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后來的話題就是學(xué)術(shù)上的一些探討。
溫今也吃得差不多了,這種場合一味的低著頭看手機會顯得很掃興不太禮貌,呆呆地坐在飯桌上聽他們聊一些晦澀難懂的學(xué)術(shù)術(shù)語也顯得有些呆滯。
溫今也干脆起身去洗手間。
傅硯璟的存在感太強,溫今也始終能察覺到他若有似無的目光在打量,像織密的網(wǎng)。
她想出去透透氣。
初秋的正午尚有燥意,溫今也洗過手后站在走廊窗口處細聽漸漸消弭的蟬鳴。
腳下地毯松軟,讓落在上面的腳步聲微弱。
但溫今也還是察覺到了。
緊接著,是金屬火機被撥動的聲響。
溫今也余光里,出現(xiàn)一截黑色襯衣面料。
傅硯璟瀟瀟然地斜靠在窗戶口處的墻邊,正居高臨下地睨著她,“溫今也,你高中在八中讀書?”
八中,距離一中只有十幾站公交車的距離。
在港城的更久之前,他們曾在同一座城市里,一片藍天下,生活過三年。
或許早在不經(jīng)意間擦肩而過。
溫今也垂眸,長睫毛撲閃著,恰好到處地遮住了她眸底的情緒,只余眼瞼下的扇形影子顫動。
她沒正面回答,“跟你沒關(guān)系?!?/p>
溫今也想走,可清瘦的身子剛越過他,反被男人攥住手腕。
那深沉的目光里像暈著一團化不開的墨,溫今也察覺到他身上散發(fā)出的危險氣息,帶著一探究竟壓迫。
可他問的問題卻很無厘頭,“你高中喜歡過的那個人,是誰?”
溫今也還沒來得及心尖一顫,緊接著聽見他聲音緊繃地說:
“是他嗎?”
偶爾有顧客和侍應(yīng)生來往。
傅硯璟的氣質(zhì)又太卓越。
溫今也擔心走廊盡頭的包間門被推開,他們兩個拉拉扯扯的身影被人看見。
“你放開我?!彼龗甑媚橆a泛紅,“我過去喜歡過誰,你很在意嗎?”
他甚至都不在意溫今也那三年究竟為什么心甘情愿留在他身邊。
“傅硯璟,你問的這些都是過去式了,沒有任何意義?!?/p>
雛鳥一般大的力氣,傅硯璟連手臂都不曾晃動,還是那句話,“那你告訴我,高中喜歡過的人是不是他?!?/p>
他高高在上慣了,說話做事從來都不容置喙,有著不容人反抗的霸道。
溫今也沒再以卵擊石,“不是?!?/p>
傅硯璟手上的力道微松,“那你高中喜歡誰?”
溫今也答不上來,偏頭,“我沒有喜歡任何人?!?/p>
“騙人。”
“你憑什么斷定我高中一定要有喜歡的人?八中早戀查的很嚴,我沒有那個膽量?!?/p>
“八中跟男生并排走都要記違規(guī)的?!?/p>
溫今也將錯就錯,幸好安康當年在八中讀書,沒少跟安瑜抱怨,安瑜又當樂子原封不動的轉(zhuǎn)給溫今也。
所以才讓她如此理直氣壯的冒充八中學(xué)生,并編制了一個真實的謊言。
“別裝了溫今也,你自己親口承認的,你高中有暗戀過的人?!彼V定的語氣讓溫今也反駁不出口。
突然想到了在臨水時,那通她不自知情況下的五分鐘通話。
“傅先生都說是暗戀了。暗戀是一個人的事不是嗎?這本該就是一個緘默于口的秘密,因為那其中的酸澀、甜蜜,還有那些帶著濾鏡的回憶,只有當事人會覺得珍貴。”
“那么珍貴的東西,不應(yīng)該說給不在意的人聽?!?/p>
她靜靜望著傅硯璟的眼睛。
雙眸水霧靡靡。
像眼淚,又像是她眼睛本該如此澄澈的水光。
溫今也的心如同窗外的蟬鳴,幾經(jīng)起伏,又漸漸消弭平靜。
