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刀殺人,講究的就是這個借字,說起來簡單,可卻非常考驗火候的把握,以及分寸的拿捏。
表現(xiàn)的太積極,負責執(zhí)法的一方,會有把他們當槍使的錯覺,一旦給人這種印象,關(guān)系就很難維系下去,翻車是早晚的事兒。
最理想的狀態(tài),是置身事外,又能讓事情按照自己規(guī)劃的方向推進。
一開始進展的挺順利的,特意等他們?nèi)司埤R的時候行動,避免有漏網(wǎng)之魚。
可大家都有些低估此時一個港島身份在內(nèi)地的便利程度,更錯估了周放這個人的無恥程度。
他不光把自己摘的一干二凈,送堂弟一口巨大的黑鍋,還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讓對方死心塌地全力維護。
再加上他港島投資人的身份,一口地道的港普,叫嚷著要請律師,對內(nèi)地的治安和法律意識很失望,動員自己朋友再也不來內(nèi)地冒險。
你還別說,這個時候全國都在不遺余力地拉投資,營造安全的投資環(huán)境,就是非常重要的一環(huán),上頭重視的很,誰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在證據(jù)不太明朗的情況下,一直把人扣著。
徐建軍本來也沒太在意,畢竟就周放這種跳梁小丑,根本翻不起什么大浪。
可事后司機小崔的一句話,讓徐建軍眼中寒芒一閃即逝。
“你是說前段時間他去過家里附近?能不能確定?”
小崔跟了徐建軍這么久,對這個老板的行事作風必然有所了解,知道他挺忌諱手底下人給他模棱兩可的答案,于是斬釘截鐵地說道。
“本來兩件事毫無關(guān)聯(lián),我也沒太在意,畢竟當初只是遠遠地瞥到一個側(cè)影,可他一邊抽煙,一邊惡狠狠地盯著某處這個動作,給人印象太深刻了?!?/p>
“他脫身之后,應該是心有不甘,站在局子外面抽了好幾根煙才離開,我一直在外圍盯著,剛好瞅見相似的一幕?!?/p>
徐建軍再豁達,也沒辦法做到無動于衷,畢竟對方觸及的是他的紅線。
孫德才也聽出了來龍去脈,變得暴跳如雷。
“軍子,這家伙還起過這樣的歪心思,看來是不能留他了,這事兒包在我身上,我跟他新仇舊怨一起清算了?!?/p>
徐建軍跟周放本身就沒什么交集,雖然住的不遠,可頂多算是點頭之交,當初也是自己整天無所事事,被逼無奈求到他頭上,才有了接下來的事情。
孫德才是把一切的因果都歸結(jié)到自己身上了,自然是怒不可遏。
看他樣子,徐建軍反而是迅速冷靜下來。
俗話說,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在這種情況下,最容易做出一些失去理智的行為。
廖蕓學校那個給人寫信封的小袁同學,在股票市場尚未完善的情況下,攫取了驚人的財富,關(guān)鍵他還懂得見好即收,及時從股票市場上抽身,然后揮舞著鈔票玩資本運作。
巔峰時期,掌控幾十家公司,風頭無兩,被譽為投資界的超人,能跟港島那個相提并論。
但偏偏就是這么個懂得隱忍,善于抓住機會的狠人,因為一時之念,把自己送上了不歸路。
徐建軍的心性已經(jīng)被磨煉的堅如磐石,自然不會頭腦發(fā)熱,做一些讓自己后悔終生的事情。
“別咋咋呼呼的,放過他這樣的人,自然是絕無可能,可也不是你這般,靠著沖動驅(qū)使,做一些不理智的行為?!?/p>
丁勇這個時候不失時機地插了進來。
“玩陰的我在行,要不然徐老大把這事交給我辦得了?!?/p>
誰知徐建軍拒絕的更快。
“我跟德才去一趟南方,老丁你在家守著這攤子,別在這期間出什么問題?!?/p>
其實在剛剛的一瞬間,徐建軍就已經(jīng)做出決定,消除這個危脅,不能在內(nèi)地辦,不管他謀算的多完美,把自己撇的再干凈,都是一個時刻懸在頭上的利劍。
而放那個家伙回到他自以為已經(jīng)混出名堂的港島,才是收拾他的最佳時機。
還是做惡人的經(jīng)驗太少啊,不然以自己如今的身份地位,不可能為了這點小事兒舟車勞頓。
簡單交代完家里的事情之后,徐建軍帶著孫德才一起坐上了南下的飛機。
“氣消了沒?為周放這樣的人跟自己較勁兒,真沒必要?!?/p>
“軍子,其實這事我一個人就能搞定,你不用攪進來,我承認,以前可能不是那家伙的對手,可這幾年我也不是白練的,收拾他周放,我還是有點信心的。”
“你以為我把你帶出來,就是讓你當一個打手的???”
