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李寶田一聲令下,整個團隊立刻像一臺精密運轉(zhuǎn)的機器,高效地行動起來。
“山河,彪子,你倆力氣大,去那邊,找兩根最粗最直的樺木桿子,做爬犁的底梁!記住,要夠長,夠結(jié)實!”
“衛(wèi)東,老三,咱倆把這些砍下來的松木,再規(guī)整規(guī)整,枝丫都砍干凈,粗細差不多的捆一堆,好往上碼!”
二爺不愧是干了一輩子木匠活的老師傅,分工明確,井井有條。
“好嘞!”
眾人轟然應(yīng)諾。
李山河和彪子對視一眼,各自掄起板斧,朝著不遠處的一片白樺林走去。
樺木雖然不如松木堅硬,但韌性極佳,最適合做爬犁這種需要不斷扭曲和承受沖擊的部件。
兩人很快就相中了兩棵足有大腿粗細、筆直挺拔的白樺樹。
“二叔,比比?”彪子吐了口唾沫在掌心,一臉的躍躍欲試。
“比你個頭!”李山河笑罵一句,卻也沒含糊。他站穩(wěn)馬步,深吸一口氣,雙臂肌肉如同巖石般墳起,手中的板斧帶著撕裂空氣的呼嘯,狠狠地劈了下去!
“當(dāng)!”
一聲巨響,斧刃深深地嵌入樹干,震得整棵樺樹都劇烈地顫抖了一下。
彪子也不甘示弱,嗷嗷叫著,用他那蠻牛般的力氣,一斧接一斧地猛砍。
兩人幾乎沒用什么技巧,純粹就是靠著變態(tài)的力量,在樹干上開出巨大的豁口。
不過幾分鐘的工夫,伴隨著“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聲響,兩棵大樺樹便轟然倒地。
另一邊,李衛(wèi)東和兩位老爺子也沒閑著。
他們用手鋸將那些長短不一的松木主干,都鋸成合適的尺寸,又用砍刀將多余的枝杈迅速削掉,然后用結(jié)實的藤條,三五根一捆,扎得結(jié)結(jié)實實。
很快,兩根巨大的樺木桿被李山河和彪子一人一根,輕松地扛了回來。
二爺李寶田上前,拿出隨身攜帶的墨斗,“啪、啪”兩聲,在樺木桿上彈出了筆直的黑線。然后,他親自掌斧,順著墨線,將樺木桿的前端削出一個平滑上翹的弧度。
“來,搭把手!”
四個人合力,將兩根處理好的樺木底梁平行擺好,間距約莫一米五。
接著,又用幾根稍細的橫木,用斧子砍出卯口,再用錘子“梆梆”地敲進去,一個簡易而又堅固的爬犁骨架,便初具雛形。
最后,他們將一些砍下來的、較為平整的木板鋪在骨架上,用藤條死死捆住。
一個足以承載千斤重物的大家伙,就這么在幾個男人手里,不到半小時就誕生了。
“行了,往上裝貨!”李衛(wèi)東抹了把額頭的汗,看著天邊已經(jīng)開始泛紅的云霞,催促道。
接下來的場面,讓二爺和三爺這兩個見多識廣的老獵人,都看得眼皮直跳。
一根處理好的松木主干,少說也有七八百斤。
按照他們的想法,得四五個人喊著號子,用撬棍一點點往上滾。
可李山河和彪子,壓根就沒那么干。
“彪子,一邊一個!”李山河低喝一聲。
兩人走到一根巨大的原木兩端,對視一眼,同時彎腰,雙手死死抱住粗糙的樹干。
“起!”
伴隨著李山河一聲爆喝,兩人腰背同時發(fā)力,青筋如同虬龍般從脖子蔓延到手臂。
那根重達近幾百斤的巨大松木,竟被兩人硬生生地從地上抬了起來!
“我……的個老天爺……”二爺李寶田手里的煙袋鍋都忘了往嘴里送,喃喃自語,“這倆小子真他媽生性??!”
三爺李寶成也是一臉的震撼,他知道這倆后生力氣大,但沒想到大到了這個地步。
李山河和彪子合力,將那根原木“轟”的一聲,穩(wěn)穩(wěn)地放在了爬犁上。
有了他倆這兩個人形起重機,接下來的工作效率高得嚇人。
一捆捆的木頭,一根根的原木,被迅速地碼放到爬犁上,很快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最后,是那頭梅花鹿。
李山河走過去,像抱一個大號的麻袋一樣,輕松地將那頭還在哼哼唧唧的公鹿抱了起來,放在了木頭堆的最上面,用繩子固定好。
一切準備就緒,天色也徹底擦黑了。
山林里的溫度驟降,西斜的太陽只在山巔留下最后一抹余暉。
“走!”
李山河站在爬犁最前面,將一根粗大的繩子拴在身上,充當(dāng)了主力。
李衛(wèi)東和彪子一左一右,也用繩子套在身上,輔助發(fā)力。
兩位老爺子則跟在爬犁兩邊,手持撬棍,隨時準備在爬犁打滑或者被卡住的時候,提供支撐。
“嘿咻——!”
李山河發(fā)出一聲低吼,雙腳在雪地里踩出兩個深深的腳印,猛地向前發(fā)力。
“吱嘎——”
承載著數(shù)千斤重物的巨大爬犁,發(fā)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呻吟,開始緩緩地在雪地上滑動起來。
“走你!”彪子也嘶吼著,使出了吃奶的勁兒。
巨大的爬犁,就像一頭笨拙的巨獸,在五個男人的拖拽和護送下,開始沿著崎嶇的山路,朝著山下的方向,艱難而又堅定地前進。
爬犁壓過積雪,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男人們粗重的喘息,和著嘹亮的號子聲,在寂靜的黃昏山谷中,回蕩不休。
這是一首只屬于勞動者的,充滿力量的交響曲。
當(dāng)他們終于拖著這個龐然大物,走出山林,回到村口時,整個朝陽溝已經(jīng)亮起了星星點點的燈火。
幾人幾乎是耗盡了最后一絲力氣,才將木頭和梅花鹿卸到了李山河家的院子里。
王淑芬早已在家做好了熱氣騰騰的飯菜。一大盆酸菜燉白肉,一盤炒雞蛋,還有剛出鍋的大碴子粥。
五個男人圍坐在炕桌上,也顧不上說話,風(fēng)卷殘云般地將桌上的飯菜一掃而空。
吃飽喝足,那股子深入骨髓的疲憊感才徹底涌了上來。
幾人簡單聊了兩句,便各自回家休息去了。
這一夜,李山河睡得格外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