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內(nèi)暖意融融,水汽氤氳。
巨大的沐浴桶中,熱水蒸騰著草藥的辛香,驅(qū)散著從室外帶來的寒意。
裴煜垂眸,見懷中的人小臉凍得煞白,唇色也未恢復(fù),不由心中一緊。
他毫不猶豫,抱著她直接踏入溫暖的浴桶之中。
溫?zé)岬乃魉查g包裹住兩人濕冷的身體。
裴煜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讓她能更舒適地倚靠在自已懷中,這才抬手,動作輕柔地為她卸去發(fā)間那些釵環(huán)珠翠。
姜若淺已經(jīng)耗盡了所有力氣,溫順地靠在他胸前,長長的睫羽垂下,閉目任由他伺候。
待繁復(fù)發(fā)飾盡除,青絲如瀑散落水中,裴煜又耐心地解開了她那件緊貼身軀、濕冷不堪的羅裙,將其撈出,隨手丟在了一旁的青石磚地上。
又去脫她那件粉紅小衣,姜若淺握住他的手:“這件不脫?!?/p>
裴煜低下頭,溫?zé)岬拇捷p貼著她冰涼的臉頰,聲音低沉而溫柔:“那日在貴太妃宮中,那宮人用媚香想要引誘朕。未能得逞后,她便聲稱是為復(fù)仇,說她母親原是太后宮中的宮女,當(dāng)年曾奉太后之命,毒害朕的母妃?!?/p>
說話間,他的大掌始終沒有停下,細(xì)致地揉搓著姜若淺浸在熱水中的手,直到那原本冰涼的指尖漸漸恢復(fù)了溫度。
裴煜低低嘆息一聲:“朕不與你細(xì)說這些,并非不信任你,而是覺得……這些污糟事不必顯到你眼前?!?/p>
“那宮人是太妃的人,自然與貴太妃脫不了干系。正因不知她所言真假,朕才命人將她押入慎刑司詳審?!?/p>
大掌順勢又去其余地方摩挲著搓,所到之處,蒼白的肌膚漸漸染上淡淡的粉暈,肌膚溫度也隨之回升。
“朕自從娶了你,便注定要與你一生一世?!彼穆曇纛D了頓,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即便……真如那宮人所言,是太后害了朕的母妃……”
他稍作停頓:“朕說過,無論發(fā)生任何事,你都是朕的妻?!?/p>
姜若淺在他懷中微微一動。
她聽出了他未盡之言中的深意,若查證屬實(shí),他原是要暗中處置太后的。
這是他不跟她說的另一個原因。
即便猜透了他的打算,她卻生不出半分怨恨。
他們都不過是各自為著至親之人罷了。
她不希望太后死,因?yàn)槟鞘亲杂滋蹛鬯墓媚浮?/p>
而于裴煜而言,最親的自然是生養(yǎng)他的母妃。
若身份對調(diào),姜若淺也做不到當(dāng)作完全無事發(fā)生。
而她今日行此苦肉計,也并非是要逼裴煜心疼她之余寬恕太后。
只是為了她下一步的計劃所做的鋪墊。
“陛下,”姜若淺抬頭,輕喚一聲。
一點(diǎn)粉黛都沒有的小臉,肌膚剔透如無瑕白玉,眉眼似水墨名家精心勾勒的遠(yuǎn)山煙雨,而唇也慢慢緩回了血色,呈現(xiàn)嬌嫩的櫻粉。
幾縷青絲垂落頸側(cè),愈發(fā)襯得那張臉清麗絕俗,恰似雨后初荷,帶著渾然天成的嬌柔與易碎感。
“臣妾喜歡陛下,很喜歡,很喜歡?!狈圮浀拇桨暌粡堃缓希八耘卤菹乱?yàn)椴录伞灰兼?。?/p>
人非草木,她姜若淺自然有情。
裴煜待她的好,點(diǎn)點(diǎn)滴滴都記在心上。
