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風(fēng)滾滾,尸氣沖霄。
由王亥花費(fèi)三十萬年時間,親自培養(yǎng)的十大神僵,每一位生前都是超脫至尊。
哪怕死后萬萬年,這些超脫依舊不墜生前之威,尤其它們還得到了僵尸真祖的精血。
不過這十大神僵,此時卻是落到井軒手中,聽命于他。
顯然在操尸控傀的手段上,王亥不如自己這位沒有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的弟子。
一位蒙著黑紗的神僵開口:“師尊,太虛命箓四字……你已得其三。
難道你不想知道,最后一個【命】字在何方么?”
王亥眉頭一緊:“你知道?不可能!你不可能知曉,連我都只是冥冥中有一些模糊感應(yīng)?!?/p>
“你回來便知?!?/p>
僻靜的院落內(nèi),太莘、象奎看著王亥驚慌離去,心中自是又驚又疑,不禁對井軒又提起了防備。
好在僅僅數(shù)息之后,王亥又慢慢走了進(jìn)來,讓二人心神一定。
象奎喝問:“你搞什么鬼?自己徒弟,還一驚一乍的?!?/p>
王亥也不解釋,只是將目光看向井軒,看架勢似乎一個不對,隨時會遁逃。
井軒笑笑,手指輕叩桌面,示意讓主家繼續(xù)倒茶。
“命字在何方,我的確不知?!?/p>
嗖~
王亥一只腳已經(jīng)邁入虛空,身軀也消失了半邊。
“不過……”
井軒又緩緩?fù)鲁鰞蓚€字,留住了王亥。
隨后他才不緊不慢道:“不過我可以助你,知曉命字所在的大概位置?!?/p>
“你哪來的把握?”王亥沒有盡信,但也不再逃跑,轉(zhuǎn)身來到三人身旁坐下。
井軒兩手交叉,雙目無神地望著遠(yuǎn)方。
“我之前在某個人口中,得知了你和鐵棠的底細(xì),因此,我猜測你想要知曉最后一個命字的下落,單靠自己一人之力,一輩子都不可能成功。
必須——
得由鐵棠、風(fēng)冰瑤這兩個人相助!”
“什么?”王亥大驚,猛地站起。
不是因為這個辦法,而是因為井軒竟然知曉了自己三人的‘底細(xì)’。
對于這個半真半假的徒弟,王亥從始至終不曾看透過他。
他太瘋狂,乃至癲狂,根本不是一個正常人。
這樣的人物很危險,誰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就會‘發(fā)瘋’。
也許前一刻還在和你有說有笑,下一息就出手摘下了你的腦袋。
一切并非王亥的幻想、猜測,而是他自己曾經(jīng)親眼見過的事實。
倘若不是必要,王亥其實并不想見到井軒,任何計劃、籌謀,哪怕再完美,在井軒面前都沒有任何意義。
因為井軒本身——
就是最大的變數(shù)!
不過為了知曉最后一個命字的下落,王亥還是按下心中種種不安,試著問道:
“你當(dāng)知他二人絕不會助我,你又有何辦法?”
“世上沒有絕對的事!”
“師尊何必過早下結(jié)論呢?”井軒端起太莘遞過來的茶杯,仰頭一飲而盡。
象奎在一旁,能夠清晰看到碧綠茶水,從他咽喉滾落,好似深山流水入潭。
“別再繞彎了,我要知曉具體做法!”王亥并不滿意井軒遮遮掩掩的說辭。
井軒兩手一攤:“既然你要他們助你,那就讓他們出手助你就是了,這不是很簡單的道理么?”
王亥頭一歪,差點沒被他氣死。
“如果你只是來取笑我,那你已經(jīng)成功,現(xiàn)在,馬上,給我走!”
“嗬嗬~王兄莫急,不滅仙既然親身造訪,想必已經(jīng)帶來了籌碼,足夠你與他們二人交易?!?/p>
太莘在一旁解圍,主要是不想失去不滅仙這個無匹戰(zhàn)力。
朝堂那邊,有右相這位天尊存在,他是擁有一已之力改變戰(zhàn)局的存在。
自己之前針對仲虺的種種謀劃,也只有兩三成把握,甚至最好的結(jié)果,也只是讓仲虺不插手而已。
可一旦有了不滅仙加入,那就截然不同了!
