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山河這一連串的命令,像三道炸雷,在辦公室里轟然炸響!
剛剛還因為范老五的“上位”而有些微妙的氣氛,瞬間被一股緊張、肅殺、即將開戰(zhàn)的鐵血氣息所取代!
三驢子、魏向前、二楞子,三個人,就像是聽到了沖鋒號的士兵,幾乎是下意識地,同時挺直了腰桿,齊聲怒吼:
“是!二哥!”
那聲音,洪亮,堅定,充滿了無窮的力量!
所有的疑慮、擔(dān)憂、不確定,在這一刻,全都被李山河那不容置疑的命令給碾得粉碎!
剩下的,只有絕對的服從和即將大干一場的亢奮!
“還愣著干什么?都他娘的給老子動起來!”李山河猛地一拍桌子,發(fā)出一聲巨響!
“是!”
三人再次怒吼一聲,然后,沒有絲毫的猶豫,猛地轉(zhuǎn)身,帶起一陣風(fēng),就朝辦公室外面沖去!
三驢子跑在最前面,他現(xiàn)在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立刻、馬上,找到一部電話,打給他在蘇聯(lián)的老丈人瓦西里!
他一邊跑,一邊在腦子里飛快地組織著語言。
這通電話,該怎么說?
不能說得太直白。
“喂,老丈人啊,你那二十萬支AK,我二哥全要了!”
不行!這么說,顯得咱們太猴急了,像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容易在接下來的談判里吃虧。
那該怎么說?
有了!
三驢子腦中靈光一閃。
就得學(xué)二哥那樣,裝逼!得端著!
得這么說:“喂,爸啊,是我,三驢子。哎,對對對。是這么個事兒,您上次說的那批……嗯……那批‘農(nóng)具’,我跟我們老板匯報了一下。我們老板呢,對這個興趣不是很大,覺得有點占地方。不過呢,看在您的面子上,他也說了,可以先派人過去‘考察’一下,看看成色怎么樣。要是還行的話,咱們可以‘少量’的,吃下一點。價格嘛……好說,好說,咱們肯定不能讓您吃虧,用您最喜歡的那種‘飲料’來換,您看怎么樣?”
對!就這么說!
既表達了合作的意愿,又把姿態(tài)給端起來了,把主動權(quán)牢牢攥在自已手里!
三驢子越想越覺得這套說辭簡直是天衣無縫,心里頭對自已這狗頭軍師的定位,又滿意了幾分。
他腳下的步子更快了,轉(zhuǎn)眼就消失在了樓梯口。
魏向前緊隨其后。
他的任務(wù),是掃清哈爾濱市面上所有的白酒存貨!
這個任務(wù),聽起來簡單,實際上手才知道里面的道道有多深。
1981年的哈爾濱,雖然已經(jīng)有了市場經(jīng)濟的苗頭,但物資供應(yīng),依然是計劃經(jīng)濟占主導(dǎo)。
酒,尤其是好酒,那都是憑票供應(yīng)的稀罕物。
各大國營酒廠的倉庫里,肯定有存貨,但那些貨,都是有主的,是各個單位、各個部門早就預(yù)定好的。
你想從他們手里把貨搶過來?
難!
但魏向前此刻心里頭,非但沒有半點畏難情緒,反而充滿了無窮的斗志!
難?
難才有意思!
難才顯得他魏向前的本事!
他腦子里,已經(jīng)瞬間拉出了一張關(guān)系網(wǎng)。
主管商業(yè)的二商局劉局長,上個禮拜還跟他一起喝過酒,拍著胸脯說以后有事兒盡管找他。
龍江酒廠的王廠長,他兒子結(jié)婚的時候,自已可是隨了一臺鳳凰牌自行車的“大禮”。
哈爾濱啤酒廠的孫書記,他閨女想上衛(wèi)校,這事兒自已前兩天剛托關(guān)系給辦了。
……
一個個名字,一張張笑臉,在魏向前腦海里飛速閃過。
他臉上露出了一絲屬于頂尖倒?fàn)數(shù)摹⒔圃p而自信的笑容。
他知道,這些平時花錢、花精力維系的人情關(guān)系,今天,終于到了該兌現(xiàn)的時候了!
他甚至已經(jīng)想好了。
今天晚上,就在“革命小酒天天醉”擺上一大桌!
