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內(nèi)昏暗,唯有幾盞綠瑩瑩的鬼火燈飄在半空。柜臺(tái)上擺著各式奇物:泡在琉璃罐中的妖瞳、刻滿咒文的頭骨、甚至還有一節(jié)仍在微微抽搐的……龍指?
店主是個(gè)佝僂老者,臉上覆著半張青銅面具,露出的右眼渾濁發(fā)黃,像蒙了一層尸油。他咧嘴一笑,露出黑紫色的牙齦:“兩位,求寶……還是賣命?”
南宮皖輕笑一聲,指尖“啪”地燃起一縷紫焰,將老者逼退半步:“求消息?!?/p>
老者盯著那紫焰,獨(dú)眼中閃過一絲忌憚,嗓音陡然恭敬了幾分:“貴客想問什么?”
傅少平從袖中甩出那張殘破地圖,點(diǎn)在柜臺(tái)上:“龍骸淵?!?/p>
老者瞳孔驟縮。
就在老者俯身細(xì)看地圖時(shí),南宮皖忽然側(cè)首——店外傳來極輕的腳步聲,至少五人,正悄然合圍。
她唇角微勾,紫焰順著指尖無聲爬入袖中。傅少平依舊面無表情,但劍鞘已震出一聲幾不可聞的錚鳴。
老者似乎渾然不覺,枯手指向地圖邊緣一處扭曲符文:“此乃古妖文,意為‘血鑰’……龍骸淵的禁制,需以活人祭品為引才能開啟?!彼ь^,獨(dú)眼詭異地亮起,“巧了,三日后恰逢血月——”
話音未落,店門轟然爆裂!
五道黑影疾射而入,為首者手持一柄淬毒骨刺,直取傅少平后心:“把地圖交出來!”
####**紫焰焚宵**
南宮皖頭都未回,反手一揮——
“轟!”
狂暴的紫焰如巨浪拍出,瞬間將三名襲擊者吞沒!慘叫聲中,他們的血肉如蠟般融化,只剩幾具焦骨噼啪倒地。
傅少平的動(dòng)作更快。
劍未出鞘,僅以鞘尾點(diǎn)中另一人咽喉,冰寒真氣瞬間凍裂其經(jīng)脈。最后一人嚇得癱軟在地,卻見傅少平一腳踏碎他懷中正要捏碎的傳訊符。
“誰派你們來的?”南宮皖蹲下身,紫焰在掌心凝成小狼模樣,齜牙咧嘴。
那人褲襠濕了一片:“玄、玄陰教!他們懸賞捉拿攜帶龍骸地圖之人……”
傅少平皺眉,劍鞘一揚(yáng)擊暈此人,轉(zhuǎn)頭看向早已縮到柜臺(tái)下的老者:“消息走漏了?”
老者瘋狂搖頭:“小店從不泄密!定是……定是兩位進(jìn)城時(shí)就被盯上了!”
####**夜雨離墟**
離開百骸閣時(shí),天已飄起冷雨。
南宮皖把玩著新買到的一串封靈珠,忽然輕笑:“傅少平,我們好像被當(dāng)成肥羊了。”
坊市暗處,無數(shù)貪婪的目光正隨著他們的移動(dòng)而游走。
傅少平解下腰間玄陰寒鐵系在劍柄上,寒氣頓時(shí)在雨中凝出細(xì)碎冰晶。他淡淡道:“殺雞儆猴?!?/p>
話音未落,一道劍光如白虹貫出,將遠(yuǎn)處窺視的斗篷人釘在墻上!鮮血尚未濺開,就被寒氣凍成猩紅冰凌。
整條街瞬間死寂。
南宮皖笑吟吟地挽住傅少平手臂,紫瞳掃過陰影中倉皇退散的身影:“現(xiàn)在,能好好逛了吧?”