剛才所言,因她深知,情愛之中需要恰到好處的技巧。
女子在適當(dāng)?shù)臅r候示弱,最能激起心上人的憐惜;而這般坦誠地袒露心意,則會讓他感受到被依賴的滿足。
裴煜修長的手指輕抬起她的下巴,指腹在她細(xì)膩的肌膚上緩緩摩挲:“朕怎么舍得?!?/p>
再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他早已身心都離不開眼前的女子。
裴煜薄唇再次落下,這一次卻細(xì)膩而輕柔,帶著無限的眷戀。
溫?zé)岬拇桨晗仁禽p輕覆上她的唇,繼而輾轉(zhuǎn)至耳垂,最后沿著纖細(xì)的脖頸一路向下,極盡安撫之能事。
最終停駐在她心口。
姜若淺微微后仰,貝齒輕咬下唇,在氤氳水汽中劃出一道瑩白的弧度。
“這水有些涼了?!?/p>
這般之時,他竟還分神惦記著怕她受涼。
裴煜長臂一攬,輕松將女子從漸涼的浴水中抱起,水花輕濺間,已穩(wěn)步走向一側(cè)的浴池。
池水引的是地下溫泉,四角金龍首吞吐著汩汩熱流,白霧繚繞如仙境。
他將她輕緩地放入溫?zé)岬某厮校瑒幼鏖g滿是珍視,指尖溫柔地拂開她胸前濕漉的長發(fā),一縷一縷,極盡耐心地攏至背后。
池水被激起,有節(jié)奏的浪花
“淺淺,朕的愛,你感受到了吧!”裴煜暗啞。
不似往常那般強(qiáng)勢,而是帶著安撫的意味,用行動向她訴說,他濃厚的情感。
慢慢,隨之兩人之間猜忌,懷疑,都隨著那些極致的共鳴而消散。
……
浴室內(nèi)的光線略顯昏暗,裴煜走到一側(cè)的衣架前,取下一件素凈的衣袍披在身上,隨后轉(zhuǎn)身,用火鐮點(diǎn)亮了燭臺。
燭光倏然躍起,金黃色的光暈籠罩著他,仿佛為他鍍上一層朦朧金色光暈。
“朕幫你絞頭發(fā)?!?/p>
姜若淺身發(fā)軟,聞言輕輕抬起手。
裴煜唇角微揚(yáng),走近握住她的手,將她扶起,引至一張鋪了錦墊的鼓凳上坐下。
他用棉巾輕輕包裹住她濕潤的烏發(fā),一縷一縷,細(xì)致地絞去發(fā)間的水汽。
……
待二人穿好衣裳回到寢殿時,胭脂立馬端來了驅(qū)寒的姜參茶。
姜若淺淺嘗一口,暖意自喉間緩緩流淌至全身。
清澈的杏眸,映著跳躍的燭火,輕聲問道:“陛下不是已將那名宮人押入慎刑司了么?不知審得如何?”
裴煜語氣溫和,卻隱隱帶著幾分凝重:“審了幾次,她始終堅稱所言屬實(shí)。朕命江寒依她所言去查,她所說的宮人花枝,確實(shí)曾是太后宮中的人。”
他眉間微蹙,繼續(xù)道:“據(jù)她所言,花枝曾透露太后命她在贈予我母妃的人參中下毒。可那花枝早已離世。母妃去世已有十六載,物是人非,許多舊事已無從追溯。朕親自調(diào)閱了當(dāng)年母妃中毒時的脈案與相關(guān)檔案,也未尋得什么有用的線索?!?/p>
姜若淺能料到證據(jù)難尋。
太后當(dāng)年還是皇后,蘭嬪中毒一案便是由她親自督辦,彼時便未曾查出任何問題。
剛發(fā)生中毒之事時,都沒有查出來結(jié)果。
要么,是那下毒之人手段極為高明,行事干凈利落,未留下一絲痕跡;要么,便是所有線索早在十六年前,就已被徹底掩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