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哦該死!該死的!”
“杜克,怎么會——你到底是怎么——天哪——”
短暫的驚詫很快過去,一身女強人職業(yè)裝的羅莎琳德·蘭切斯女士,面對近在眼前卻又久未謀面的救命恩人,明顯是慌了神。
能料到大概會是這么種情況的杜克笑了笑,當即不動聲色地走上前來、低聲耳語。
“先把你那下屬打發(fā)走吧,別讓她干什么蠢事,用不著我教你怎么說?!?/p>
咕噥——
情不自禁間吞咽口水的動靜在此刻顯得格外刺耳。
雖然平日里跟各種人五人六的上流人士交往頗多,可像杜克這樣人頭滾滾、戰(zhàn)績可查的“殺人魔”,壓根沒什么打交道經(jīng)驗的羅莎琳德卻是緊張的要命。
思來想去,終究還是理智占據(jù)了上風。
屁股能坐到如今這位置上的羅莎琳德,到底是比一般的普通女人強了不少,關鍵時刻能拿得出更近似于男性的那種臨危不亂。
“這幾位都是我邀請來的重要客人,你先下去吧,另外從現(xiàn)在起不接受任何賓客來訪,在我與這幾位客人談完正事前不要來打擾我?!?/p>
“明白了,經(jīng)理?!?/p>
目送走了帶路的接待經(jīng)理,對羅莎琳德能識時務愿意配合挺是滿意的杜克,正尋摸著要找地方坐。
卻被不怎么高興的羅莎琳德徑直反問道。
“他們幾個呢?你是打算讓你這幾個殺人不眨眼的手下,跟我表演什么拿手絕活嗎?”
“不!杜克,因為光是看見你,就夠讓我想起那天晚上多到無處下腳的尸體堆,還有能把人滑倒的血河跟滿地腦漿了,不需要再讓你這些手下幫我回憶,這沒有必要!”
啪-啪-啪——
已經(jīng)落座于沙發(fā)之上的杜克直接鼓起了掌,有一說一倒是還真有點佩服這娘們能這么快調整狀態(tài),而且還敢和自己這么說話。
“哥幾個都聽到了,門外走廊里先候著,讓我跟羅莎琳德女士單獨聊聊?!?/p>
“嘿嘿,聊聊是可以,就是那啥——嗯,你懂的,最好別有什么叫喚聲傳到走廊里,哥幾個可都‘餓著呢’?!?/p>
又是滿口批話想說就說的杰克,撂下這壞笑一句后直接跟另外兩人退出了房間,順手關上了門,連給還嘴罵娘的機會都不給杜克留。
“你的手下還真是頗多流氓習氣啊,杜克長官?!?/p>
倒是不介意被羅莎琳德這么說的杜克直接聳了聳肩。
“別逗我笑了,我們帝國軍是什么樣,你又不是不清楚,真以為我們是什么自由民主人權的英勇衛(wèi)士嗎?這個叫原汁原味,說明我們沒有拿糊弄傻子那一套來演你,你應當高興才對。”
“呵,這倒確實。”
隨口一笑的羅莎琳德雖然尚不清楚杜克此行而來的目的,但起碼能確定這位殺人不眨眼的大魔王,不是來取自己性命的。
既然如此,那倒是可以花點時間坐下來好好聊聊。
“知道嗎?杜克,你簡直是瘋了,才會在CIA對你懸賞800萬美元的情況下來我辦公室,還這么大搖大擺?!?/p>
“800萬?我草,我都不知道我這顆腦袋現(xiàn)在這么值錢了,上次聽人說起的時候還是600萬美元,啥時候來著?恐怕我這顆腦袋已經(jīng)是全美國最頂級的理財產(chǎn)品之一了?!?/p>
“不過嘛,糊弄傻子的把戲罷了,反正CIA只管張嘴吹牛逼,他們有一萬種理由不兌現(xiàn)懸賞承諾?!?/p>
既沒興趣也不想知道羅莎琳德的辦公室禁不禁煙,只管從口袋里摸出煙盒先來上一根,吞云吐霧之際的杜克這才稍作一頓說道。
“我這趟來不是跟你敘舊聊過去,也不是跟你談當年的救命錢連本帶利償還的,羅莎琳德?!?/p>
“我這趟來菲律賓有件事情要辦,不多拖延辦完就走,這前殖民地也沒什么值得我留戀的?!?/p>
“重要的是我需要一個有能耐的本地人幫忙,不麻煩,只需要做些小事就可以。拿這個償還7年前的救命之恩,應當不過分吧?嗯?”
“......”