這位無敵于寂滅境的存在,是世間僅有的幾位,可以正面抗衡仲虺的人物。
“籌碼么……其實也沒多少。”
井軒放下茶杯,象奎趕緊又給他倒了一杯,才聽見他慢悠悠說道:“但我們還有時間,可以一步一步攢夠?!?/p>
太莘聽到這里,眼神一亮,知曉不滅仙前來,絕不會僅僅是為了王亥的私事。
“還請不滅仙尊明言!”
“你們之前所說,不失為一種上乘謀劃,擇個良辰吉日,立刻就可以登基稱皇,而且時間要快。
據(jù)我所知……鐵棠那邊,似乎要推舉他的師妹,大雷音寺曾經(jīng)的九大佛子之首,那位十絕霸體的傳人柳香香成為人皇?!?/p>
“嗯?”
“那個小女娃?”
“不可能吧……”
太莘、王亥、象奎三人,皆是一臉錯愕,根本沒想到會是柳香香。
井軒略微皺起眉頭,顯然他也有些不確定:“我并沒有十足把握,只是根據(jù)我所了解的線索推測,新皇的人選,有三成可能是她!”
“你去了朝歌?不對,你不可能靠近那里……”太莘心中充滿疑惑,不知曉井軒從哪得來的消息。
“你怎么知道的?”王亥倒是沒有避諱,直接問出口。
井軒擺擺手:“師尊何必明知故問?具體緣由,你們就不必猜測了,事情的真相,應(yīng)該很快會揭曉。
當(dāng)今天下,除了鐵棠之外,其他任何人想要立刻登基稱皇,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如果真是那個女子,以她神皇之境的修為,更不是短時間能夠促成的事情。
在此期間。
我等先得去往運(yùn)城,將那里好好改造一番,再讓你成皇!”
聽到這番話語,太莘自是藏不住臉上的喜色,不過王亥卻是極為冷靜,突兀問道:
“那你呢?”
“你來做這些事,是為了得到什么?”
井軒哈哈一笑,嘴角裂開了一個極為夸張的幅度:“我?我就是一個看客。
天地便是我的戲臺,蕓蕓眾生就是我的戲子。
我就想看一出大戲!
當(dāng)這出戲不夠精彩的時候,便是我出場客串的時刻?!?/p>
前一息還笑意不止的太莘、象奎二人,此刻嘴角笑容戛然而止。
井軒的口氣太大,姿態(tài)太高。
以至于自己等人在他眼中,也只不過是可以操控的一枚棋子,只是他戲臺上的一位角色。
而這種角色,顯然沒有人愿意做。
“走吧,諸位?”
井軒起身,饒有趣味地看著三人:“天地為盤,眾生為棋,我亦身在其中,你們有何不滿?
難道你們以為……自己可以主宰一切?”
太莘三人對視一眼,哪怕心中有著各種不滿,也不得不承認(rèn)井軒所說的話語。
沒有人可以主宰一切!
除非他能夠直接掀翻棋盤。
顯然。
在場四人,哪怕是井軒這位不滅仙,也沒有這種實力。
……
圣都六千里外,蒼莢山。
當(dāng)風(fēng)成道帶著四位師兄妹,以及清水郡的李清婉、陸正青、仇正陽、何長生等人,風(fēng)風(fēng)火火找到柳香香之際,已經(jīng)過去了三日時間。
“你們怎么來了?”
駐于山巔的柳香香,看著大批人馬趕來,又驚又喜。
風(fēng)成道五人齊齊拱手施禮。
“師叔!”
“師叔!”
“柳師叔!”
“秋霜拜見柳師叔!”
“洪五拜見柳師叔!”
柳香香連連擺手,將五人都托了起來,不禁有些疑惑:“何必如此客氣?”