面對孫德才疑惑不解的眼神,徐建軍也沒有詳細解釋,而是等服務的空姐走過之后,才壓低聲音說道。
“我是怕把你留在家里心氣不順,萬一闖出什么禍事,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懲治一個人,不是非要自己動手,才有成就感,那種占盡優(yōu)勢,還喋喋不休地給對方講解削他的原因,只存在于電影演繹?!?/p>
“現(xiàn)實世界,只要達到自己目的就行,至于用什么手段,牽涉到什么人,那些都不重要,關(guān)鍵是用最小代價,發(fā)揮最佳的作用。”
“你就把自己當成一個見證人就行,剛好也磨練一下你這動不動就沖出去的暴脾氣?!?/p>
孫德才被說的有些臉紅,他感覺這些年自己已經(jīng)成熟進步很多了,但是聽到周放這個名字,心中的火氣還是會莫名其妙竄出來。
“我聽你的,反正只要有用的著我的地方,你只管開口,至于是讓我上刀山還是下火海,都不帶猶豫的?!?/p>
徐建軍笑了笑沒有回應他這句話,而是煞有其事地問道。
“其實幾年前我就在港島偶遇過周放,他的經(jīng)歷都可以寫一本小說了,我不是那種得饒人處且饒人的豁達性格,但也做不到不分青紅皂白,就趕盡殺絕。”
“所以這事誰也沒提,畢竟他能不能在港島立足,都是未知數(shù),將來還有交集的可能也是微乎其微?!?/p>
“我是真沒想到,他在如此惡劣的環(huán)境下,還能混到如此地步,說實話,聽完他的經(jīng)歷,我都有些佩服這個家伙了。”
出發(fā)之前,徐建軍已經(jīng)讓陸衛(wèi)東摸清了周放在港島那邊的依仗。
港島這個地方,說小不小,作為亞洲四小龍之一,在東南亞甚至國際平臺上的地位,都非常重要。
東方好萊塢,更是秒殺日韓,腳踩灣灣,風靡東南亞的存在,就是真正的好萊塢大片,在亞洲這一畝三分地上,也得避其鋒芒。
可你要說他大吧,滿打滿算,總共也就幾百萬人,去除尚未開發(fā)的地域,真正的人員聚集區(qū),用彈丸之地形容,都是看得起它了。
所以想打聽一個有名有姓的人,雖然不會像未來那么方便,但也難不住人。
何況陸衛(wèi)東還有當初撒出去混江湖的門路。
周放跟范同祥雖然分屬不同陣營,可畢竟都是撈偏門的,那是一問一個不吱聲。
“他再能蹦跶,跟軍子你也沒法比,要是真混的風光,哪還用靠走私跟咱們搶生意?!?/p>
“更別說這次差點把之前躲過去的牢獄之災給補上了?!?/p>
孫德才說的不錯,八九十年代,的確有不少過江龍在港島這片沃土上揮灑出屬于自己的人生篇章。
這些人有的參加過真正的戰(zhàn)爭,面對港島社團那就是降維打擊,大圈幫一度攪渾了港島的社團生態(tài)平衡,搞的很多混社會的大佬們都惶惶不可終日。
有的穩(wěn)扎穩(wěn)打,把老祖宗幾千年的智慧發(fā)揮到淋漓盡致,在港島這邊特殊的土地上站穩(wěn)腳跟。
但其實大多數(shù)都是曇花一現(xiàn),迅速被淹沒在時間的長河中,掀不起絲毫風浪。
周放在他堂弟那里,屬于絕對的偶像,更是他以后翻身的希望,所以才會毫不猶豫地把事情攬到自己身上。
畢竟光他們倒賣那幾次,每次貨值都超過十萬,就算走私的價格低一些,也需要不少本錢。
可真實情況卻是,周放本身根本沒有明面上的實力,之所以能順利拿到貨,那是有人罩著,相當于賒賬給他銷贓,最后大部分利潤,還是要流入別人口袋。
這次莫名其妙的翻車,能脫身已經(jīng)是僥幸,貨肯定是指望不上了。
回港島,他都不知道該怎么交差,但不回去,情況更糟。
跟來時的意氣風發(fā)不同,回去的時候,周放一路上都在思考怎么度過眼前的難關(guān)。
而他不清楚的是,會有更糟局面等著他,畢竟徐建軍跟孫德才已經(jīng)先他一步到達港島。
正在給他籌備意想不到的大禮。
孫德才跟著徐建軍來過港島,而且他跟陸衛(wèi)東是老熟人了,所以到了之后,徐建軍直接把孫德才丟給陸衛(wèi)東招待,他自己拿到陸衛(wèi)東準備好的車,就開著消失不見。
“老陸,還是你的日子過的舒服,現(xiàn)在老婆孩子都帶過來了,也算是半個港島人了,對未來有何感想???”