她過去真的很想告訴傅硯璟,他存在于她的世界里,光芒萬丈,曾帶她走出十七歲的少女潮濕。
可他圈子里的輕蔑、傅硯璟的輕視。
讓溫今也再也沒勇氣。
不想讓他們看不起的那份自不量力,再添一筆。
傅硯璟松開了溫今也的手。
指尖夾著得那根細煙已經(jīng)攢了長長一截煙灰,傅硯璟忘了去抖,任由煙霧縈繞,不知在想什么。
氣氛短暫沉默。
直到被一道清潤的聲音打破。
“今也?!?/p>
孟清河由遠及近走過來,“陳教授見你遲遲不回去,怕你身體不舒服,讓我出來找你?!?/p>
“沒事兒,我就出來透透氣?!睖亟褚猜曇粲只謴?fù)了那般輕柔干凈。
他目光這才落到傅硯璟身上。
看他們孤男寡女一并站在這里,氣氛也有些凝滯,但他并未表現(xiàn)出任何意外。
只是謙和從容的沖著傅硯璟頷首,“傅先生也在?!?/p>
他們上一次見面,還是在孟清河車里。
他大張旗鼓地歸還了一枚碎鉆卡。
孟清河能表現(xiàn)得如此淡然,想必早就知道了他們的關(guān)系。
傅硯璟慵懶斜靠的姿態(tài)未變,“跟她敘敘舊,沒想到會有人打擾?!?/p>
孟清河笑,“這里恐怕不是一個敘舊的好地方?!?/p>
“是嗎?”傅硯璟一臉請教,輕描淡寫的話里透露出的壓迫感卻很有分量,“那你覺得,我跟前女友,在哪里敘舊更合適?”
“不如孟先生指條明路?!?/p>
特地咬清的“前女友”三個字,像是敲打在孟清河心底的警鐘。孟清河在他犀利的目光里感受到了強烈的占有欲。
傅硯璟身上無疑是有著上位者渾然天長成的凜冽感,這是與生俱來的氣場,孟清河顯然要矮他一截。
但他身上有一股溫文爾雅的書卷氣,如水一般,“這個我不知道,畢竟我沒有前女友,跟今也更是只談當下,在哪談都一樣?!?/p>
滴水能穿石。
兩個人的語調(diào)聽起來都很平和,但四周卻涌動著只有彼此才知道的對峙。
傅硯璟掐滅了那支沒來得及抽幾口的煙,完全不安套路出牌,“那你們當下談?wù)劊衣犅牭降资鞘裁刺旎[?!?/p>
孟清河顯然沒見識過這樣的招式,大腦空白了一下,“傅先生說笑了。”
傅硯璟臉上卻沒有半分玩笑的松倦,下壓的眉眼凌厲寡涼,“既然這不合適,那還在你車旁邊怎么樣?”
如果方才的對話是暗流涌動,那這句,就變成了明晃晃的敲打。
他能別停孟清河的車一次,就能別停第二次,無數(shù)次。
而這別停的背后,是他可以輕而易舉地將溫今也從孟清河身邊帶走。
他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對于身邊的人和事都要有著絕對的掌控力。
就連跟溫今也分手后,也不許人染指。
孟清河溫和的笑在唇邊僵硬。
不管是權(quán)勢財力還是氣場,傅硯璟是可以在任何兵不見韌的對峙中輕而易舉勝出。
但架不住,有人胳膊肘不往他這拐。
“傅硯璟,你別發(fā)神經(jīng)?!?/p>
她像個土豆一樣橫在兩個男人之間,身體更偏向了孟清河一側(cè),看向他的眼中滿是防備。
生怕他會下什么暗手。
“隨意別停別人的車,我看你是撞得輕?!?/p>
她平直的話一出,傅硯璟那股游刃有余的優(yōu)越感瞬間蕩然無存,“溫今也,你有沒有良心?”
“沒有,你不早就說過嗎?!?/p>
她連那顆過去塞滿傅硯璟的心都不想要了。
良心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