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軍如同猛虎一般,殺入羊群,輕松斬殺了石橋關西邊城門的守軍。
將城門緩緩關閉后,沈煉與黃東兵分兩路,沈煉直取石橋關將軍府,黃東則去搶奪石橋關東邊城門。
一路上,明軍凡是見到身著軍裝的士卒,一律格殺。
沈煉可沒有楊帆那樣的顧慮,就這般沖殺了快兩刻鐘,忽然前面?zhèn)鱽硪魂嚭皻⒙暎瘶虺鞘貙⒗顫M織了守軍前來反擊。
這正中了沈煉的下懷,他正愁若是去了將軍府,找不到敵軍的主將該怎么辦。
狹路相逢勇者勝!
明軍背水一戰(zhàn)退伍可退,爆發(fā)出驚人的戰(zhàn)力,沈煉率領精銳好似一柄尖刀,直取李濟。
李濟武藝不俗,見沈煉深入,就起了斬殺他的心思,遂提槍縱馬殺過去。
亂軍之中,他的速度算不上快,然而沈煉對著李濟就是一記手弩。
嗖!
弩箭貼著李濟的臉頰擦過,他怒而大吼道:“豎子!找死!”
鑌鐵槍直取沈煉的面門,沈煉人在低處身子就地一滾,唰!
鋼刀劃過馬腿,將戰(zhàn)馬的馬腿斬斷,戰(zhàn)馬失了前蹄猛地倒地,李濟摔得七葷八素,四周的親兵見了紛紛要去保護李濟。
他們的速度不慢,但沈煉的速度更快,當他斬斷馬腿的時候,就已經預判到了李濟的位置。
人落下,沈煉的繡春刀精準地落下。
撲哧!
李濟斗大的人頭被沈煉斬下,而沈煉自己也硬挨了敵人兩刀,他一個翻滾將李濟的人頭舉起來,用高麗語大聲喊道:“你們的將軍已經被我斬殺,還不速速投降!”
沈煉這話一出,四周的親衛(wèi)以及其他的高麗兵卒都嚇傻了。
待見到李濟死不瞑目的頭顱之后,士氣瞬間崩潰。
他們本就不是明軍的對手,要不是有李濟坐鎮(zhèn)早就崩潰了,而今敗局已定。
多數(shù)的兵卒都往城東跑去,想要逃命,沈煉率領明軍一路追著他們殺到了城東。
恰好黃東也剛剛控制了城門,一部分高麗兵卒逃走,一部分則做了降卒。
降卒的數(shù)量不多,也就千余人,他沒有過多為難,將降卒的兵刃甲胄都收繳,當日就讓降卒與百姓結伴,帶著少量的食物離開了石橋關,連半個人影都沒有留下。
于山中跋涉二十日的明軍,終于在城里好好休整,舒舒服服地吃一頓熱騰騰的飯菜。
不過,沈煉可不知道,這位李濟乃是李成桂信任的大將之一,在歷史上李濟是李朝的開國功臣之一,可惜就這么死在了石橋關。
沈煉先取得了石橋關的東門,所以沒有消息傳遞回肅州。
他當即命士卒換上了高麗兵卒的衣服,又讓裴堅在城關上面看著,凡是來送軍械與軍糧的隊伍,照單全收。
軍械等物資都留下,但是那些運送的人都被送往了土羅城。
就這么,過了兩日時間,肅州那邊終于反應過來了。
怎么運送物資的隊伍進了石橋關,就沒有出來的?算一算,這兩日已經進去十幾批運送物資的隊伍了。
肅州守將金士衡遂派人查看,這一查,頓時嚇得魂魄都要沒了。
石橋關!丟了!
金士衡當即籌備軍隊,直取石橋關,還將消息當即傳遞給李成桂那邊。
……
土羅城北,明軍大營。
楊帆坐在帥案后,正在翻閱文書,輕聲說道:“我軍陣亡八千人,歸義軍那邊也陣亡了八千余人,這才二十多天的時間,土羅城果真是易守難攻?!?/p>
王圖聞言,在一旁寬慰道:“大人,沈大人他們應該快到石橋關了,只要石橋關被拿下,那土羅城就成為孤城,我大軍合圍之不愁破不掉它?!?/p>
第兩楊帆微微頷首,道:“歸義軍傷亡慘重,他們難免會有情緒,你派人盯著,發(fā)放給歸義軍家屬的撫恤金,誰都不能染指?!?/p>
王圖點了點頭記下,忽然間外面?zhèn)鱽硪魂囆[聲,還有李景隆的聲音:“諸位不要吵鬧,楊大人就在里面,放心,今日一定會讓你們見到的?!?/p>
楊帆聞言,連忙走出中軍帳,就見一群高麗百姓正跟著李景隆往這邊,其中不少人年歲都不小了,白發(fā)蒼蒼的。
見楊帆出來,李景隆向他行了個禮道:“大人,這些北界與東界的高麗百姓非要來見您一面,堵在軍營之外不走?!?/p>
百姓們一聽這就是楊總兵,紛紛向楊帆行禮,誠惶誠恐。
楊帆微微一笑,扶著最前面的老者起身,問道:“諸位可是為了歸義軍的事情而來?”