雨幕深處,隱約傳來玄陰教集結(jié)弟子的銅哨聲。二人卻已踏入一家燈火通明的酒樓,背影如刀切斷了所有追蹤的視線。
暮色如血,殘陽將官道染成銹鐵般的暗紅。兩匹黑鬃駿馬踏碎枯枝,蹄聲沉悶如擂鼓。南宮皖斜倚在馬背上,指尖繞著一縷紫焰,逗弄著幾只誤入焰光的螢蟲?;鸸庥吃谒畚材穷w朱砂痣上,妖冶如毒,襯得她唇邊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愈發(fā)危險(xiǎn)。
傅少平始終落后半個(gè)馬身,玄鐵劍橫擱鞍前,劍穗上凝結(jié)的冰晶簌簌墜地——那是三日前在坊市留下的寒鐵殺氣,至今未散。他眉目冷峻,目光如刀,掃過官道兩側(cè)的密林,仿佛每一片陰影里都藏著殺機(jī)。
“真要隱居?“南宮皖忽然輕笑,聲音慵懶,卻帶著一絲玩味,“玄陰教可是把我們的畫像貼滿了九州懸賞榜,連路邊茶攤的小二都能認(rèn)出我們。“
傅少平抬眸,望向遠(yuǎn)處層疊的青山,語氣淡漠:“聒噪,便殺干凈?!?/p>
南宮皖低笑,紫焰在她指尖跳躍,映得她眸中似有妖火燃燒:“好啊,那便看看,是他們的人頭多,還是我們的耐心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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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露重,林間霧氣漸濃。
南宮皖赤足踩在溪邊青石上,長發(fā)如瀑垂落,紫焰在她掌心流轉(zhuǎn),將水面蒸出氤氳霧氣。她指尖輕點(diǎn),焰光如蛇般纏繞發(fā)絲,灼去沾染的血腥氣。
布谷鳥的第三聲變調(diào)突兀響起,音色微顫,不似自然。
南宮皖眸中紫芒一閃,指尖倏然一彈,一根斷發(fā)如針般激射而出——“叮!“一聲脆響,溪水對岸的樹叢中,一枚淬毒銀針被精準(zhǔn)擊落,釘入樹干,針尾猶自顫動(dòng)。
幾乎同時(shí),傅少平身形未動(dòng),劍鞘卻已橫掃身后,“咔嚓“三聲脆響,三根弩箭應(yīng)聲折斷,箭簇上的幽綠色毒液滴落,腐蝕地面,騰起刺鼻白煙。
“嘖,連個(gè)安穩(wěn)澡都不讓洗?!澳蠈m皖輕嘆,語氣卻無半分惱意,反而帶著幾分興致。
二十余名黑衣人從腐葉堆中暴起,刀光織成一張腥甜的網(wǎng),直逼二人而來。為首者額刺玄陰血蓮,嗓音嘶啞如砂紙摩擦:“傅少主的頭值十萬靈石!今日,我們便笑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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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皖濕發(fā)飛揚(yáng),紫焰驟然炸裂,如漫天流火席卷而出。兩名刺客剛躍至半空,焰舌已纏上腳踝,灼穿皮肉,直焚筋骨。慘叫聲未落,二人已墜入己方刀陣,被同伴亂刃分尸。
她旋身時(shí),羅裙綻開一道血痕,卻笑得愈發(fā)艷麗:“這點(diǎn)本事也配拿懸賞?玄陰教是沒人了嗎?“
傅少平始終未拔劍。
劍鞘點(diǎn)中一人膻中穴,冰霜順經(jīng)脈蔓延,眨眼間爬滿全身,將人凍成冰雕;反手一震,另一人喉骨碎裂,尸體倒飛數(shù)丈,砸斷一棵枯樹。當(dāng)?shù)谖迕炭偷膹澋杜蛩箢i時(shí),玄鐵劍終于出鞘三寸——
“錚!“
霜?dú)馊缙俦l(fā),三丈內(nèi)草木盡覆白芒,地面凝結(jié)冰晶。那刺客保持著劈砍姿勢僵在原地,瞳孔驟縮,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刀刃寸寸凍結(jié),繼而崩裂。傅少平袖袍一拂,冰雕轟然爆碎,化作漫天冰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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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名刺客跪在血泊里,渾身顫抖,看著南宮皖用紫焰將同伴的兵器熔成鐵水,捏成一只小巧的耳墜。她歪頭打量,似在欣賞自己的杰作,全然不顧腳下尸橫遍野。
傅少平劍尖挑起刺客下巴,聲音冷如寒鐵:“玄陰教主在哪?“
“在...在...“刺客嘴唇哆嗦,突然雙目暴凸,口吐黑血,頭顱竟自內(nèi)而外爆開!
