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小孩子又尿了,出來送尿布的居然是石蕾。
這瘋丫頭捏著尿布的時候,還翹著蘭花指,那副嫌棄的樣子跟劉芳婆婆剛才拎著屎尿芥子得時候有的一拼。
“又是一塊,這孩子咋這么能尿呢?都濕透了。”石蕾把尿布往地上一扔,被尿濕的那塊先著地,還發(fā)出噗的一道悶響。
“他奶奶,趕緊洗吧!早洗完了早晾干,孩子的尿芥子可不多了?!崩钐m香立馬接上了話茬。
洗尿芥子?
連飯都不管,洗你奶奶個孫子!
“尿芥子不夠?你早說啊,我這就回家拿,我家里還有不少呢!”劉芳婆婆撂下這句話,轉(zhuǎn)身就出了門,腳步快的就跟后面有狼攆似的。
“逃的還挺快,她這一走,怕是再也不來了?!笔俎又X袋看了一眼,掩嘴兒笑著,用的還是翹蘭花指的那只手。
這會兒也不嫌尿騷了。
“那可不一定,”柳蓮也從里屋走了出來,“晚飯的時候,她多半還會再來?!?/p>
“我還怕她不來呢,尿芥子我都給她留著?!崩钐m香哼了一聲,感覺堵在心里的那口氣順了不少。
“一次兩次的還可以,她要是天天來,頓頓來,你總吃這些也不行?。 绷彄?dān)憂道。
“這就很好了?!崩钐m香又端起了那盆替代糧,“做出來的窩頭起碼是干的,再難吃也能吃飽,頓頓野菜湯,天天吃不飽的日子,我也不是沒熬過來?!?/p>
李蘭香這是跟劉芳婆婆杠上了?
眼前的一幕再次印證了那句話,女子本弱,為母則剛。
再一看柳蓮石蕾母女,劉根來忽的明白李蘭香的戰(zhàn)斗力為啥忽然這么強了。
肯定是柳蓮幫她出的主意,說不定石蕾也跟著參謀了。
這瘋丫頭也是一肚子心眼兒。
“嬸子,時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绷徎仡^沖端著飯碗出來的奶奶說道。
劉芳還挺能吃的,一大碗疙瘩湯吃的一點都不剩。
“我也得回村了,你鐵蛋叔,栓柱,還有三個孩子的飯不能沒人管?!蹦棠绦Φ馈?/p>
李蘭香也沒留奶奶,應(yīng)該是來的時候就商量好了,她在這兒伺候月子,家里的老老少少都交給奶奶。
奶奶話音剛落,程山川就從另外一間屋里走了出來,看著還挺精神。
這是早就醒了,卻故意躲著不出來。
也對,他一個準(zhǔn)女婿,的確不太方便摻和未來大姨姐家這些狗屁倒灶的破事兒。
“石嬸兒,我一塊送送你們吧?”程山川沖柳蓮笑道。
“不用,我坐根來的車就行,你送你奶奶吧,路上慢點開?!绷彅[擺手。
程山川沒再多說什么,本本分分做著他一個毛腳女婿該做的事兒。
劉根來、柳蓮和石蕾先讓奶奶上了吉普車,等吉普車走遠(yuǎn)之后,柳蓮才讓石蕾扶著坐進(jìn)了挎斗。
“你開?”劉根來把鑰匙往石蕾面前一遞。
“開啥開?我不都說了嗎,再也不開你這破車了?!笔贈]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我信你個鬼!
