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便宜大舅哥”把話都說這份上了,自感無話可說的周正只能是笑著點了點頭。
也就在此時,整裝待發(fā)且先一步趕到的蘇洛維琴科,已經(jīng)帶著自己的隊伍來到了周正與阿爾西姆面前。
“講道理我覺得這時候該擺上一桌,咱們仨能聚在一起的機會可并不多?!?/p>
“不過嘛——嘿嘿,時間不等人,既然你們要去辦大事,那就先給你們把這頓飯留著。等你們這趟從敘利亞回來,我再給你們擺慶功宴,連你倆上次合作端掉那艘未來科技破船的功一起慶?!?/p>
“我倆?”
聞言的周正瞧了全副武裝的蘇洛維琴科一眼,從眼中讀到了相同的神色,彼此間相視一笑。
轉而繼續(xù)笑著朝阿爾西姆回道。
“那應當是我們三個一起,抓扣麥迪遜這次的任務少了我們仨其中任何一個都不行。我們通力協(xié)作抓人,你負責最后的押送,論慶功怎么少得了你?”
周正這話說得并不算生拉硬扯,這次生擒麥迪遜的行動,絕對算得上地獄級的。
不但人不好抓,最后的押送更是困難重重。
要不是阿爾西姆擺出“你掀桌子我奉陪,要掀趕緊別磨蹭”的架勢,動動身子就拉了一個VDV空突營過來收場,還真就震退了這幫“冒險可以,找死不敢”的未來科技。
周正是不太敢想接下來要怎么收場的,誰知道未來科技還會怎樣不擇手段發(fā)癲抽風。
事實證明,能讓這幫人知難而退的唯一辦法,就只有大到他們承受不起的拳頭。
還是那句話,帝國主義者但凡能不講道理,肯定是一點道理都不帶講的。
如果他們講道理了,那只能說明除了講道理之外已經(jīng)別無選擇了。
笑著朝周正點了點頭以示回應,臨行之前還有最后一番叮囑要說的阿爾西姆,再度看向了蘇洛維琴科。
“這趟過去的安保任務全交給你了,蘇洛維琴科。”
“最近幾天我一直在關注敘利亞那邊的情況,試圖從中得到什么好消息。但很遺憾,在敘利亞那邊的朋友發(fā)給我的全都是混亂和瘋狂。”
“白天是無止境的屠殺,晚上是無休止的強奸,日復一日天天如此。”
“不夸張地說,這是自二戰(zhàn)之后,人類現(xiàn)代文明史上從未有過的‘恐怖大狂歡’。過去你只聽說過恐怖主義滋生,但像這樣讓恐怖主義擴散到這種程度,還不受任何束縛的,你就算翻遍歷史書也找不出第二個同類型事件。”
“......”
一說起敘利亞當下的局勢,面色最不好看的當然是蘇洛維琴科。
自己搭上青春和熱血戰(zhàn)斗過、守護過的土地,如今卻變成了這副德行。
兀自搖頭的蘇洛維琴科只是揀重點發(fā)問、不想多言。
“赫梅米姆基地的情況怎么樣?那是我們抵達后的首站,如果連這里的秩序都蕩然無存,那我們接下來會有很大的麻煩。”
周正此次前去敘利亞出差,勢必會有不少的航空運輸任務。
就敘利亞目前這個大環(huán)境來看,唯一能支撐得起這種大規(guī)模航空作業(yè),且還處在相對可控狀態(tài)下的機場,就只剩下赫梅米姆空軍基地這一處。
其它的那些機場,不是后現(xiàn)代貴物和前現(xiàn)代神神滿地亂跳,就是持續(xù)處在錫安分子的狂轟濫炸當中,壓根不具備大規(guī)模航空作業(yè)的執(zhí)行能力。
論對當下敘利亞局勢的詳細了解,那必然是人脈更廣、職級和軍銜都要更高的阿爾西姆,能第一時間獲取到更多信息。
面對蘇洛維琴科這頗有些憂心忡忡的發(fā)問,阿爾西姆接下來的回答亦如復雜的表情那般。
