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子捂著屁股正要湊近細看,李山河一把拽住他后脖領(lǐng)子。
衛(wèi)生所墻根兒底下,穿灰布衫的中年婦女正拽著個姑娘往驢車上爬,車轱轆碾過滿地枯槐葉,發(fā)出嘎吱嘎吱的碎響。
那姑娘瞧著頂多十八九,碎花夾襖扣子系岔了兩顆,露出的脖頸子白得瘆人。九月底的涼風卷著她的褲腳,露出腳踝上幾道紫紅的勒痕。
最邪性的是她那雙眼睛,直勾勾盯著驢尾巴,眼珠子都不帶轉(zhuǎn)的,活像廟里泥塑的童女。
\"二叔,這丫頭咋跟丟了魂似的?\"彪子抻脖子瞅那姑娘反穿的布鞋,鞋幫上還沾著干涸的泥漿子。
李山河鼻尖動了動,秋風送來股子酸苦味兒——是拍花子常用的迷魂散,去年鎮(zhèn)子西頭老李家閨女就是被梁逸飛用這玩意放倒的,當時梁逸飛不還想拿著玩意拍吳白蓮,被李山河直接爆蛋了。
再細看那婦女,雖說穿著打補丁的粗布褂子,可袖口露出的銀鐲子明晃晃的,莊稼人誰舍得下地還戴這個?
婦女突然揚手拍了下姑娘后背,動作大得震落幾片槐樹葉。
那姑娘木木地往車板上爬,膝蓋\"咚\"地磕在車轅上,褲腿滲出血印子都不知道疼。
婦女嘴里罵咧咧的,伸手去拽她頭發(fā)時,后腰衣裳皺起個鼓包——分明是別著把剔骨刀的形狀。
\"看見沒?\"李山河壓低嗓子,\"正經(jīng)娘們拽閨女都摟著腰,這老虔婆專挑衣裳蓋著的地方下手。\"他說著往驢車后瞥,車板縫里卡著半截麻繩,繩頭還帶著暗褐色的血痂。
彪子渾身的肥肉都繃緊了:\"操他姥姥的,還真是拍花子的!二叔咱......\"
話沒說完,那婦女突然朝他們這邊扭頭。李山河扯著彪子往墻根一蹲,正巧瞅見婦女從懷里摸出個褐色小瓶,往姑娘鼻子底下晃了晃。姑娘渾身一激靈,眼神更散了,跟抽了筋的泥鰍似的往車板上出溜。
秋風卷著婦女的罵聲飄過來:\"死丫頭片子,再不老實把你扔山溝里喂狼!\"這話聽著像北邊口音,可那驢姑娘的穿著卻不是像本地人——李山河心里透亮,這伙人怕是流竄過來的。
彪子急得直搓手:\"二叔,咱直接上?。縗"
\"上個屁!\"李山河盯著婦女別在后腰的刀把,\"這老貨敢大白天在衛(wèi)生所門口晃悠,保不齊有同伙。\"他摸出別在后腰的柴刀,刀刃在秋陽下泛著冷光,\"你去堵車頭,我繞后頭......\"
彪子剛要動彈,李山河猛地攥住他胳膊:\"別莽!看車轅子底下。\"驢車橫梁上拴著個鐵皮鈴鐺,風一吹叮當響,——這老虔婆在給同伙發(fā)信號!