劉根來本來還想來一句這可是你說的,轉(zhuǎn)念一想,還是算了,等石蕾想開挎斗摩托出去瘋的時候,他要敢說這話,石蕾非掐他不可。
還是別給自已找事兒了。
或許是知道自已開車比劉根來還慢,回去的路上,石蕾一直老老實實的坐著,沒像來的時候那樣,跟座椅上面有刺似的,時不時的扭一下。
果然是事兒教人一遍就會。
剛把柳蓮和石蕾送回家,劉根來又出門了,他要去看看于主任他們怎么拾掇錢多多。
等到了地方,劉根來先去了國營飯店。
這會兒已經(jīng)到了中午飯點兒,劉根來也餓了,熱鬧等會再看,先填飽肚子再說。
剛進(jìn)飯店大門,劉根來就看到了賈陽,這家伙正趴在柜臺上,眉飛色舞的跟劉敏和張麗說著什么。
“賈哥,啥時候改說書了?”劉根來湊了過去,順手遞給賈陽一根煙。
“你來的正好,我正跟在說那個錢多多被折騰的事兒呢!”賈陽笑呵呵的把煙接了過去,往嘴里一叼,沖劉根來挑了挑眉毛,“我?guī)土四氵@么大忙,你得把煙給我點上。”
喲呵!
聽這口氣,似乎是把錢多多折騰的不輕??!
那是得給他點根煙。
劉根來剛把火柴劃著,張麗就罵道:“看那你那臭毛???抽煙到一邊抽去,別在我眼前晃蕩。”
“走走走,咱哥倆到一邊說去,差點忘了我媳婦這兩天聞不了煙味兒?!辟Z陽攬住了劉根來肩膀。
“怕老婆就說怕老婆,找啥借口?”劉根來鄙夷道。
“你小子甭笑我,等你將來有了老婆,我看你還嘴不嘴硬?”賈陽也不用劉根來點煙了,拿過火柴,自已點上了。
劉根來只回應(yīng)了他一個字,外加一個白眼兒。
“切!”
兩個人剛走沒幾步,劉敏大聲問道:“根來,你吃飯了嗎?”
“沒呢!”劉根來應(yīng)了一聲。
“那你等著,我讓牛師傅給你炒個菜。”
喲!聽口風(fēng),劉敏的心情很不錯嘛,這是想犒勞他是咋的?
“多炒一個,我跟賈哥一塊兒吃點,記何主任賬上,他還欠我一頓呢!”劉根來轉(zhuǎn)頭嚷嚷著。
“這多不好意思?!辟Z陽一陣眉開眼笑。
等兩個人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賈陽便眉飛色舞的講起了他們是怎么折騰錢多多。
錢多多來的還挺早,供銷社還沒開門,她就在大門口等著了。
于主任一到就塞給她一把掃帚,讓她把供銷社門口掃干凈了,剛開始,錢多多干的還挺起勁兒,可沒過多久,她就覺察到不對。
她在家嬌生慣養(yǎng)的,幾乎不怎么干活,掃完門口,送完垃圾,剛想休息一會兒,朱姨就遞給她一個抹布一個盆,讓她把柜臺和貨架都擦干凈了。
等她忙忙活活干完,正想休息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供銷社里只有一把椅子,還被朱姨坐了。
她想要一把,朱姨卻說臨時頂班的人沒座兒,只能站著,這是上頭的規(guī)定,算是對臨時頂班的人的一種考驗,看看他們是不是真心為人民服務(wù)。
聽說是考驗,錢多多又來勁兒了,耐著性子一直忍著,等賈陽一到,錢多多的新活兒又來了——搬貨。
等她費勁巴拉的把一三輪車的貨剛搬完,于主任又把一張進(jìn)貨單和進(jìn)貨地址遞了過來。
到這會兒,錢多多已經(jīng)不樂意了,因為賈陽和朱姨都在閑著,只有她一個人干活。
可于主任只用一句話,就讓錢多多沒話說了——你一個剛來的新人,我總得知道你適合干什么吧?不把所有工作都干遍了,我怎么給你安排工作?不光你,所有來供銷社上班的人都是這么過來的。
賈陽說的眉飛色舞,劉根來卻不以為意。
就這?
這不等于撓癢癢嗎?
有個屁用。
錢多多咬咬牙就挺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