身處本地上流社會,能接觸到國內(nèi)外政商兩界諸多所謂的“精英人士”。
羅莎琳德當然知道杜克現(xiàn)在是個怎樣的境況,更清楚自己一旦和杜克攪和在一起意味著什么。
“你這是在把我往火坑里推,杜克?!?/p>
“隨便什么人,但凡跟你扯上半點關系,能不能活著看見明天的太陽都是個未知數(shù)。我在你們美國人那里的利用價值,可沒辦法讓我跟你沾上哪怕一點還能安然無恙?!?/p>
“......那讓我換一種說法,羅莎琳德?!?/p>
從沙發(fā)上起身,重回到羅莎琳德那張大辦公桌前。
左手撐桌、右手夾煙的杜克不想浪費太多口舌,索性挑了最有殺傷力的那句話單刀直入。
“要不是我,7年前你他媽就死在那蟑螂窩一樣的黑幫老巢里了,連塊被人操的肉都當不成?!?/p>
“你最好想想清楚,是誰確保了你還能坐在這里當人上人,擱這兒有什么就說什么、暢所欲言?!?/p>
“到底是我,還是那幫CIA的狗特務?!?/p>
“哄小姑娘上床睡覺需要甜言蜜語說鬼話,但我覺得對你這種人應當不需要,簡單直白的大道理會更加高效,你覺得呢?”
“......媽的?!?/p>
聽完杜克這番話,羅莎琳德直接當場爆了粗口,但也僅限于“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就算現(xiàn)在手里拿把上了子彈的槍,都會被杜克瞬間拿下制伏。
羅莎琳德可是很清楚自己到底幾斤幾兩,萬萬沒膽跟杜克這種級別的殺人魔王隨便造次。
“好吧,那先說說看,你需要我做什么?!?/p>
“很簡單,兩件事,先說第一件?!?/p>
不緊不慢的杜克繼續(xù)開腔。
“利用你手頭的資源,去找些流氓、屁民、混混,隨便什么有執(zhí)行力的人都行,去迪斯洛絲酒店放一把火,扔幾個燃燒瓶?!?/p>
“別跟我講什么你辦不到,這可是你的老本行,所謂的民意代表不他媽就是干這些勾當?shù)膯??使館那幫人當年能派我親自帶隊去撈你,可不就是看上了你這點利用價值。”
“迪斯洛絲酒店?為什么是那兒?這——可以讓我知道嗎?”
能說出這話,倒不是羅莎琳德故意揣著明白裝糊涂,這娘們是真不知道那酒店的頂層套房里到底住著誰。
其中的道理也很簡單,CIA不可能滿大街嚷嚷說自己的VIP現(xiàn)在身在何方、住在何處,盡一切可能低調保密是正常操作。
而這,恰恰也就給了杜克以忽悠的機會。
“為什么是那兒?這問題問得好,可我又要去問誰呢?”
“我只知道點把火,搞點煙火氣,然后就會有人嗚哇亂叫地從酒店里跑出來,人群尖叫、警笛交錯、現(xiàn)場亂作一團,我也就能更好地展開下一步的行動了?!?/p>
“......”
盡管不相信杜克這是跟自己說了實話,但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羅莎琳德也知道再追問下去不但不會有結果,甚至還自討沒趣。
干脆就當自己沒問過剛才那問題。
“那第二件事呢?你還需要我做什么?”
“嗯~這第二件事嘛——”
故作思考樣的杜克稍微組織語言,還瞥了一眼羅莎琳德那有些局促不安的表情,隨即笑道。
“別擔心,不是什么難事?!?/p>
“說起來,我剛才在來的路上,看到有不少吃飽了撐的的二貨,在大街上組團溜達扯橫幅瞎嚷嚷,人數(shù)還不少,有幾條路都快被堵死了,怎么回事?”
