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憑你們兩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東西,也敢逼迫我行事?”
鐵棠毫不畏懼,風(fēng)毅卻嚇得渾身發(fā)抖,不知他到底哪來的底氣。
這可是兩位天尊?。。。?/p>
九瞳桀桀怪笑,其中一個蔚藍(lán)瞳孔轉(zhuǎn)向左邊:“黑浮屠,看到了吧……剛剛你就不該攔我。
這等正統(tǒng)。
留著也是禍害天下,于我等無絲毫助益,當(dāng)初就該‘挽傾扶正’!”
黑浮屠淡淡說道:“人得此方天地之正,他畢竟是人族……若是殺了他,下一個就輪到那位了?!?/p>
九瞳菱形口器轉(zhuǎn)動,無數(shù)細(xì)小尖牙摩擦,傳出極為刺耳、難聽的聲音。
“商凪又如何?”
“八百年前他奈何我們不得,日后再見……呵呵…只怕是沒有日后了?!?/p>
黑炎頭顱抖動,看不出神色變化:“你想動手就動手,不過殺一位現(xiàn)在正統(tǒng)之主……沒那么容易。”
“你想讓我獨(dú)自承擔(dān)因果?幫我蒙蔽天道感應(yīng),我來殺他!”九瞳也有自己的算盤。
兩人當(dāng)著鐵棠的面大聲‘密謀’,顯然根本沒把他放在眼里。
“這兩個狗東西,雀占鳩巢,還裝起來了……”鐵棠負(fù)手在后,右手大拇指輕輕撥動,像是感應(yīng)到了某種開關(guān)。
“他既入此殿,天地大勢也難相助,你盡管出手便是,我來為你遮擋最后一分天機(jī)。”
黑浮屠頭頂飛出一道黑炎,立刻化作一片火海,如同幽黑幕布遮蔽了蒼穹。
“這才對嘛……”
九瞳大喜,周身鱗甲飛出九九八十一片,頃刻間組合成陣。
轟隆?。?/p>
這座‘飛刀大陣’足有百丈大小,像是由無數(shù)九品仙兵疊加,朝著籠罩下去。
空間被禁錮,仙力被封鎖。
這一剎那。
鐵棠真正感受到了致命的生死危機(jī)。
之前為了對抗命運(yùn)大道。
他的不死印記已經(jīng)收回紫府,倘若是在這里死了……那就真的是徹底道隕,連復(fù)活的可能都沒有。
可還沒等他有所動作,兩道詫異無比的聲音率先響起。
“不好,晚了!”
“晚了!這就是天地大勢么?”
嘎嘰!嘎嘰!嘎嘰!
八座神山玉椅,又有一座轉(zhuǎn)了過來,只是座位上的主人仿佛極為沉重,壓著玉椅與地面摩擦,音波駭人。
鐺鐺鐺……
一只大手伸到鐵棠頭頂,將還未落下的飛刀大陣握在掌心,兩者碰撞片刻,屬于九瞳的鱗甲就被震得粉碎。
“來了!來了!我沒騙你吧!”風(fēng)毅一屁股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真的有人出手相救,而且的確是在道尊殿內(nèi)。
鐵棠雙眼微瞇,看著第三座轉(zhuǎn)過來的玉椅……
感嘆萬千!
“這老梆子竟然會出手救你?”界碑在他右掌跳動,極為不解。
它與鐵棠都見過此人。
古之尸祖——
旱魃!