南宮皖揮袖擋開飛濺的腦漿,蹙眉打量尸體脖頸浮現(xiàn)的扭曲咒印:“噬心蠱?看來老怪物把家底都掏出來了?!八吡颂吣_邊凍僵的殘肢,語氣輕佻,“喂,現(xiàn)在青山鎮(zhèn)還去么?“
傅少平甩落劍上血珠,歸鞘聲斬碎最后一聲蟲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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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月從云隙露出時(shí),兩道身影已消失在驛道盡頭。
他們身后,焦骨與冰雕無聲陳列,像一場荒誕的祭禮。夜風(fēng)掠過,紫焰余燼飄散如螢,霜?dú)饽傻谋ㄔ谑∩锨娜痪`放。
遠(yuǎn)處,玄陰教的銅哨聲凄厲如鬼哭,卻再無人敢追。
殘陽將驛道染成銹鐵色時(shí),南宮皖正用紫焰燒灼一枚玄陰教的追蹤符。符紙?jiān)谘婀庵信で鷳K叫,最終化作青煙消散。“第十七批了,“她慵懶地?cái)?shù)著,“老怪物倒是執(zhí)著?!?/p>
傅少平劍穗上的冰晶簌簌墜地。三日前坊市一戰(zhàn)后,寒鐵殺氣始終未散?!榜搿!八β鋭η噬系难?,遠(yuǎn)處剛被冰封的刺客尸體“咔嚓“裂成冰渣。
山洞里篝火噼啪作響。南宮皖抖開染血的包裹,暗器“叮叮當(dāng)當(dāng)“滾了滿地?!按愣玖忡S、透骨釘...“紫焰掃過,毒物盡化青煙。她突然挑眉——玄鐵令牌夾層中,羊皮殘片上的路線與他們的地圖竟能拼合。
“有意思?!案瞪倨街父鼓﹃璧ぃ{(lán)丹丸在他掌心騰起白霧。南宮皖剛想調(diào)侃,千機(jī)鎖突然“咔嗒“自啟,鎖孔蛇眼閃過紅光。兩人對視一眼,洞外頓時(shí)傳來窸窣聲。
紫焰與霜?dú)馔瑫r(shí)暴起!南宮皖羅裙翻飛間,三道黑影已化為火炬;傅少平劍未出鞘,寒氣卻將偷襲者的弩箭凍在半空?!暗谑伺?。“她踩碎最后一名刺客的喉骨,從他懷中抽出血墨未干的懸賞令——畫像旁新添朱批:“活捉南宮皖者,賞紫焰修煉秘術(shù)?!?/p>
篝火突然劇烈搖晃。羊皮地圖上的古妖文滲出鮮血,扭曲成新的路線。傅少平劍尖挑起仍在抽搐的刺客首領(lǐng):“說?!?/p>
“血月...提前...“刺客七竅突然涌出黑血,皮膚下鉆出無數(shù)紅絲。南宮皖疾退三步,紫焰結(jié)成火網(wǎng)將蠱蟲焚盡。遠(yuǎn)處山巔,一輪血月正撕裂云層。
玄鐵劍終于完全出鞘。霜?dú)馊绯彼^山洞,所有戰(zhàn)利品瞬間覆上冰甲。南宮皖指尖紫焰化作長鞭,笑靨如毒花綻放:“看來,隱居要延期了?!?/p>
傅少平踏碎冰封的千機(jī)鎖,鎖芯里掉出半片龍鱗。月光照在鱗片上,映出他們腳下漸漸浮現(xiàn)的、橫跨整個(gè)山洞的巨型血鑰陣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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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焰灼穿最后一道霧障時(shí),南宮皖忽然拽住了傅少平的劍穗。
“等等?!八讣獾幕鹧婺苫锁B,振翅掠過虛空。焰尾掃過之處,千年瘴氣如見天敵,嘶叫著退散開來,露出被藤蔓絞殺的古徑。石階上滿是暗紅苔蘚,踩上去會(huì)滲出類似血液的粘液。
傅少平劍鞘輕震,霜?dú)忭樦_(tái)階蔓延。冰晶爬過的地方,那些蟄伏在石縫里的六眼毒蛛紛紛凍成冰渣,簌簌滾落懸崖。
