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季青棠醒得格外地早,都不用謝呈淵喊,他睡在旁邊剛醒,一起身,她就跟著醒了。
腦子醒了,身體卻迷迷糊糊地想抱住他要再睡一會兒,但今早要趕過去坐車,不能賴床。
謝呈淵俯身將手貼在她后頸,揉了揉,用磁性的聲音提醒:“早上就要坐車了,我要起來給你裝點吃的帶上,還要再收拾一下家里的東西。”
季青棠一聽,整個人頓時精神了,也跟著坐起來,困倦地眨眨眼,懶洋洋地打了一個哈欠,用還沒睡醒的聲音說:“我也要起了?!?/p>
兩人一起在衣柜前挑衣服穿,出門在外,謝呈淵肯定要穿軍裝的,在這個年代穿軍裝能省不少事,特別是要去車站這種拐子比較多的地方。
季青棠在大衣和羽絨服、半舊棉衣之間猶豫,她比較想穿羽絨服,因為去車站的路上冷,火車上也挺冷的。
“穿羽絨服吧,我已經(jīng)幫你帶了一件大衣,等到了滬市你再換上大衣,那邊氣溫沒這邊冷,有我在,不要怕?!?/p>
謝呈淵親手給她把羽絨服拿出來,還有她拿來當帆布包使的黑色古馳大包。
男人這么說,季青棠也就不糾結(jié)了,麻利地穿好衣服,同時,炕上的糯糯和呱呱也醒了。
看見季青棠和謝呈淵在選衣服,也過來選,兩個孩子都穿了黑色的羽絨服,小帽子小圍巾都找出來放好。
季驍瑜和小遲也早早起來了,季青棠出去的時候,小遲已經(jīng)把自己房間的東西都收拾好了。
季驍瑜在廚房做燒餅、鹵牛肉、茶葉蛋、油炸菌菇和五花肉、香辣肉鋪、油炸蒜香排骨、麻辣牛肉干等適合車上吃著解饞又頂飽的食物。
昨晚季青棠拿了很多驢肉、羊肉、牛肉出來,季驍瑜全給做成了熟食,冰箱里凍著的豬肉和肉丸魚丸也全都做完了。
今早吃加了各種丸子的香辣米粉,小孩吃不辣的丸子棒骨米粉,還有剛剛出鍋的燒餅。
吃飽喝足,季青棠把零食柜里的烤大蝦、魷魚干等各種海鮮小零食都裝上,直到家里只剩下不容易壞的食物才停手。
準備好后,由謝呈淵檢查還有沒有忘記帶什么,十幾分鐘后,新來的警衛(wèi)員開車送他們?nèi)セ疖囌尽?/p>
不在家的這段時間里由大瓜時不時來家里幫忙搞一下衛(wèi)生,作為報酬,季青棠讓他隨意使用菜地里的青菜。
上了車,三個孩子都很開心,嘰嘰喳喳地問季青棠滬市在哪里,要坐多久的車,那邊冷不冷,有什么好吃的東西、玩具等等問題。
季青棠今天也高興,細細給他們解釋了一遍,余光忽然看見季驍瑜似乎有些緊張,一雙大手緊緊握成拳頭。
季驍瑜今天特意穿了基地剛發(fā)下來的新軍裝,新理的寸頭顯得英俊的面容愈發(fā)帥氣,一雙黑漆漆的眼睛里藏著外人不易察覺的忐忑。
“二哥,你要不要睡一會兒,路上要坐好幾天的火車,還要轉(zhuǎn)車,到時候你還要看行李和孩子,車站的人販子特別多,要時刻小心。”
季青棠知道季驍瑜在緊張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轉(zhuǎn)移一下他的注意力。
事實證明她的轉(zhuǎn)移是有用的,季驍瑜一聽有人販子,立刻翻出來一根結(jié)實的布繩,一頭死死綁在小遲的身上,一頭綁在自己的腰上。
他自己綁也就算了,還給了謝呈淵三條,讓謝呈淵把糯糯呱呱和季青棠也綁住。
謝呈淵接了,但季青棠不給他綁,讓他把兩個孩子給綁了。
開玩笑,她都那么大一個人了,被一個男人拿繩子綁著,那多吸引人注意。
怕是還沒上車她就被東北的大姨笑了個遍。
季青棠堅決不允許謝呈淵綁她。
謝呈淵也沒想過要綁她,他要牽著,不然不放心。
鉛灰色的天空壓著皚皚雪頂,季青棠一下車就看見火車站的紅磚墻體裹著一層厚霜,玻璃窗上凝著冰花,模糊了站內(nèi)昏黃的白熾燈。
站臺被沒過腳踝的積雪覆蓋,每一步都陷出咯吱作響的雪窩,凜冽的北風卷著雪沫子,打在謝呈淵軍綠色大衣上發(fā)出簌簌聲響。
男人立領(lǐng)上的白霜沾著呼出的白霧,轉(zhuǎn)眼凝成細小的冰粒,他身后背著一個黑色大包,呱呱坐在上面摟著他的脖子,將臉埋起來不讓冷風吹到。
謝呈淵右手抱著糯糯,軍大衣夠?qū)挘瑢⑿『⑸w在里面,只露出一雙烏黑好奇的眼眸和凍紅的小鼻子。
季青棠被男人的左手緊緊拉著,黑色羽絨服的領(lǐng)口露出淺灰色圍巾,鬢角碎發(fā)被凍得微微蜷曲,卻襯得眉眼愈發(fā)清亮——
睫毛上沾著星點雪屑,笑起來時眼角彎成月牙,柔嫩臉頰泛著被寒風凍出的自然紅暈,手里緊緊攥著小遲的手。
小遲腰間的繩子又和季驍瑜緊緊連著,季驍瑜雙手都拿著行李,護在季青棠和小遲身旁。
火車站的人比季青棠想象的還要多,她緊緊挨著謝呈淵,側(cè)身聽男人說話時,輕輕拂去男人肩頭的積雪,動作輕柔得怕驚碎了漫天風雪。
謝呈淵身上的軍裝洗得有些褪色發(fā)舊,身姿挺拔如松,肩背寬闊挺拔,即使裹著厚重的棉衣也難掩利落線條。
他眉眼深邃,鼻梁高挺,下頜線繃得緊實,眼神卻帶著溫和的笑意,目光始終落在女人身上。
他抬手將季青棠的帽子拉了拉,指腹帶著微涼的溫度,低聲叮囑道:“別站在風口,火車還有幾分鐘才來,等會兒會擠,你小心,跟緊我。”
男人的聲音被風吹得有些沙啞,卻裹著暖意。
這時廣播里傳來略顯失真的檢票通知,帶著濃厚的東北口音,謝呈淵自然地拉著她的手走在里側(cè)避開風雪。
幾人并肩踩著積雪在螞蟻一般多的人群里向檢票口走去,腳印在雪地里留下深淺交錯的痕跡,被風卷來的雪沫子很快漫上邊緣。
暖意順著緊握的指尖蔓延開來,驅(qū)散了季青棠身上的酷寒。
檢過票,火車的汽笛聲在風雪中悠長響起,白色的蒸汽裹著雪霧彌漫開來,將幾人的身影輕輕籠罩。
糯糯和呱呱、小遲,甚至是季驍瑜都震驚地看著爭前恐后搶著上車的人,還沒來得及說什么,他就看見有幾個扒手拿著刀片割別人的包和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