她此時模樣大變,左半邊是僵尸旱魃的形象,猱形披發(fā),如惔如焚。
右半邊身軀卻恢復(fù)了莫心香的容貌,臉上遍布刺青圖騰,顯得端莊、威嚴(yán)、神秘、高貴。
鐵棠與她第一次相見,還是在回到過去之時。
那時候他與風(fēng)冰瑤、王亥,遭受到旱魃追殺,巔峰時期的界碑出手抵擋。
可即便是處在巔峰的界碑,也不是旱魃對手,沒過多久就敗下陣來。
可以說界碑對旱魃的忌憚,持續(xù)到今日都沒變。
第二次與她相見,卻是在天道碑、永恒殿中。
那時候旱魃以莫心香之名行走,鐵棠一開始都不知曉,只是在后面才認(rèn)出了她在‘后世’的旱魃之名。
鐵棠臨走之前,念及莫心香人族古祖的身份,將自己從雷劫中悟出的真龍、神鳳之法相贈。
而莫心香也將自身開創(chuàng)的旁門道統(tǒng),作為回禮贈予。
自此之后,兩人再無交集。
鐵棠沒想到,今日會在道尊殿內(nèi)相逢。
“旱魃乃是我等人祖,有她在,這兩人殺不了我們?!憋L(fēng)毅不知從何處得知了這個消息。
他敢?guī)цF棠入宮,最大的依仗便是道尊殿的旱魃。
不過……
鐵棠卻沒有那么樂觀:“不好說,她狀態(tài)有問題!”
旱魃是莫心香之后的名諱。
也就是說。
第二次見到莫心香的鐵棠,其實(shí)看到的也是她的過去。
屬于她的歷史,早已注定。
并提前發(fā)生在鐵棠‘回到過去’的那個時間段。
而變成旱魃的莫心香,顯然遭遇了大劫,神智已失,已經(jīng)是僵尸般的存在。
如今在道尊殿的莫心香……
左邊依舊保持著旱魃真身,瞳孔沒有絲毫靈智,充滿殺戮、暴戾氣息。
右邊雖然恢復(fù)了人祖之軀,但她的瞳孔依舊極為散亂,并不聚焦,顯然也沒有太多靈慧。
她剛剛之所以會出手相助……不是因?yàn)樗J(rèn)出了鐵棠。
而是——
鐵棠提前從界碑口中得知了她在此地,隨后用她的道統(tǒng)《玄陰生死吒》,短暫喚醒。
“你怎么會她的道統(tǒng)?”兩位天尊何等見識?瞬間便反應(yīng)過來,剛剛必是鐵棠在搗鬼。
否則以旱魃的狀態(tài)……不可能蘇醒過來。
“廢話!”
“她乃我人族古祖,我身為她的后輩族人,會她的道統(tǒng)有何稀奇?
你們能問出這種問題,到底是怎么坐上天尊之位的?
簡直不知所謂!”
“牙尖嘴利,我先殺了你!”九瞳勃然大怒,第一次從神山玉椅上站了起來。
他抬掌一壓,攻勢還遠(yuǎn)在天邊,可那股殺意就已經(jīng)激得鐵棠七竅流血。
身邊的風(fēng)毅更是肉身崩碎,露出了元神。
不過就在這時。
旱魃再次出手,僵尸化的左掌以下?lián)羯?,反掌將九瞳打得跌坐回去?/p>
“九瞳,別再動手!萬一她徹底蘇醒就遭了?!焙诟⊥兰鼻校B忙勸阻。
果然。
在這一次動手之后,屬于莫心香的右邊身軀,瞳孔逐漸變得清澈、有神,仿佛在思索、回憶著什么。
鐵棠飛速觀望,感覺到這兩位對莫心香的忌憚。
從剛剛她無意識的一掌,便能輕松擊退九瞳來看,莫心香的實(shí)力……顯然超過這兩怪物許多。
“前輩!醒來!”鐵棠盡可能運(yùn)轉(zhuǎn)《玄陰生死吒》這門道統(tǒng),試圖徹底喚醒莫心香。
可是。
玄陰生死吒,本來便是極陰之道,天生就是為了女子開創(chuàng),相比其他道統(tǒng),鐵棠在此道涉獵最淺。
何況他也已經(jīng)開創(chuàng)自己的正統(tǒng)之法,哪怕是十絕霸體這等熟悉無比的道統(tǒng),都已經(jīng)被剝離。
此刻運(yùn)轉(zhuǎn)的玄陰生死之力極為有限,難以真正觸動對方。
“兩個狗東西,到底對我人族古祖做了什么手腳?待我超脫之后,必斬你們二人?!?/p>
鐵棠開口大罵,要刺激九瞳、黑浮屠對自己動手,以此來激發(fā)旱魃的反擊,使得她恢復(fù)靈智。
哪怕恢復(fù)幾分靈慧,憑借莫心香的實(shí)力,也許就可以真正蘇醒。
“別,你不死,我要死了?!憋L(fēng)毅勉強(qiáng)恢復(fù)肉身,已經(jīng)嚇得魂不守舍。
“府主莫慌!”鐵棠反手將他丟入自身紫府。
但九瞳、黑浮屠雖然動怒,此時也依舊強(qiáng)行按住不發(fā),只等旱魃再次寂滅下去,隨便找個機(jī)會都能捏死鐵棠。
“你這個螻蟻,最好祈禱自己骨頭太軟,一捏就死,否則本尊會讓你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生不如死?!?/p>
鐵棠哪里會懼怕這種嘴巴上的功夫?