歸義軍來到土羅城作戰(zhàn)的時間沒有二十多天,他們是中途來的,但損傷卻與明軍一樣多,楊帆就猜到這群高麗百姓會有意見。
老者等人紛紛點頭,楊帆繼續(xù)說道:“戰(zhàn)事兇猛,歸義軍損傷慘重,本官有責任,這不剛剛本官還與王大人說,給將士們家屬的撫恤金誰都不可將手插進去?!?/p>
老者等人互相看了看,為首的老者說道:“大人誤會了,這次來的還有東界的耆老,他們想要大人您在東界也征兵,這不最近我們聽說鐵山的歸義軍大營還要征兵一萬人么?我們兩界都想為朝廷做些事?!?/p>
老者身邊一位紅臉的老人家連連點頭道:“北界有大好男兒,我東界也有好男兒!愿意入明軍,為大明效力,老夫覺得這募兵之后當立刻出兵,剿滅叛賊!”
楊帆本以為這些人是因為歸義軍傷亡太重而來的,卻沒想到,他們竟然要主動加入明軍,他看了李景隆一眼,對此,李景隆無奈地笑了道:“楊大人,這些老先生就是想讓您縮短鐵山新兵訓練的時間,他們?yōu)榇竺鞅M忠的渴望,太強烈了?!?/p>
是對錢的渴望吧?
楊帆心里面嘀咕了一句,然后語重心長地對眾人說道。
“諸位誅殺國賊,為國盡忠的想法,本官清楚,不過訓練不可少,至少要有半個月才行,否則與送他們上戰(zhàn)場去死有什么區(qū)別?至于東界的要求,也準了,從北界征兵六千,從東界征兵四千,可好?”
得了楊帆的承諾,這群百姓們頓時喜笑顏開,不怪他們開心,實在是楊帆給得太多了。
就說楊帆給歸義軍陣亡士卒的撫恤金,可抵得上一個高麗百姓正常勞作十五年到二十年所得。
若是殺敵建功,還有別的賞賜。
這北界招募上來的軍隊,雖然死了八千人,卻足足富裕了八千個家庭,誰看了不眼紅?甚至有很多人來當兵,就是為了求死的,所以歸義軍在戰(zhàn)場上的表現(xiàn),比明軍還要兇猛,死傷自殺直線式上升。
待送別了高麗百姓之后,李景隆的臉上露出喜色,道:“大人,有歸義軍源源不斷地加入,以后凡攻占一城,都可讓歸義軍打頭陣……”
他還未說完,楊帆卻眉頭緊鎖,問道:“九江,高麗百姓的收入是我大明普通百姓的幾成?”
李景隆微微一怔,他哪里知道這種事情?
王圖在一旁輕聲回應道:“大人,高麗的‘田柴科制’太狠了,很多百姓勞作了一年勉強能糊口,其余那一部分百姓一年的收入大概有我大明百姓的四分之一左右。”
這么少?
楊帆稍稍思索片刻,說道:“這高麗的情況比我想象中還要嚴重,也罷,大破才能大立,這群窮苦的百姓,就是為了我大明納高麗于版圖的基礎!”
同一時間,土羅城,將軍府內,死一般的沉寂彌漫在議事廳中。
李之蘭扶著額頭,愁眉不展,喃喃道:“石橋關竟然丟了,如今我軍已經成為孤軍,諸位都說一說,我們應該怎么辦?”
隨著第一批到達土羅城的百姓與潰軍,李之蘭等人得知了一個驚天噩耗——石橋關,已經被明軍奪了!
盧武眉頭緊鎖,說道:“我想不通,明軍到底是從哪里來的?他們還能穿越了秦山山脈不成?”
邊安烈微微頷首,道:“恐怕盧將軍猜測是對的,明軍暗中穿越秦山,拿下了石橋關,他們那邊一定有熟悉秦山的認!”