谷底豁然開朗的瞬間,南宮皖的紫凰突然尖嘯著俯沖而下。寒潭炸起三丈高的水幕,無數(shù)螢光孢子從浪花中迸濺而出,像是有人把星河揉碎了撒在這里。水霧散盡后,一座青竹小筑靜靜立在潭邊,檐角青銅風(fēng)鈴的鈴舌——竟是半截“雪鴻“劍尖。
“你早就備好了?“南宮皖挑眉,濕漉漉的羅裙貼在小腿上。她故意踩上傅少平的影子,看他玄鐵劍穗上的冰珠墜在自己腳背。
傅少平拂去門楣積塵,“歸墟“二字刻痕里爬出一只火蝎,被他用劍氣釘死在柱上?!笆昵啊!八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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蛟皮燈罩在南宮皖掌下蘇醒。
“這是東海那條老蛟?“她彈入紫焰,鱗片頓時(shí)流轉(zhuǎn)出妖異虹彩。當(dāng)年這畜生吞了三個(gè)村莊,被他們追殺了整整一個(gè)月。最后傅少平那記穿云劍,就是從這樣的鱗片縫隙里刺進(jìn)去的。
書架上的冰霜正在融化。傅少平的劍意凍住了每一冊典籍,南宮皖抽出一本《毒經(jīng)》時(shí),細(xì)雪簌簌落滿膝頭。她突然輕笑——某頁記載“紫焰反噬“解法的地方,被人用劍氣刻了朵小小的醉龍葵。
后山藥圃飄來腥甜氣息。朱顏草吸食著她昨日滴落的血,葉片脈絡(luò)像人血管般搏動(dòng);玄冰蓮的花蕊里,凍著某個(gè)刺客驚恐放大的瞳孔。南宮皖踹了踹傅少平剛移栽的噬魂菇:“這玩意會(huì)把整座山吃空?!?/p>
“正好?!案瞪倨絼馓羝鹨粭l想偷襲的百足蜈蚣,“省得你亂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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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個(gè)血月夜,南宮皖把新煉的紫焰彈進(jìn)寒潭。
水面沸騰的瞬間,傅少平突然縱身躍入。玄鐵劍劈開焰浪,霜?dú)馀c紫火絞成巨龍沖上云霄,在夜幕炸開一場冰火流星雨。冰晶墜地時(shí),她看見傅少平破天荒勾了嘴角,發(fā)梢還掛著幾顆未化的星芒。
“瘋子!“南宮皖甩去袖口火星,卻摸到腕間一閃而逝的劍紋。昨夜半夢半醒時(shí),似乎有霜?dú)饫p繞過這里。
風(fēng)鈴輕響,驚起一灘螢火。暗處那株醉龍葵悄悄開了花,花瓣上還凝著傅少平今晨留下的劍氣。
晨露未晞時(shí),南宮皖赤足踩過藥圃的濕泥,足尖沾了星點(diǎn)朱顏草的血漿。那株妖草昨夜又偷飲了她的血,葉片鼓脹如嬰孩掌心。她隨手掐下一片,草汁濺在腕間,燙出淡紫色的煙。
“再偷吃,就把你煉成燈油?!八龔椫笇⒉萑~焚盡,紫焰順風(fēng)飄向竹閣,正巧撞上傅少平推窗而出的劍氣。冰火相觸,在半空炸開細(xì)碎的晶芒,簌簌落滿檐下風(fēng)鈴。
那截“雪鴻“斷劍輕晃,?!?/p>
傅少平束發(fā)的玄冰簪映著朝霞,霜?dú)馕瓷?。他手中捧著一只青瓷碗,碗底沉著幾顆冰蓮子——昨夜剛從寒潭底撈上來的,蓮心還凝著劍氣。
“吃了?!八麑⑼霐R在石桌上,碗底與青石相觸的瞬間,一層薄霜蔓延開來,凍住了正往桌上爬的幾只火蟻。
南宮皖支著下巴,指尖在碗沿畫圈:“傅少主如今連早膳都管了?“她故意讓紫焰纏上冰蓮,看著霜?dú)馀c焰舌廝磨,“下毒了?“
傅少平轉(zhuǎn)身走向藥圃,劍氣掃過那片被南宮皖踩亂的泥洼,一株蔫頭耷腦的醉龍葵忽然抖擻起來,冰晶覆上它的莖葉。“嗯?!八硨χ曇舻孟袷呛渡系撵F,“劇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