把這些管事兒的頭頭腦腦,全都請過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他再把二哥的指示,那么不經(jīng)意地一透露。
“各位領(lǐng)導(dǎo),各位哥哥,小弟我呢,最近想搞點酒,量嘛……也不大,就是想把各位廠里倉庫的存貨,都給包了……”
他相信,到時候,桌上這幫人,有一個算一個,都得搶著把倉庫的鑰匙塞到他手里!
開玩笑!
李山河李二哥要辦事,誰敢不給面子?
更何況,這還是現(xiàn)金交易!是能瞬間解決他們廠里獎金、福利的大好事!
魏向前越想越興奮,他感覺自已不是去求人辦事,而是去給那幫窮瘋了的國營廠長們送溫暖去了!
他腳下生風(fēng),也沖出了辦公室。
最后是二楞子。
他的任務(wù),是三個人里面,最特殊,也是最沉重的一個。
招人。
招一批敢打敢拼,能去國外賣命的退伍兵。
二楞子不像三驢子和魏向前,他腦子里沒那么多彎彎繞。
接到命令,他就一個念頭:執(zhí)行!
他一邊往樓下走,一邊在心里頭盤算著。
退伍兵,上哪兒找?
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手底下那三百多號兄弟。
那里面,就有不少是剛從部隊退伍回來的。
這些人,有組織,有紀(jì)律,身手好,而且都是知根知底的,是他最信得過的一批人。
但是,夠嗎?
二楞子搖了搖頭。
不夠。
李爺要的,是精銳!是上過戰(zhàn)場,見過血,手里有人命的狠角色!
尤其是……參加過南邊那場仗的!
想到這兒,二楞子心里頭咯噔一下。
他知道,這種兵,不好找。
上過戰(zhàn)場的人,跟普通兵,那股子氣質(zhì)是完全不一樣的。
他們身上,都帶著一股子殺氣,一股子看淡了生死的漠然。
這種人,大部分退伍后,都被國家安排進了公安系統(tǒng),或者是一些要害部門。
流落在社會上的,很少。
就算有,也大多因為各種原因,對社會,對普通人,帶著一股子警惕和疏離。
想把他們招攬過來,光靠錢,恐怕不行。
還得靠……情義!靠尊重!
二楞子腦子里,浮現(xiàn)出幾個模糊的人影。
他想起了他媳婦王翠花的一個遠房表哥,據(jù)說就是從南邊戰(zhàn)場上下來的,在偵察連干過,回來后在鐵路當(dāng)了個護路工,整天喝悶酒,不愛跟人說話。
他還想起了以前在勞務(wù)市場上,見過的一個斷了根手指的漢子,眼神跟狼一樣,一個人能干三個人的活,但誰都不敢惹他。
……
二楞子默默地把這些人的信息,記在心里。
他知道,這事兒,急不來。
得一個一個地去接觸,一個一個地去談。
他得讓這些人知道,李爺不是把他們當(dāng)炮灰,而是把他們當(dāng)兄弟!
當(dāng)成能一起干大事,一起吃肉的自家兄弟!
他捏了捏拳頭,那張憨厚的臉上,滿是堅毅。
二哥給的待遇,太他娘的好了!
一個月五千!
這年頭,一個正式工,一個月才掙幾個錢?三十?四十?
五千塊,那是一個普通工人十年都掙不來的錢!
還有那二十萬的安家費!
這筆錢,足夠讓他們的家人,一輩子衣食無憂!
二楞子相信,只要他把這條件擺出去,就一定能找到李爺想要的人!
因為,這世上,總有那么一些人,愿意用自已的命,去給家人搏一個未來!
三個人,三路人馬,帶著各自的任務(wù),懷著不同的心情,卻朝著同一個目標(biāo),全速開動!
整個山河貿(mào)易公司,這臺沉寂已久的戰(zhàn)爭機器,在李山河的親自啟動下,發(fā)出了震耳欲聾的轟鳴!
辦公室里,只剩下了李山河、彪子和范老五。
彪子看著那三個兄弟火急火燎的背影,羨慕得眼睛都紅了,嘴里酸溜溜地嘀咕:“都他娘的有活兒干了,就俺一個閑人……”
李山河沒理他,他的目光,落在了還僵在原地的范老五身上。
“老五,他們都有事兒干了,你呢?準(zhǔn)備啥時候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