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碧瑤輕捏著繡帕,素手優(yōu)雅地搭在膝上,柔聲說著勸和的話:“兩位妹妹莫要往心里去,姜姑娘只是在家中被寵得驕縱了些,心腸還是不壞的。”
她抬手,指尖輕捋了一下帕子邊緣:“陛下最重規(guī)矩,若知曉姜姑娘……”
“兩位妹妹莫要為了這一點小事計較,咱們以后說不準都要入宮做姐妹的。一切以和氣友善為主?!?/p>
孫尚香道:“崔姐姐這樣人美心善,姜若淺粗淺跋扈?!?/p>
崔碧瑤淺笑,站起身告辭:“天色不早了,見兩位妹妹無大礙我也放心了。”
說著她便往外走,孫尚香兩人跟在后面相送。
行至院門前,崔碧瑤頓住腳步。
她可不想讓兩人送出門去,萬一被人瞧見:“這么晚打擾了你們歇息,兩位妹妹止步?!?/p>
孫尚香想著既已得罪了姜若淺,崔碧瑤這邊定要搞好關系,欲將禮數(shù)做足,送到門外:“沒關系,崔姐姐能來看我們,我們很感激,怎么著也要送到門口。”
赫青青比孫尚香更懂得其中彎繞,默不作聲地握住了她的胳膊,阻攔道:“崔家姐姐,那你慢走。”
崔碧瑤走出澤蘭苑后,彩云壓低聲音問:“以奴婢看,兩位姑娘被打,未必是姜家姑娘的錯,姑娘怎還讓她們?nèi)ジ鏍???/p>
崔碧瑤微挑著下巴,一雙好看的桃花眸里滿是冷意:“我才不管她們誰對誰錯,只要鬧騰起來,有理沒理都一嘴毛?!?/p>
澤蘭苑內(nèi),孫尚香送罷崔碧瑤,轉(zhuǎn)身準備回屋時,嘴里還在夸贊:“崔姑娘不愧是貴女典范,你看人家溫柔善良,知道咱們被打還特意來探望。”
“姜若淺那個脾氣跟人家根本沒法比。”
赫青青思忖著道:“我覺得崔姑娘此來,未必如此簡單?!?/p>
孫尚香一臉疑問:“你是說?”
赫青青道:“你仔細想她說的那些話?”
能被家里送入宮的都不傻,孫尚香只是有些大條,回憶之后她張大了嘴巴:“她想讓我們?nèi)ジ姘l(fā)姜若淺?”
赫青青壓低聲音:“小聲點,回屋再說。”
兩人回到屋里,遣退了丫鬟。
赫青青向上指了指道:“咱們爭的是入宮的機會,崔碧瑤和姜若淺爭的卻是位份?!?/p>
孫尚香不屑地哼了一聲:“皇后之位,自然要崔碧瑤這樣溫婉的女子來做,姜若淺那賤人也配!”
赫青青卻不這樣認為:“畢竟有太后在,陛下待姜若淺還是有情分的?!?/p>
她見孫尚香不服氣,又道:“你看除了她,誰的吃食能送進御書房?”
孫尚香攥緊帕子道:“那我們這次就被她白打了?如今咱們已得罪了姜若淺,若不去御前鬧,只怕崔碧瑤會不高興,豈不是又等同得罪了她?”
赫青青也認為,最有利的是日后崔碧瑤能壓姜若淺一頭,這樣她們得罪姜若淺的事,便不必再懼。
“得去,得想好一個她打我們的理由?!?/p>
孫尚香道:“編個理由陛下會信嗎?”
赫青青道:“信不信倒在其次,我們不過是拿這件事向崔姑娘投誠。她只想我們?nèi)ヴ[,至于結(jié)果,誰在乎?”
“再說,那日咱們說了什么話,只你我她三人知曉?!?/p>
孫尚香一聽,有些得意道:“對,陛下不信我們兩張嘴,還信她一張嘴!”
她們之所以這般自信,是認定無人聽見她們具體說了什么,卻有人親眼看見她們倆臉上頂著巴掌印回到澤蘭苑。
翌日,姜若淺剛睜眼,胭脂就進來稟報:“姑娘,昨夜崔姑娘去了澤蘭苑?!?/p>
自打了那二人后姜若淺便命人盯著她們,想看她們有何動作。
聽到丫鬟稟報,姜若淺并沒有說什么。
她懶散的伸出兩只纖細的胳膊,慵懶地伸了個懶腰,隨后起身洗漱,上妝后又用了早膳。
胭脂見姑娘跟個沒事人一樣,忍不住提醒:“姑娘,崔姑娘趁夜過去澤蘭苑,只怕是密謀什么?!?/p>
“知道,”姜若淺淡淡挑了一下眉頭,“去把我昨日制的香拿一盒來?!?/p>
胭脂依言取了一盒香:“姑娘,您待韓大姑娘也太好了,統(tǒng)共就做了兩盒熏香,都要送她一盒?!?/p>
姜若淺轉(zhuǎn)身吩咐:“拿上香跟我走?!?/p>
胭脂跟在姑娘后面出了院子:“姑娘不是去給韓大姑娘送熏香?”
姜若淺道:“不是?!?/p>
胭脂在一旁小聲嘟囔:“昨日您制香的時候,韓大姑娘還說要熏香呢?!?/p>
姜若淺用團扇擋在額頭,遮蔽炙熱的陽光:“我有其他用處?!?/p>
主仆倆走到御書房門口,德福公公正在門口值守,見她走下石階,殷勤地迎了兩步:“姜姑娘,您怎的過來了?”
姜若淺含笑應道:“我尋陛下有事,不知陛下此刻方便否?”
德福公公道:“陛下正在批閱奏折,待咱家進去稟報一聲?!?/p>
他進書房后,很快轉(zhuǎn)身出來,恭敬地請姜若淺進去。
姜若淺步入書房,看到裴煜正伏案批閱奏章。
她走到御案前,聲音輕柔中帶著一絲無力:“臣女參見陛下?!?/p>
裴煜目光仍落在奏折上,沉聲問:“何事?”
姜若淺的聲音比平日更顯細弱幾分:“臣女新做了一味熏香,是用山坡上采的野花制的。陛下昨夜說好聞,臣女特來獻給陛下?!?/p>
裴煜憶起昨夜她身上那抹淡香,這才抬頭看了她一眼:“燃上吧?!?/p>
姜若淺得了吩咐,走到一旁的銅鎏金熏香爐邊,將里面正燃著的香粉熄滅,換上她帶來的新香。
房里的龍涎香慢慢變成了清新的山野花香。
隨后她便安靜地在榻上坐下。
裴煜批閱奏折的間隙,偶會抬眼看看她。
見她不時揉一下手腕。
記起之前她曾跟崔知許說,做糕點的時候傷了手腕。
裴煜問道:“還真做糕點傷到了手腕?”
姜若淺抿了抿唇:“不是做糕點傷的?!?/p>
裴煜見她今日精神懨懨,連說話都似有氣無力,追問道:“那是如何傷的?”
姜若淺又活動了一下手腕,語氣帶著點無奈:“打人時用力過猛,震傷了手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