她名義上是師叔,可實際上這五人中,風(fēng)成道、都詠歌都是她的前輩。
這兩位殺手之王成名的時候,柳香香都還沒有出生。
即便是剩下三人,除了葉秋霜是真正比她小,其他兩位要么是與她年齡相仿,要么就是前世有著來頭。
以前見面,這幾人可沒有那么客套。
風(fēng)成道向前一步,打出羅天界域,隔絕眾人,將鐵棠臨行前對自己等人的囑咐告知,也提前恭賀柳香香成為人皇候選。
得知是鐵棠安排,柳香香心中浮起一股暖意,點了點頭,破去羅天界域,指著腳下山脈說道:
“此地距離圣都六千里,不算太遠(yuǎn),地勢平穩(wěn),前有兩側(cè)環(huán)山守護(hù),正適合開辟城池。
我打算……將第一圈的第一城,就落于此地,你們怎么看?”
“這里?有些不妥吧?”李清婉不知人皇之事,直言不諱。
柳香香撓了撓腦袋:“我看挺好的呀,我找了三天,才找到這個地方。
只要把這座蒼莢山移走,以原本山脈范圍開城辟地,極為適宜。”
李清婉正要開口辯駁,卻聽風(fēng)成道咳嗽一聲,直接打斷:“咳~龍哥、虎哥,你們怎么看?”
鐵龍、鐵虎也跟了過來,兩人都得了風(fēng)水學(xué)真?zhèn)?,稍一打量便知曉這里什么情況。
“附近群山山形山勢生動活潑、變化起伏似龍之矯健靈活,說明其內(nèi)之氣才旺盛。
且山岳如向明堂環(huán)抱,狀似好友展臂相擁相迎,是謂環(huán)抱友情。
若以此山為中心,又有諸多群山環(huán)繞,則氣不易散失,風(fēng)水極佳。
最后看山岳草木茂密,則顯示地氣充沛,有利萬物生長。
好地方,在這里開城必不會差了!”
李清婉兩眼翻白,隨后瞪了鐵龍一眼,不知道他故意胡說八道什么。
什么草木茂密,地氣充沛?
這附近方圓萬里,有幾座山頭不是青草茵茵,綠樹成蔭?
“咳~柳師叔果然慧眼如炬,龍哥精通堪輿之術(shù),連他都這么說,那就沒錯了,就依你的意思,在此移山開城。”
風(fēng)成道這明顯的袒護(hù)、吹捧,讓陸正青、仇正陽都有些莫名其妙,李清婉的脾氣更是不會慣著,直接開口駁斥。
“這哪算得上什么風(fēng)水寶地?風(fēng)成道你今天吃了馬屁藥了?還有鐵龍,你哄騙香香,不怕鐵棠知道以后找你麻煩?”
鐵龍躲到鐵虎身后,小聲說道:“這不正是大人的意思么?”
柳香香臉色微紅,擺動小手:“算了,這里不好,那就選過其他的吧。”
一旁的陸正青看到鐵龍、風(fēng)成道等人反應(yīng),回想起之前他們所說的話語,仔細(xì)一琢磨,品出了一些味道。
他拉住還要辯論的李清婉,柔聲說道:“此地并非不可,只是群山環(huán)繞,難免道路不通、日月之光黯淡。
不過這些對我等來說,都不是問題,無非多費(fèi)一番手腳?!?/p>
“移山填海又有何難?便依柳師叔之意?!泵鏌o表情的洪五也站出來投了一票。
眾人隨即各自應(yīng)可,瞬息間便把此事定了下來。
柳香香有些茫然,不過見到眾人都沒有意見,也堅定了自己最初的想法。
她肉身一抖,展開萬丈高的天地法相,背后神光化出重重光圈,一條氣血真龍在其中遨游穿梭,威猛霸氣。
“而今戰(zhàn)亂不斷,非同往昔,既要辟城,當(dāng)以御守之功為主!”
對于第一座城池的模樣,柳香香早在心中打好了腹稿,此刻不慌不忙,吩咐下去,讓眾人按她藍(lán)圖搬山開道。
這個想法一出,前來援手的眾人終于動容。
哪怕之前還有些疑惑的李清婉,此時都驚奇地看了柳香香一眼,只覺這位與往日,似乎也有了些不同。
轟隆?。∞Z隆??!