\"我開頭炮,你看我眼色行事。\"李山河把手插子別回后腰,順手抄起墻根下的破瓦罐,\"我來會會這老幫菜。\"
彪子貓著腰等待時機,李山河掄圓胳膊把瓦罐砸在驢車后擋板上。
\"嘩啦\"一聲脆響,老母驢驚得尥蹶子?;疑缷D女被拽得一個踉蹌,反手就去摸后腰的剔骨刀。說時遲那時快,李山河一腳踹在了母驢屁股上,母驢\"嗷\"地拖著車往前猛躥。
\"天殺的!\"婦女半個身子掛在車轅上,兩條腿在地上拖出兩道黃煙。她剛要松手,李山河已經(jīng)箭步?jīng)_上來,扯住她褲腰帶往下一拽。沾著紅泥的粗布褲子\"刺啦\"褪到腳踝,露出里頭玫紅色的秋褲。
彪子從楊樹林探出頭,正看見這光景,樂得直拍大腿:\"老嬸子挺騷性?。"這一嗓子把衛(wèi)生所門口的大爺大媽全招來了,七嘴八舌圍成個圈。
婦女臊得滿臉通紅,揮著剔骨刀亂劃拉。李山河側(cè)身閃過刀鋒,抬腳踩住她褲腿。
眼瞅著刀刃要掃到少女腳脖子,他抄起車板上的麻繩往刀把上一纏,就勢往驢脖子上一套。母驢吃痛猛甩頭,剔骨刀\"當啷\"一聲飛出去,正扎在槐樹根上。
\"彪子!\"李山河吼了一嗓子。胖子瘸著腿撲上來,二百斤肉山似的壓住婦女后背,濺起一圈塵土。婦女張嘴要咬,彪子抓起把枯槐葉塞她嘴里:\"去你媽的,還敢出來禍害人,你給彪爺吃土去吧!\"
\"挨千刀的......\"婦女突然掙出一只手,從發(fā)髻里拔出根鐵簪子。彪子嗷嘮一嗓子蹦起來,屁股上的紗布又洇出血。李山河抄起驢車上的草料叉,鋼齒\"咔\"地卡住她手腕:\"還他媽挺能藏!\"
眾所周知,看熱鬧是中國人的傳統(tǒng),看了這么半天這老娘們又是掏刀又是用簪子扎人的,那車上小姑娘那可憐勁,傻子都知道是咋回事了。
當即就有個嫉惡如仇大哥從人群中沖了出來,直接抬起了四十三碼大腳就給人販子按摩,“人販子,我草泥馬!”
剛才這娘們手里還有刀,眾人幫忙還得心思心思,著現(xiàn)在都讓李山河制服了,打便宜誰還不打啊,一時間人販子直接就被人群淹沒了。
李山河一看這形式,趕緊把人家小姑娘護了出來,別一會再給人家傷到了。
就連衛(wèi)生所里的醫(yī)生護士都出來了,下手最狠的還數(shù)那個老軍醫(yī)了,那老軍醫(yī)就瞄了一眼小姑娘,直接就炸了,不知道從哪掏出了個拐棍,馬步一扎就往人販子腰上褚,好家伙這是把人販子當小鬼子給扎了。
反正都是該死,也沒啥區(qū)別。
過了好一會,人越聚越多半個鎮(zhèn)子的人都到了,牛大力才帶人來,現(xiàn)在圍得水泄不通,牛大力砰砰開了兩槍這才擠進來,他不是怕人販子死了,是怕一會都粘地上了用鍬鏟麻煩。
好不容易擠出了一條道,等到了人販子前面的時候,人販子都沒人樣了,估計治好了也是個殘廢。
老軍醫(yī)叼著煙卷退了出來,掏出捆藥材的麻繩扔過來:\"綁蹄子似的捆,越緊越好。\"
彪子齜牙咧嘴地騎在婦女腰上,把她兩只手反剪到背后。麻繩剛繞兩圈,突然摸到她手腕內(nèi)側(cè)有凹凸,翻過來一看——密密麻麻全是牙印,深淺不一像是不同人咬的。
\"好家伙!\"彪子扯開她衣領(lǐng),鎖骨上還有道陳年刀疤,\"這老貨怕是拐過不少閨女!\"
少女突然\"哇\"地哭出聲,死死的抱住了李山河。秋風卷著枯葉撲簌簌落在驢車上,混著人們的叫罵以及時不時從人群中伸出來的拳腳,牛大力不緊不慢的維持秩序,“都別打啦,再打就打死人啦,得留口氣,要不沒法審同伙了?!?/p>
聽到牛大力這么說,眾人才漸漸減少了攻擊頻率。
李山河把姑娘交給胖護士,扭頭看見彪子正用麻繩系死結(jié),嘴里還嘟囔:\"彪爺給你也嘗嘗勒腕子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