“不怎么好,甚至可以說離失控只隔著一條線?!?/p>
“就在今早,我線上參會時觀看了一段才從赫梅米姆基地外圍拍攝的視頻,我猜你們倆大抵是想象不到具體的內容的?!?/p>
“成群結隊的恐怖分子在基地外示威,高舉著各種腦殘標語,配合下流動作喊著辱罵口號。”
“他們沒膽直接進攻基地,但多年來確實早就恨透了俄軍,現(xiàn)在就是在用除了武力進攻以外的一切手段瘋狂報復?!?/p>
“你們倆能想象得到嗎?為了報復,他們甚至把前一天晚上糟蹋過的姑娘,衣衫不整地拖到基地大門外,瘋狂叫罵著你能想象到的任何下流臟話?!?/p>
“基地里的衛(wèi)戍部隊幾次都看不下去,想著哪怕不出去救人,起碼也開兩槍、打死兩個不長眼的,把這幫不列雜種趕走?!?/p>
“但那是不可能的,上級不想在這個敏感時間點再節(jié)外生枝,主觀上要避免任何可能會使事態(tài)超脫掌控的行為?!?/p>
“所以,只能這樣了。那些恐怖分子們除了屠殺、強奸,還找到了第三件事可做——在基地外搞行為藝術表演,親身體會復仇和羞辱的快感。”
“我不知道你們倆怎么看待這件事,但最好——要有個心理準備。等你們真正過去落地之后,情況可能會比我說的更糟?!?/p>
阿爾西姆這邊話音未落,一旁的蘇洛維琴科已經(jīng)成了單手扶住額頭、閉上雙眼,給人以一種“不忍直視”感覺的狀態(tài)。
也難怪,畢竟是真在那片土地上流過血、戰(zhàn)斗過的,周正很理解蘇洛維琴科何以至此。
隨即也是皺著眉頭向阿爾西姆進一步追問。
“照這么說,難道基地外的局勢已經(jīng)完全失控了?秩序、治安、基層組織度,所有一切都沒了嗎?”
阿爾西姆很想對周正報以否定回答,但事實就是情況確實和周正所言這般差不太多。
“有,但也僅限于有比沒有強的程度,我建議你還是只當沒有就好?!?/p>
“俄軍已經(jīng)沒有閑工夫再去操心基地外的世界如何了,準確說也沒有這個責任和義務?!?/p>
“畢竟那是連他們自己的軍隊都放棄的事,俄軍作為外來助戰(zhàn)的友軍,沒義務在第一責任人自己都完全放棄了的情況下再搭上性命。”
“總體上看,沿海各省的情況會比其它地方稍好,但也好得有限。恐怖分子不敢明目張膽地把大街上的人都殺光,但搶劫、強奸、濫殺無辜的情況,依舊像紐約地鐵里的老鼠群一樣遍地都是,恐怖分子就算整天端著槍溜大街也能無所忌憚?!?/p>
話已至此的阿爾西姆突然一頓,仿佛在思考什么,但終究一無所獲地搖頭嘆氣繼續(xù)道。
“我是很想給你們倆一點建議和幫助,但實話說是真的沒有,也想不到什么?!?/p>
“赫梅米姆基地里的S400和‘鎧甲’系統(tǒng)已經(jīng)上飛機撤出了,你們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就算你倆待基地里閉門不出,也無法絕對保證你們的安全,更不要說出去辦事,街道上想弄死你們的眼睛一定會比平常看待你們的眼睛多得多。”
“我希望你們能有什么具體的應對辦法,最好有。否則,就算是蘇洛維琴科的隊伍,我也不會抱有任何的看好,因為這和拿特種部隊去填戰(zhàn)壕沒什么兩樣。”
行動還沒開始,阿爾西姆就把話說到這份上,這在周正認識阿爾西姆這么久以來還是頭一次。
過去哪怕是在中非瓦格納實力最虛弱的時候,都沒見過阿爾西姆有這么“悲觀”。
