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來越濃,天上的月亮,也被厚厚的云層給遮住了。
山林里,伸手不見五指。
李衛(wèi)東和張老五,卻像是兩只習(xí)慣了黑暗的夜行動物,在林子里穿梭,沒有發(fā)出一點(diǎn)多余的聲響。
他們已經(jīng)追了將近一個多小時了。
那伙人的蹤跡,也越來越明顯。
地上有被踩斷的樹枝,有拖行的痕跡,甚至還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叔,這幫孫子,看來是真把那個斷腿的給抬上了?!睆埨衔甯诶钚l(wèi)東身后,壓低了聲音說道。
“哼,還算有點(diǎn)義氣?!崩钚l(wèi)東冷笑一聲,“不過,這也正好,拖慢了他們的速度?!?/p>
他又往前走了一段,突然停下了腳步,蹲下身子。
“怎么了,叔?”張老五也跟著停了下來,警惕地看著四周。
李衛(wèi)東沒有說話,只是伸手指了指前面不遠(yuǎn)處的一片灌木叢。
張老五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借著微弱的天光,隱約看到灌木叢里,好像有什么東西。
他往前湊了湊,這才看清,那是一灘已經(jīng)發(fā)黑的血跡,旁邊還扔著幾塊撕破的,沾滿了血的布條。
“媽的,這是給那斷腿的換藥了?!睆埨衔辶R道。
“不止?!崩钚l(wèi)東站起身,臉色有點(diǎn)凝重,“你看這周圍的腳印?!?/p>
張老五仔細(xì)一看,發(fā)現(xiàn)這片地方的腳印,特別雜亂,有好幾處深陷的痕跡,明顯是有人在這里停留了很長時間,甚至還發(fā)生了爭執(zhí)。
“叔,你的意思是……”
“我猜,他們內(nèi)部,肯定是出問題了?!崩钚l(wèi)東分析道,“抬著一個廢人,本來就是個累贅。跑了這么久,又累又怕,肯定有人不想再管那個斷腿的了。”
“這幫畜生,還真能干出這事兒來。”張老五不屑地啐了一口。
“走,跟上去看看。”
兩人繼續(xù)往前追。
果然,又往前走了不到一里地,他們在一條山澗旁邊,發(fā)現(xiàn)了那個被打斷了雙腿的,叫老四的家伙。
他就被扔在冰冷的山澗水里,下半身都泡在水里,身上就蓋了件單薄的破衣服,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李衛(wèi)東走過去,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還有氣,不過也快了。
失血過多,加上這山里后半夜的低溫,就算他們不來,這家伙也活不過今天晚上。
“媽的,真他娘的不是人!”張老五看著這一幕,也是火冒三丈。
不管怎么說,也是一起出來混飯吃的兄弟,說扔就扔了。
李衛(wèi)東的臉上,卻沒什么表情。
他站起身,看著那家伙消失的方向,眼神冰冷。
“對敵人狠,對自已人也狠。這種人,留著就是禍害。”
他沒再管那個躺在水里等死的家伙,而是繼續(xù)往前追。
翻過前面那座山梁,地勢一下子就變得開闊起來。
前面,出現(xiàn)了一個不大的山谷。
山谷的入口處,怪石嶙峋,地勢險要,只有一條窄窄的小路可以通行,真算得上是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的險地。
“黑風(fēng)口,應(yīng)該就是這兒了?!崩钚l(wèi)東指著那個山谷,說道。
他和張老五沒有貿(mào)然前進(jìn),而是找了一個地勢較高的,被茂密的灌木叢遮擋住的土坡,悄悄地摸了上去。
從這里,正好可以俯瞰整個山谷。
山谷不大,里面影影綽綽的,有幾座用木頭和茅草搭起來的破屋子。
其中一間屋子里,還亮著昏黃的燈光,應(yīng)該是油燈。
還能隱約聽到,里面?zhèn)鱽頎幊车穆曇簟?/p>
“大哥!我們他娘的跑了一晚上,又累又餓,你就讓我們在這兒干等著?”一個粗聲粗氣的男人聲音,充滿了不滿。
“等著!都他娘的給老子老實等著!”另一個聲音,正是那個帶頭大哥王二麻子的。他的聲音里,充滿了驚恐和不安,“你們是沒看見那爺倆有多邪乎!那老頭子,一煙袋鍋就把老四的腿給敲斷了!那個李衛(wèi)東,飛石頭都能打斷人的腿!那他娘的還是人嗎?”
“那咋辦?難道咱們就這么算了?老四老五他們,就白死了?”
“算了?怎么可能算了!”王二麻子的聲音,突然變得怨毒起來,“等天亮了,咱們就下山!去鎮(zhèn)上,把這事兒捅出去!就說朝陽溝的李衛(wèi)東,殺了人!讓雷子去辦他!我就不信了,他再厲害,還能跟國家對著干?”
“對!大哥這招高!”
“就這么辦!讓他不得好死!”
黑暗中,趴在土坡上的李衛(wèi)東和張老五,聽著這番對話,對視了一眼。
兩人的眼神里,都充滿了冰冷的殺意。
還想去報公安?
看來,是真不能讓你們看到明天的太陽了。
“叔,咋整?”張老五壓低聲音問道,手已經(jīng)摸到了背后的水連珠上。
“別急?!崩钚l(wèi)東攔住了他,“先摸清楚他們有多少人,都在什么位置?!?/p>
他從懷里,掏出了一個東西。
那是一個小巧的單筒望遠(yuǎn)鏡。是李山河上次從哈市給他帶回來的。
他舉起望遠(yuǎn)鏡,朝著山谷里望去。
望遠(yuǎn)鏡里,山谷里的景象,一下子就清晰了起來。
亮著燈的那間屋子里,圍坐著七八個人,一個個都是歪瓜裂棗,兇神惡煞的樣子。
王二麻子和他那個叫老三的瘦猴兄弟,也在其中。
除了這間屋子,旁邊還有兩間黑著燈的屋子,不知道里面有沒有人。
在山谷的入口處,一棵大樹底下,還坐著兩個人,應(yīng)該是放哨的。他們面前生了一堆火,兩人正靠著樹干,打著瞌睡。
“一共十一個人?!崩钚l(wèi)東放下望遠(yuǎn)鏡,輕聲說道,“屋里九個,外面兩個哨兵?!?/p>
“十一個……”張老五咂了咂嘴,“叔,咱們倆,夠不夠分啊?”
“分?”李衛(wèi)東冷笑一聲,“我一個,你一個,剩下的,都交給香瓜子?!?/p>
他拍了拍張老五身上那幾個鼓鼓囊囊的口袋。
“你那玩意兒,勁兒大,省著點(diǎn)用。先干掉外面那兩個放哨的,然后,一顆香瓜子,直接送他們上西天?!崩钚l(wèi)東的計劃,簡單而粗暴。
“好嘞!”張老五興奮地搓了搓手,“叔,誰先來?”
“我先去摸掉左邊那個,你去右邊那個?!崩钚l(wèi)東說道,“記住,別出聲?!?/p>
“放心吧,叔!”
兩人分配好任務(wù),便像兩只貍貓一樣,悄無聲息地從土坡上滑了下去,一左一右,朝著山谷入口那兩個哨兵,摸了過去。
一場無聲的屠殺,即將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