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今也大腦有些空白。
他這時候不應(yīng)該在何佳予面前刷好感嗎?
還是他們一起來的?
溫今也瞬間如夢初醒,猛然后退了兩步,倏然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落在他手上的那股溫軟力道消失,傅硯璟目光落在了溫今也手里緊攥著的下下簽上。
“被這種東西嚇到了,出息?!?/p>
聽見他嘲弄的聲音,溫今也剛要反駁,卻又聽見他不疾不徐道:“溫今也,你想求什么?我?guī)湍闳缭?,求我,比求它好用。?/p>
這種東西,信則有,不信則無。
傅硯璟在溫今也這種信佛的人面前輕飄飄的說這些,頗有種大逆不道不把佛祖放在眼里的架勢。
溫今也怕他遭到反噬。
她頓時有些慌亂,踮腳。
指尖下意識抵在傅硯璟唇邊,“佛門清修之地,你少在這里胡言亂語?!?/p>
她的指尖微涼,像是意識到自己的越界,唇邊那么蜻蜓點水般的觸感轉(zhuǎn)瞬即逝。
傅硯璟一怔。
溫今也神色有些不自然,下垂著遮住眼眸的長睫濃密,如蝶翼顫動。
“我不需要你幫我如愿。”
成年后,溫今也一共只在佛祖相下許過三次愿望。
第一次,霧色靡靡的港城能再與傅硯璟重逢。
第二次,她貪戀他們每個看日升日落的瞬間,只期盼這樣的生活可以久一點,再久一點。
第三次,是當(dāng)下,所求的是遠她順利抽離,坦然面對每個不再有傅硯璟的瞬間。
可跳出來的竟然是下下簽。
像是冥冥之中,他們這段本就不該開始的孽緣,還要再相互糾纏。
溫今也深吸一口氣,她身后的古樹上掛滿有情人的許愿紅繩,她仰頭看向傅硯璟的神色很認(rèn)真。
“何況,你本來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p>
從一開始就不知道。
她話音剛落,遠處賀先林氣喘吁吁爬著臺階,只露出一顆腦袋,遙遙招手。
聲音橫插了進來:“溫記者,我們走了?!?/p>
這邊信號不太穩(wěn)定,讓他們原定電話聯(lián)系的方案難以實施。
大概是小因?qū)χ习匐A石階望而卻步,所以只派了賀先林過來。
有過路人低聲不滿,“怎么能在這種地方喧嘩?”
賀先林很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對不起,對不起?!?/p>
溫今也看見賀先林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上了最后幾節(jié)臺階,快速對傅硯璟說,“我先走了?!?/p>
手腕卻被握住。
傅硯璟低冷的聲音不容置喙,帶著他一貫的霸道專行,“你跟我走?!?/p>
溫今也覺得莫名其妙,脫口而出,“你不是跟何佳予一起嗎?”
“誰說我跟她一起的?”傅硯璟居高臨下看了她一眼,“怎么?你很想她?”
他清雋的臉上坦然隨意,溫今也抿了抿唇,突然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而賀先林也看到了傅硯璟。
眼眸一瞬驚喜。
尤其是看到傅硯璟落在溫今也手腕處的掌心時,驚喜被驚訝取而代之。
他走了過來,先是謙順地跟傅硯璟打招呼,“傅先生您好,我是《經(jīng)濟學(xué)者》記者,我叫賀先林,沒想到在這里見到您?!?/p>
傅硯璟矜然頷首。
賀先林好不容易有近距離跟傅硯璟說話的機會,絞盡腦汁地想尋找話題,“太巧了,想不到傅先生也信佛,您來這里求什么呀?”
察覺到溫今也在掙脫,男人溫?zé)岬闹父鼓﹃^溫今也的手腕。
面上卻不動聲色的鬼扯,“求子?!?/p>
賀先林有些愣神,遲疑道:“菩薩殿也不在這兒啊……”
目光一飄,就看到了溫今也被他攥住的手。
他眼神簡直可以用驚駭形容,“您跟溫記者……?”
畢竟上午大家還剛吃了傅硯璟跟何佳予的瓜。
傅硯璟沒有一點關(guān)于他們的關(guān)系可能會被懷疑的擔(dān)憂,似是而非道,“認(rèn)識,很、熟。”
溫今也生怕傅硯璟會胡說八道。
憋紅了臉?biāo)﹂_了傅硯璟的桎梏。
畢竟最近傅硯璟的一舉一動實在太匪夷所思。
再加上不知為何,她能隱隱約約察覺到傅硯璟對賀先林的敵意。
只想趕緊把一無所知的賀先林支開,免得他在這個神經(jīng)面前刷負面存在感。
“你先跟小因回去吧,我……約了傅先生的后續(xù)跟訪,有些采訪大綱需要跟傅先生對接一下?!?/p>
賀先林看向溫今也的眼神更敬佩了。
如果不是傅硯璟在,他都想給溫今也豎大拇指,順便找個人少的地方跪下來求教溫今也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那好,溫記者?!?/p>
*
傅硯璟的車就停在山腳下,開著的是個年近五十的司機,溫今也沒見過。
大概是他出差臨時配的。
見傅硯璟上山時還是孤身一人,下山時卻帶了個姑娘。
司機很識趣的將擋板升起,很顯然誤會了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
但事實上,擋板后的兩個人各坐一邊,別說交流了,就連眼神都沒再對碰過。
傅硯璟打開工作電腦,開始處理各種工作郵件。
而溫今也緊緊靠坐在車窗邊,托特包規(guī)規(guī)整整地放在雙膝前,卻又隱隱約約覺得自己這個姿勢有點像小學(xué)生。
剛想把包放在中間的空位上,卻又看到了傅硯璟隨意擱在那里的手機。
“放下吧?!?/p>
傅硯璟的聲音憑空響起。
他清冷的目光始終貫注在亮起的電腦屏幕上,說這話時,修長的手指還在電腦屏幕上行云流水的敲打。
電腦屏幕光照在他臉上,顯得骨相更加優(yōu)越了。
明明視線從未偏移過電腦,卻不知怎么就關(guān)注到了溫今也的細微動作。
溫今也直白的目光看過去,他落在鍵盤處的指尖微頓,語氣淡嘲,“這中間一個銀河系都能裝得下,不差你這個包?!?/p>
溫今也:……
太子爺不愧是太子爺。
他不僅狡兔三窟,還能眼觀六路。
車間行漸遠。
沉默的氣氛是被傅硯璟的手機鈴聲打破的。
是何佳予的來電。
倒不是溫今也故意去看,而是他的手機就放在旁邊,動靜一響,她的注意力就被吸引過去。
看到名字的那一刻,溫今也火速別過臉。
她自覺這是何佳予的查崗,原本就只占據(jù)了后座一小方空間的人,此時更是縮了縮,再度降低了自己的存在。
傅硯璟拿起手機,目光輕掃過手機屏幕,神色沒有半分波動。
他沒著急接,反而古怪看了溫今也一眼:
“你要糊在玻璃上?”
還不是他害的!
一邊跟白月光曖昧不清,一邊還要跟自己拉拉扯扯。
溫今也可不想被何佳予釘在恥辱柱上。
傅硯璟一點心虛愧疚沒有,就連接起電話的語氣都很淡漠:“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