但這也并不是一股腦地只會說喪氣話,真實情況比起阿爾西姆所言只會更糟,不會更好。
現(xiàn)實就是單靠過去那些辦法、明面上的手段,已經(jīng)完全不可能再行得通,面對如今的局勢壓根沒有先例和經(jīng)驗可供借鑒。
阿爾西姆是想著無論蘇洛維琴科還是周正,都是在敘利亞有各自的故事,有屬于自己的人脈和關系網(wǎng)的人物。
自己完全想不到辦法的事,對周正和蘇洛維琴科二人來說不一定。
但就看蘇洛維琴科眼下這個依然眉頭緊鎖、一言不發(fā)的表情,阿爾西姆估摸著應當是指望不上了。也就只能看看周正這位在敘利亞做過不少生意的大老板,還有沒有什么辦法。
望著機場上在做登機前最后準備的伊爾-76,放下尾艙門正在裝運一些此行會用得上的貨物跟裝備。
知道自己的時間所剩無多的周正稍作沉吟,也只在短暫猶豫片刻后便做出決定。
有一個人,雖然自己非常厭惡這個人渣,打心底里覺得這種貨色的最好下場就是死刑立即執(zhí)行。之前還一度以為之后再也不會跟這種人有任何瓜葛聯(lián)系,哪怕是在“合作”過一次的前提下。
但現(xiàn)在,饒是周正再怎么不想,也不得不承認。
這個人渣當初說得對,自己往后確實還有用得著他的時候,那句“多一個朋友總沒壞處”的自吹自擂如今居然還真就派上了用場。
表情已經(jīng)變得有些不太自然的周正緩緩開口。
“辦法倒不能說完全沒有,只不過相當?shù)牟煌瑢こ!!?/p>
“因為之前在伊德利卜鏟除未來科技分部設施的那次行動,我機緣巧合下結識了一個阿富汗流亡毒梟?!?/p>
“這家伙名叫阿加尼,薩拉夫.阿加尼。在阿富汗前政府倒臺前,曾經(jīng)是CIA和DEA的官方合作伙伴和總代理、黑手套,杜克也是因為這個才被迫和這個阿加尼有了聯(lián)系?!?/p>
“這家伙雖然是個槍斃一百次也不嫌多的十惡不赦大人渣,但也不得不承認其手段和精明之處,甚至是遠見。”
“我很不想用‘遠見’這個詞來形容這種人,但我確實找不出比這更精準恰當?shù)脑~組了?!?/p>
“這個阿加尼早在阿富汗前政府倒臺前的數(shù)年,就一直在給自己謀后路做準備。他非常清楚地知道倒臺只是時間問題,也從來不相信所謂的普世價值和自由民主?!?/p>
“現(xiàn)實往往很諷刺,就連這種十惡不赦的大毒梟,都壓根瞧不起那些意識形態(tài)上腦和蠢而不自知的貨色,更竭力避免自己成為這種垃圾?!?/p>
“利用手頭的進貨出貨的販毒關系網(wǎng)和積攢下的家底,阿加尼選了伊德利卜這個法外之地,當做自己下一步的落腳點。提前經(jīng)營好了當?shù)氐年P系網(wǎng)、選好了新窩點、做好了轉移過去所需的一切準備,并在阿富汗前政府倒臺前夜卷錢跑路?!?/p>
“之后他就在伊德利卜做起了新的生意,結果很不巧地和未來科技產(chǎn)生了利益沖突。”
“未來科技在伊德利卜的分部,靠販毒當做活動經(jīng)費的重要來源,憑借自身的技術和實力幾乎壟斷了當?shù)睾椭苓叺母叨耸袌觯频冒⒓幽嶂荒苋プ瞿切┎皇悄敲促嶅X的中低端市場?!?/p>
“被斷了財路的阿加尼當然不滿于現(xiàn)狀,表面上隱忍退讓、甚至顯得窩囊,私下里一直在等待鏟除未來科技的機會,而且也最終讓他等到了?!?/p>
“......你是指之前的‘伊德利卜行動’,你們干掉了伊德利卜的未來科技分部然后——”