他一手叉腰,一手指著九瞳,破口大罵:“你們這么有能耐,何不出宮闖一闖?是你們不想么?還是不能?
不過是牢犯一般的東西,還讓我生不如死?
你鐵爺爺就在這里,有本事就動手,我看你到底有何手段。”
九瞳獨(dú)眼大放亮光,爆發(fā)赤、橙、藍(lán)、綠、青、藍(lán)、紫、黑、白九種神芒,九個瞳孔發(fā)了瘋一般亂轉(zhuǎn)。
霎那間。
一切平靜下來。
“我剛剛那樣……是不是更符合你的心意?”九瞳又發(fā)出了桀桀怪笑。
“現(xiàn)在正統(tǒng)之主……你的確是,可你才活了多久???你的時光在我等眼中,連彈指一揮間都算不上。
這種雕蟲小技就想撩撥我等,你還嫩了點(diǎn)?!?/p>
鐵棠眉頭都不皺一下:“要不說你腦子不好呢?我反正罵也罵了,爽也爽了。
你以為我會吃虧?
我先在這里罵你三天三夜,看看你是不是真有那般超然心境,狗東西!”
黑浮屠冷笑:“鐵棠,我們奈何不了你,但你外面那些親友呢?他們也都是正統(tǒng)之主么?”
“怎么?嚇我?還說我嫩,你們到頭來,還不是耍這種下三濫手段?
我看你們也沒高明到哪里去嘛,你有本事你就動手,別光嘴巴上說?!?/p>
九瞳、黑浮屠靜默,看不出絲毫神色。
“縮了?”
“能耐呢?”
“裝腔作勢!”
“法不出道尊,莫非以為我不知?”
鐵棠氣勢凌人,雖則僅僅是仙皇境一重天,可卻沒有絲毫顧忌,連黑浮屠的威脅都沒放在心上。
不是他不重視外面的親朋好友,也不是因?yàn)樗刨囉蚁嗟热说膶?shí)力。
而是最后那句話——
‘法不出道尊’!
果然。
在聽到鐵棠這句話之后,兩大天尊終于為之動容。
“你……怎會知曉此事?”九瞳俯下身軀,瞳孔轉(zhuǎn)動,仔細(xì)打量鐵棠。
“我執(zhí)掌現(xiàn)在正統(tǒng),星辰寰宇之內(nèi),混沌虛無之外,皆為我所統(tǒng),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他大吹法螺,聽得九瞳、黑浮屠又氣又急,恨不得當(dāng)場把這小子大卸八塊。
“本尊也是正統(tǒng)出身,從未聽過這般狗屁能力,豎子閉嘴,乖乖等死就是?!?/p>
九瞳說完,側(cè)身看了一眼旱魃,對方右眼的清明已經(jīng)逐漸黯淡。
要不了多久……
“哦?你也是正統(tǒng)?”鐵棠雙手環(huán)胸,將這兩位……與歸墟、水幕中的所見所聞聯(lián)合起來。
“九瞳,你被詐了?!焙诟⊥阑鹧婊蝿樱床怀鍪浅靶€是指點(diǎn)。
“無妨,讓他知道又如何?”九瞳冷哼一聲,不以為意。
鐵棠拿出一本古樸典籍,一邊翻閱一邊喝罵:
“你也是正統(tǒng)是吧?讓我看看……你統(tǒng)得什么狗屎大道?!?/p>
九瞳、黑浮屠看到那本典籍,立即心神搖曳。
“諸世錄?”
