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子虎勁兒一下就上來了,把褡褳往身后一藏,瞪起牛眼:“檢查啥?有證件!” 他那濃重的口音讓毛子壯漢一愣。
就在這時,一個嬌媚又帶著冷意的聲音在旁邊響起,帶著看戲的腔調:“喲,李老板,剛到就遇著‘歡迎儀式’了?要不要姐幫你說和說和?這片的‘規(guī)矩’,姐熟?!?/p>
麗姐抱著胳膊,倚在不遠處一根結滿冰溜子的水泥柱子上,大紅羊絨大衣在一片灰暗中格外扎眼,臉上掛著幸災樂禍的笑容。
她身邊那兩個打手抱著膀子,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毛子壯漢看看麗姐,又看看李山河他們,似乎明白了什么,獰笑一聲,蒲扇大的手直接抓向彪子胸前的衣襟!
李山河眼神一寒,手已經悄悄伸進了內兜,握住了勃朗寧。
他盯著那毛子壯漢的眼睛,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侵犯的冷硬,用剛學的、磕磕巴巴的俄語單詞,一字一頓地往外蹦:
“Друг(朋友)…瓦西里…司令…嗒莎…”
同時,他另一只手,飛快地亮了一下懷里那張印著瓦西里家族徽記的硬紙片。
其實李山河能有個批的家徽,都是出發(fā)前魏向前描述,他找人臨時仿畫的粗糙圖案。
那毛子壯漢伸到半空的手,像被無形的冰錐刺中,猛地僵住了!
臉上的橫肉抽搐了一下,眼神里瞬間充滿了驚疑和一絲畏懼。
他死死盯著李山河的臉,又看看那張粗糙的紙片,再看看不遠處笑容有些僵住的麗姐。
站臺上凜冽的寒風卷著雪沫子,呼嘯著掠過。時間仿佛凝固了幾秒。
毛子壯漢臉上的兇悍迅速褪去,換上了一副極其勉強的、甚至帶著點諂媚的僵硬笑容,他縮回手。
對著李山河生硬地點了點頭,喉嚨里咕噥了一句含糊不清的俄語,帶著兩個手下,像見了瘟神一樣,飛快地擠進了混亂的人流,消失不見。
麗姐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層冰冷的陰霾。
她深深地剜了李山河一眼,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行啊,李山河,有點道行。咱們…走著瞧!”
說罷,一甩大波浪,踩著高跟鞋,帶著打手也迅速消失在站臺的陰影里。
“走。” 他只說了一個字,聲音有些沙啞,卻異常堅定。
真正的硬仗,才剛剛開始。
……
麗姐那輛刷著俗氣金邊的嘎斯吉普,蠻橫地斜插在狹窄的巷口,像條攔路的癩皮狗。
她斜倚在結滿冰霜的車門上,嘴里叼著細長的煙卷,煙霧在零下三十幾度的空氣里凝成白霜。
兩個穿著臃腫皮襖、眼神兇狠的馬仔抱著膀子杵在車前,腰間鼓鼓囊囊,顯然揣著家伙。
第三個馬仔,那個刀疤臉,正一臉諂媚地跟一個穿著深藍制服、挎著波波沙沖鋒槍的毛子警察頭目嘀嘀咕咕,手指頭不時指向李山河他們。
“小逼崽子,腳程挺快嘛?!丙惤阃铝藗€煙圈,聲音又脆又冷,帶著毫不掩飾的嘲弄。
“可惜啊,瓦西里司令今天沒空見你了。米哈伊爾警官接到舉報,懷疑你們非法攜帶武器,偷運違禁品!得跟我回局里‘協(xié)助調查’?!?。
她故意把“協(xié)助調查”幾個字咬得陰陽怪氣。
魏向前臉色變了:“二哥!那刀疤臉肯定使錢了!這毛子警察跟麗姐穿一條褲子!”
彪子把背上沉重的褡褳往上顛了顛,里面裝著金條、子彈,還有他壓箱底的“鏡面匣子”和兩顆沉甸甸的“香瓜子”。
他咧嘴一笑,露出被凍得發(fā)白的牙花子,濃重的口音在寒風里格外響亮:“嚇死俺咧!毛子警察也管拉偏架?俺們有正經手續(xù)!”
魏向前臉色發(fā)白,我滴祖宗欸,咱這手續(xù)正不正經你心里還沒點逼數嗎?
米哈伊爾警官挺著啤酒肚,一臉不耐煩地走過來,生硬的漢語帶著濃重口音:“證件!行李!檢查!快!”他身后的兩個毛子警察也端著槍圍了上來,眼神不善。
李山河沒動,手依舊揣在厚實的襖子里,隔著衣料,能摸到勃朗寧手槍冰冷的槍柄和手插子粗糙的骨柄。
他看著米哈伊爾,又看看麗姐那張志得意滿的臉,忽然用磕磕巴巴但足夠清晰的俄語問:“米哈伊爾…同志?瓦西里司令…知道…你攔他的…達瓦里希嗎?”
米哈伊爾肥厚的眼皮猛地一跳!瓦西里的名字在這里就是禁忌也是護身符。他狐疑地盯著李山河,又看看麗姐。
麗姐臉上的得意僵了一下,隨即尖聲道:“少聽他唬人!米哈伊爾,抓人!東西扣下!瓦西里司令那邊我去解釋!”
就在米哈伊爾猶豫的剎那,李山河動了!不是掏槍,而是猛地側身,閃電般一腳踹在旁邊一個堆滿積雪、凍得硬邦邦的破木桶上!
“哐當!”木桶帶著幾十斤積雪呼嘯著砸向米哈伊爾身邊的兩個警察!
“動手!”李山河的吼聲如同炸雷!
幾乎同時,彪子動了!
他像頭蓄勢已久的黑熊,猛地將肩上的褡褳甩向撲過來的刀疤臉馬仔!沉重的褡褳帶著風聲,砸得刀疤臉一個趔趄!
彪子順勢矮身,藏在熊皮大氅下的“鏡面匣子”已經滑到手中,看也不看,槍口朝下,“砰!砰!”兩槍,精準地打在沖在最前面兩個馬仔的腳前雪地里!濺起的雪沫子糊了他們一臉!
“媽呀!”槍聲在寂靜的雪巷里格外刺耳,兩個馬仔嚇得魂飛魄散,下意識抱頭蹲下!
“別動!動一下腦袋開花!”彪子操著濃重的口音怒吼,鏡面匣子那獨特的槍口威懾力十足地指向剩下的人。
他另一只手已經摸出了一顆圓滾滾、沉甸甸的“香瓜子”,拇指扣在拉環(huán)上,眼神兇得像要吃人:“嚇死俺咧!嘗嘗俺們東北大香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