阿爾西姆已經(jīng)了解了來龍去脈、聽出了端倪,一旁作為當初行動實際執(zhí)行者的蘇洛維琴科沉默不語,并不覺得“讓毒梟摘桃子撿了大便宜”是什么可吹噓的光彩之事。
余下的也就只有周正的一聲嘆息。
“是的,以當初伊德利卜的實際情況看,跟這個阿加尼合作是唯一的辦法。他是我們所能找到的唯一既有能力、又有強烈意愿的合作人,未來科技就是那個共同的敵人。”
“后來發(fā)生的事你都知道了,阿加尼把握住未來科技在當?shù)貏萘Ρ贿B根鏟除,連麥迪遜這個‘一號人物’都狼狽而逃的關鍵檔口。”
“聯(lián)系和自己關系緊密的HTS武裝派系頭目,趁著那些親未來科技的HTS派系頭目們傾巢而出,追殺格魯烏和杜克行動部隊,完全沒有防備又兵力極度空虛的機會,一鼓作氣把這些雜碎殺了個干凈?!?/p>
“之后發(fā)生的事不難猜到,無非就是伊德利卜的‘傳統(tǒng)曲目’——大魚吃小魚的派系吞并和重組?!?/p>
“阿加尼伙同跟他合作的那個HTS武裝派系頭目,吞并接管了被他們消滅掉那些頭目的大部分遺產(chǎn)、勢力。實力在一夜之間得到了空前壯大,有資格跟伊德利卜的任何人一起上桌吃飯?!?/p>
“而阿加尼自己也得償所愿,成了伊德利卜唯一的最大毒梟。自此之后所有的販毒利潤都得先經(jīng)過他的第一道手,無論是中低端還是高端市場。”
“面對這個手頭既有兵又有錢的新晉大人物,就連HTS的‘名譽大當家’朱拉尼,最后也不得不在既成事實面前選擇承認和拉攏?!?/p>
“什么是統(tǒng)戰(zhàn)價值?有一種體現(xiàn)形式就是‘消滅你的代價會比拉攏你的成本大得多’,阿加尼對朱拉尼而言就是如此,朱拉尼選擇承認和拉攏也算符合現(xiàn)實的明智之舉,何況辦事圓滑的阿加尼真的愿意給他‘按時納稅’。”
想起以上這些過去之事,周正至今都覺得這是自己辦過的事里最抽象的一件。
明明是奔著‘沉重打擊未來科技勢力’的目標去的,沒想到卻徹底洗牌了伊德利卜的販毒市場和勢力劃分,甚至自己現(xiàn)在居然還用得上由此導致的結果。
聽完周正完整敘述的阿爾西姆也立刻有了判斷。
“......如果情況真就像你說的這樣,那我估計這個阿加尼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了能吊打那些墨西哥毒梟的‘頂級大亨’了,畢竟如今的敘利亞本質上就是一個巨大的伊德利卜?!?/p>
“他既然能在伊德利卜坐穩(wěn)屁股、站穩(wěn)腳跟,那現(xiàn)在就一定能趁勢而起坐享其成,實力空前暴漲幾乎是可以肯定的?!?/p>
“要是能聯(lián)系上他‘幫忙’的話,你們此行前去的處境會有相當大的改善,這種人有的是辦法讓你們可以暢通無阻,前提是——”
“前提是必須答應他的價碼,我可不認為這種人會看在之前‘幫他一把’的份上,而給我們‘免費幫忙’?!?/p>
面對阿爾西姆的分析,蘇洛維琴科的接話。
臨行前已經(jīng)讓杜克聯(lián)系阿加尼去處理此事,但凡有其它辦法也不會出此下策的周正只能無奈回道。
“我可不會無條件答應那人渣開出的任何價碼,武器裝備絕對免談?!?/p>
“好消息是杜克知道這人渣的弱點,了解他就像了解自己家養(yǎng)的看門狗一樣?,F(xiàn)在也只能希望杜克那邊能談成一個好的結果了,我也相信他能辦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