“諸世錄明明在大尊手中,怎會……”
鐵棠渾不理睬,從虛空中采摘了許多九瞳的氣息、因果,一股腦打入諸世錄當(dāng)中。
這是他自上次翻閱仙文大道得來的感悟。
本質(zhì)上。
得先有雞,才能看見蛋。
如果不是九瞳出現(xiàn)在他眼前,他也無法憑空知曉九瞳的信息,畢竟他都不知道此人的存在。
諸世錄書頁翻動,嘩啦啦作響,出現(xiàn)了新的空白一頁。
“天刀大道,出現(xiàn)在第……”
還不等新的文字出現(xiàn),九瞳悍然出手。
汩汩莫名偉力從四面八方襲來,讓鐵棠感覺下一息就要爆碎,不過諸世錄也動了。
它傳來同等強(qiáng)大的反擊之力,沿著四周大道溯源而上。
直擊九瞳真身!
崩崩崩……
九瞳的八臂真身,悄然崩碎了一臂,狂暴的波動散發(fā),就算打不死鐵棠,也能讓他徹底重傷。
但這股悸動。
同樣引來了即將沉寂的旱魃。
她雙臂伸得筆直,兩掌如同天地交合,朝著虛空一抹……所有聲勢消失。
連帶九瞳的第二條手臂也被磨碎。
接連受創(chuàng)。
九瞳卻眉頭都不皺一下,目光牢牢盯著諸世錄。
“唉,她要醒了?!焙诟⊥绹@氣。
九瞳淡漠:“沒辦法,我也沒想到,這小子竟然能掌控諸世錄,我只能強(qiáng)行出手,抹去我的痕跡。”
兩人恢復(fù)了平靜,也代表他們不再顧忌,而是要真正出手。
先前諸般隱忍,是為了防備旱魃蘇醒。
如今旱魃即將醒來,那結(jié)果已定,他們要做的是去承受,而不是避免這個結(jié)果出現(xiàn)。
兩個心態(tài),兩個舉動,截然不同。
“別再罵了,不然他們拼著重傷,可能都會先殺了你?!憋L(fēng)毅在紫府提醒。
鐵棠緊了緊衣袍:“府主放心,我不是搞事的人?!?/p>
“……”
“可惜,沒看到它的來歷?!辫F棠收回了諸世錄。
上面的氣息、因果,已經(jīng)被九瞳隔空抹除,出現(xiàn)的文字也重新消散。
“我來擋住她,你去殺正統(tǒng)?!焙诟⊥阑鹧孓Z鳴,有電光在其內(nèi)爆閃。
“放心,你撐住半柱香……不,十息,十息之內(nèi),我必殺他!”
兩人當(dāng)即出手,沒有絲毫猶豫,不曾等待片刻。
但在這一剎那。
所有人都靜止了,仿佛時空間都被一股偉力定住,強(qiáng)行留在了原地。
唰~
旱魃兩眼眨動,喉嚨發(fā)出嗚嗚嗚地爆鳴。
她右眼綻放清光,極陰之力彌漫,幽黑瞳孔倒映出鐵棠的身影。
“好久不……”
咔!
咔!
咔嚓!
第四個見字都沒出口,一條修長手臂突破封鎖,出現(xiàn)在了這片莫名空間。
嘭嘭嘭……
道尊殿內(nèi)回蕩巨大聲響,卻沒有任何聲勢散發(fā)。
在鐵棠眼中。
只看到九瞳、黑浮屠剛剛爆發(fā)神力的那一息。
隨后。
伴隨轟隆隆的震動。
第四座神山玉椅……轉(zhuǎn)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