“呵——還能是什么事。”
一提起和自己的專職工作有關的事,立刻就進入了狀態(tài)的羅莎琳德當即冷笑道。
“市政府那攤子事暴雷了,各種破事爛事像下水管道爆了一樣瘋狂往外噴射,搞得臭氣熏天?!?/p>
“巧立名目,虛構壓根不存在的‘幽靈工程’,然后把款子塞進自己的腰包;再來就是什么貪污腐敗的經(jīng)典戲碼,7個億的經(jīng)費最后用到實處的還不到1個億,剩下的那六個多億呢?鬼他媽知道!一問一個不吱聲?!?/p>
“有些上進心挺強而且認為自己錢分少了的議員,就拿這些破事做文章,扯出來撂到媒體上鬧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p>
“你知道的,這兩年經(jīng)濟勢頭不好,連我的錢包都不如前兩年那么鼓了,其他人的生活就更是每況愈下?!?/p>
“幾乎每個人的肚子里都憋著怨氣或者惱火,這下好,正巧有人給開了個宣泄口。這就跟一?;鹦潜倪M火藥桶里一樣,嘭地一聲就炸了,哪怕不關自己什么事兒,也得上街跟大伙一起吼兩嗓子罵罵娘、發(fā)泄發(fā)泄,這就是你剛才在街上看到的情況。”
“不過嘛——”
話語間,羅莎琳德的神情明顯不再是剛見到杜克時那樣,六分驚訝中摻著四分恐懼。
眼下不但變得舒緩了許多,眼神中甚至還有男人都懂的深長意味。
“老實說,杜克,湊近一看我才發(fā)現(xiàn),你還是跟當年救我時一樣強壯、精悍,真是一點都沒變~”
“啊~你甚至讓我想起了我父親,他年輕的時候也是跟你一樣的強壯水手,我媽媽就是這樣被他迷倒的,呵呵~”
羅莎琳德·蘭切斯這女人的“成功人生”是有原因的,可不是什么底層小姑娘翻身逆襲的勵志故事。
其父親曾是駐菲律賓的美國海軍軍官,母親則是馬尼拉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二人在一次酒會上認識并熱戀結婚組建家庭。
有這出身背景,長大成人后的羅莎琳德能搭上商業(yè)、政治、外交這些線,不說是天經(jīng)地義也得說是理所當然。
只可惜杜克并不是那種趨炎附勢、追逐名利之人,這一點從兒時起就未曾改變過。
或者說杜克真要是趨炎附勢、追逐名利的話,那也絕不會落到如今這步田地,八成早都是中校乃至上校,乘著MAGA這股浪潮平步青云、升官發(fā)財了。
“我沒工夫跟你扯那些下三路的破事,羅莎琳德,你年輕7歲時我都沒動過這心思,如今更不會。”
“哦~親愛的,你這么說話太傷人了,美酒難道不是經(jīng)歷過時間的積淀才更香醇嗎?”
“......”
回答羅莎琳德挑逗話語的,是杜克吊著臉的一言不發(fā)。
沉默五秒以示態(tài)度后,依舊是一本正經(jīng)的杜克這才繼續(xù)道。
“現(xiàn)在換我問你,你有辦法調動街上那些游手好閑的二流子,按你的意思行事嗎?我猜肯定是有的,對不對。”
“嗯~那好吧~這個確實可以有?!?/p>
換成單手撐下巴姿勢眼巴巴地望向杜克,雖不再挑逗,但也不是啥正經(jīng)八百談正事語氣的羅莎琳德問道。
“那你需要我命令這些人為你做什么呢?”
“簡單,不需要他們打砸搶、燒輪胎、或是零元購,你只需要在我指定的時間,把這群亂哄哄的二流子部署到我指定的坐標即可。不需要額外做什么,在那兒瞎起哄、喊口號干啥都可以,只要能充當人肉路障給我把路堵住就行。”
“部署?坐標???”
“哦呵呵呵呵——”
聽完杜克這話,那是真笑得開心的羅莎琳德當即回道。
“你還是這么的‘硬漢’,杜克,這些專有名詞從你口中說出來,簡直勝過任何土味情話,殺傷力十足?!?/p>
“至于你的要求嘛,我當然可以幫你辦到,不過——”
“你打算怎么報答我呢?既然你說是談合作,總該不會想什么都不付出吧?!?/p>
“......報酬你想要那就有,但不會是我去到你的床上,你想都別想?!?/p>
丑話說在前頭,提前堵死了羅莎琳德那不切實際性幻想,只見話鋒一轉的杜克果斷拋出答復。
“這次行動結束后,我的隊伍會把裝備留下來,并不打算浪費額外的時間和成本再想辦法帶走?!?/p>
“說難聽點,這叫我利用你來收拾殘局擦屁股,把你當毀滅作案工具的利用對象?!?/p>
“但要是高情商的說法呢?這就是把一筆寶貴且難得的財富留給了你,你那些不會上電視播放的勾當,有時候也需要槍支彈藥對不對?”
“亦或者你可以把它高價處理給有需要的人,當成處理人際關系、打通人脈的敲門磚也行。這座城市里可不缺陰謀家和野心家、只缺道具,你也有的是銷售門路高價出售。我那些價值連城的高端貨,可比你弄點白面兒賣要值錢得多。”
“如何?點點頭不會讓你吃虧,就像7年前你被嚇尿了褲子朝我點頭,我也不會讓你少一根汗毛一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