鄭道傳見眾人都愁眉苦臉,輕聲說道:“諸位將軍,當下再去討論明軍如何過去的已經沒有意義,最重要的是,我軍是否要分兵,前往石橋關,協(xié)助肅州的金士衡將軍將石橋關奪回來?!?/p>
鄭道傳的分析透徹,而李之蘭卻犯了難道:“明軍每日都會攻城,若分兵,我們要分兵多少才合適?如果分兵太多,我擔心明軍全力進攻之下,我軍將無力去馳援秦山營寨,被明軍各個擊破?!?/p>
秦山營寨的位置也極為重要,若是丟了的話,那明軍就可故技重施,從秦山營寨的位置繞到土羅城后。
雖然沒有大型攻城器械,但前后遭遇圍堵,給城中守軍造成的心理壓力極重。
李之蘭將他的顧慮說出來,然后詢問一直沉默的李芳遠的意思。
李芳遠沉默了片刻,道:“我覺得可以分兵兩萬前往石橋關,石橋關是我軍之命脈,前幾日明軍挖掘地道被我軍發(fā)現(xiàn),只要防備著明軍這一招奇襲,我們守住土羅城問題不大?!?/p>
“而且裴將軍在膠州道清剿賊軍已經接近尾聲,我想李將軍可以修書一封,請裴將軍來我土羅城助戰(zhàn),不過膠州道距離土羅城山高水遠,要一個月才能抵達,只要我們撐住一個月,援軍一到,物資也會到!”
李之蘭細細思量,李芳遠提出的是最可行的戰(zhàn)略,他當即表態(tài):“好!就按照五公子的方略來,我再派遣三千兵馬往秦山營寨,未來一個多月,秦山營寨的壓力會極大!”
邊安烈聞言,想了想道:“李將軍,我愿意率領三千人前往秦山營寨,助大公子守備秦山!”
大公子李芳雨的性格,邊安烈清楚,李芳雨性情急躁,一旦被困在秦山久了,難免做出一些過激的舉動,他得去看著才成。
接下來五日,明軍依舊如同往常一般進攻,但是從第六天開始,明軍的攻勢陡然一變。
之前溫吞的進攻節(jié)奏變得迅猛,各種軍械瘋狂登場,從土羅城到秦山營寨,明軍用上了全力進攻。
土羅城守軍清楚,這是明軍在配合石橋關,給予土羅城壓力。
戰(zhàn)爭從這一日開始升級,無論是明軍還是守軍,都在戰(zhàn)爭的絞肉機中拼命攻防,土羅城,成為修羅場!
京畿地區(qū),八月。
當石橋關淪陷的消息傳到京畿地區(qū)的時候,李成桂被嚇了一跳,當日就傳訊駐守在膠州道的裴克廉支援土羅城,還一邊加緊了對開京的圍攻。
開京的戰(zhàn)事同樣猛烈,但高麗王王禑,卻在一意孤行推行他的反腐計劃。
他想要學楊帆,贏得民心,結果這不查還好,這一查下來開京之中多位臣子都有中飽私囊,貪贓枉法的行跡。
李仁任、崔瑩、鄭公權三位近臣勸說,希望王禑能網開一面,至少等到開京的危機解除了,再行處置。
李仁任認為,當下是用人之際,那些官員是有貪腐,但高壓之下他們還能辦事,維持著開京城的穩(wěn)定,已經算是不容易,請高麗王念在他們的功勞,就不要在這時候追究了。
但王禑卻沒有聽他們的勸諫,當日就將兩名臣子抓捕審訊,第二日在開京城中當眾處斬。
王禑的做法固然令百姓拍手稱快,百姓們堅守開京城的積極性也更高,但也讓心中有愧的官員開始人人自危,畢竟,坐在那個位置上誘惑太多,誰能保證自己的手上一定干凈?
順著兩個臣子繼續(xù)查,后續(xù)又追查出三人來,還都是王禑極為看重信任的官員。
縱使他們苦苦哀求,請求能戴罪立功,就算是去守城頭也認了,但王禑毫不客氣將其再度斬殺。
王禑的個人威望是有了,百姓也人人稱頌,這是王禑許久沒有體會到的美妙感覺。
按理說到了這里王禑殺雞儆猴的目的達成了,應該及時收手才是,但王禑卻讓人繼續(xù)往下追查。
王禑的舉動不能說錯,只是他在錯誤的時間做了正確事情,導致后續(xù)事態(tài)的發(fā)展徹底朝著一個不可控制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