給孫德才安排酒店他不去,非要到家里做客。
陸衛(wèi)東媳婦兒也是見過孫德才的,招待的也是異常熱情。
“幾年前我們還在老家種地呢,那時候可不敢想象會有現(xiàn)在的生活,港島這邊什么都方便,就是花銷太大,算著每天花出去的錢,都夠在老家用上很久了,我就心疼的要命?!?/p>
“嫂子,看來是你家老陸工資太低?回頭我得跟建軍再說說,讓他給老陸加工資?!?/p>
陸衛(wèi)東媳婦兒聽了連連搖頭。
“給的已經(jīng)夠多了,他現(xiàn)在拿的比很多港島本地人都多,不是工資的問題,是我過慣苦日子了,有錢也不舍得花?!?/p>
看丈夫臉色有些不好看,陸衛(wèi)東媳婦兒弄好菜之后,趕緊說道。
“我去樓下再給你們買點酒去,你們哥倆只管敞開了喝?!?/p>
孫德才是個急性子,具體怎么演這場戲,徐建軍沒有細說,只有從陸衛(wèi)東這里探聽了。
“建軍有沒有跟你交代,怎么收拾周放那丫的?”
“他把那批貨弄沒了,搞走私的可都是窮兇極惡之徒,肯定饒不了他,我這邊已經(jīng)安排朋友把他搞砸的消息放出去,先看看他怎么度過這一關(guān)再說。”
“你那個朋友靠譜不?”
“他之前是在我手底下當保安的,沒有老板,連來這邊的機會都沒有,而且當初他走的時候,老板也沒有設置障礙,他一直感念這份恩情,現(xiàn)在有機會出把力,他比誰都高興?!?/p>
“你的那位朋友,在社團中地位怎么樣?混的應該比周放強吧?”
“我對這邊社團那一套不感興趣,不過難免會跟他們打交道,多少了解一些,老范在他們那邊混的是紅棍,相當于高級打手,手底下能領不少人,那個周放,據(jù)我所知,還沒資格跟老范相提并論?!?/p>
孫德才聽了有些感慨,這就相當于,周放在陸衛(wèi)東小弟的跟前,都屬于上不得臺面的貨色,不知道一向驕傲的他知道了自己待遇,會作何感想。
也是他自己作死,不清楚自己幾斤幾兩,就敢招惹自己惹不起的人。
“老陸,這邊黑社會那么猖獗,你就不怕他們找麻煩?”
“那些古惑仔,其實也是看人下菜碟,老板雖然人不經(jīng)常在這邊,但面子也夠大,這些小混混的老大們都要以禮相待,他們就更不敢造次了?!?/p>
“何況我領的這幫人也不是吃素的,雖然不是個個都像老范那么能打,但比起一般的小嘍啰,他們都是一個頂三?!?/p>
尖東大廈那邊,是新鴻基的物業(yè)在運營,但陸衛(wèi)東也摻進去一些自己的人。
他現(xiàn)在管理的隊伍,越來越壯大了,中環(huán)大廈這邊,大部分商戶都是港島本土的一些企業(yè),加上下面樓層還是商場,事情比較多,難免會遇到一些不開眼的雜魚找麻煩,但這種情況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多了。
都是因為槍打出頭鳥,這些人被收拾的越慘,后來者才越要掂量一下自己分量。
其實一開始陸衛(wèi)東的力度是遠遠不夠的,還有那種禮儀之邦的思想包袱,但后來他也發(fā)現(xiàn)了,有的時候越怕就越來啥,迎頭沖上去,反而會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