停下了,她就拿著毛衣,端著毛線筐出來了,“站好了別動,我量量大小。”
這是在給我織毛衣?
石蕾這個姐姐真不錯,劉根來心里正暖和著,石蕾下句話一出口,他那點感動立馬沒了。
“咱爸的肩膀比你寬一點,得多加五針?!?/p>
鬧了半天人家想當(dāng)孝順女兒,還想給石唐之一個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