原本幽靜、祥和的蒼莢山脈,在今日迎來了巨大變動。
在場仙神霸主都有好幾位,仙神更是眾多,以這些人的神通偉力,要建造一座城池,簡直不要太容易。
一座座青山被調(diào)動,一條條溪流、深潭、湖泊、河道被轉(zhuǎn)移、開辟,一層層亭頭樓閣被建起。
只花費(fèi)了兩日不到時間,一座全新的城池已經(jīng)取代了蒼莢山的位置。
柳香香恢復(fù)真身,與眾人浮在半空,并沒有志得意滿。
這座城,少了三個最關(guān)鍵的因素。
足夠堅固、穩(wěn)定的城墻,以及能夠庇護(hù)城池的大陣,還有連通圣都的核心關(guān)鍵——傳送陣法!
“以往的傳送陣法,太過脆弱,若是有人要進(jìn)攻,大可先派一些死士潛入城中,伺機(jī)摧毀傳送陣法。
而城池既不可能日夜關(guān)閉,也不可能時刻監(jiān)察每一人、每一個地域。
尤其是傳送大陣,涉及人員往來,也是商貿(mào)關(guān)鍵所在,每時每刻都有海量人員進(jìn)出,防不勝防。
你們對此,可有何計策?”
到了這一步,柳香香也無能為力。
鐵棠以圣都為中心,打造庇護(hù)圈的想法,最關(guān)鍵之處,便在于一層層地遞進(jìn),讓每一座城池,都能及時溝通到圣都。
這樣一來,傳送陣法變成了關(guān)鍵中的關(guān)鍵,核心中的核心。
一旦陣法被毀,無法及時溝通有無,無論什么樣的城墻、什么樣的陣法,都很難抵擋來犯之?dāng)场?/p>
眾人為此也提出了多種建議。
例如設(shè)立兩處傳送陣法,其中一座只做急用,平日不開放,一旦遇到變故,便能借助第二座傳送陣前往圣都。
不過陣法這東西,本來就造價高昂,傳送陣價格也不低,且這種事一兩座城池尚可,一旦多了起來,負(fù)擔(dān)太重太重。
而且第二座傳送陣,依舊可以輕易摧毀,只是增加了隱秘性,本質(zhì)上并沒有得到質(zhì)的改變。
也有人提出,在傳送陣附近派重兵日夜鎮(zhèn)守,再甫一各種禁制以及其他小陣法守護(hù)。
這同樣是費(fèi)力不討好,近乎疊千層餅一樣的辦法,且會極大影響傳送陣的流通,并不方便。
各種各樣的想法被提出,最后眾人發(fā)現(xiàn)。
大商的傳送陣模式,已經(jīng)是最適中、穩(wěn)定、便捷的方法。
畢竟要面對的,是至少數(shù)千座起步的城池,這意味著要打造數(shù)千座傳送陣。
良久。
柳香香定下決議:“你們在這繼續(xù)完善,我回圣都,看看大哥哥有沒有什么手段?!?/p>
“師叔,我?guī)熜值芪迦?,也跟你回去吧,護(hù)城大陣以及城墻,也需得讓朝廷那邊提供不少材料?!?/p>
“好!”
在柳香香眾人忙里忙外,籌備新城、安置百姓之際,人間大地的另一側(cè),傳來了驚世駭俗的消息。
九月九日。
白露,重九,亦為九九歸一,一元肇始。
太莘在原清水郡運(yùn)城,祭祀先祖、禱告蒼天、登基稱皇,開朝太虞。
改本年為太初元年,年號承平。
昭告天下,廣傳人間。
當(dāng)這個消息傳到圣都朝歌,僅剩的文武官員震動,諸多王侯大將第一時間都為之震怒,旋即又涌起了異樣心思。
由太莘這位過往人王開辟的太虞神朝,如同在本就風(fēng)雨飄搖的深夜,再度掀起了狂浪海嘯。
它簡單而又粗暴地說明了一件事,同時揭開了許多人不愿面對的事實。
那鼎盛了八百多年的大商皇朝——
真的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