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溫今也腦海中有什么東西炸開。
坍塌聲,轟鳴聲經(jīng)久不絕。
她握緊了勺子,里面盛著的餛飩皮薄餡大,但溫今也卻怎樣都咽不下去了。
她手腕處顫動。
傅硯璟以為她在思考。
這一刻,他發(fā)現(xiàn)他并不在意溫今也過去呈現(xiàn)給他的品質(zhì)是裝的還是真的。
謀財謀利也好,想往上爬也罷。
誰沒點野心呢。
她就算心術(shù)不正也認了。
旁的女人怎么就沒入了他的眼?這也算她的本事。
他只是覺得,過去有溫今也在身邊的日子,似乎過得還行。
溫淡美好。
他想再留下她。
“溫今也,再跟我兩年,我給你的籌碼,是讓你往后都不需要再借勢于別人?!?/p>
多么大的誘惑。
多么完美的商人思維。
他替她想好了權(quán)衡利弊,認為一場感情是再簡單不過的利益交換。
溫今也胸口起伏。
那一刻,她所有的冷靜、隱忍、理智統(tǒng)統(tǒng)坍塌。
瓷勺入碗,叮當作響。
溫今也抬眼,眸底濕濡泛紅。
傅硯璟被這一眼看怔住。
仿佛他在溫今也心里,是什么罪大惡極的兇徒。
生平第一次,心里沒了底。
傅硯璟喉結(jié)滾了滾,“你想要什么,我們可以談?!?/p>
“對牛彈琴沒什么好談的。”
溫今也覺得諷刺至極。
他是因為何佳予一直沒有原諒他沒了哄人的耐心所以才退而求其次的有找到自己?
還是他頑劣的,既要又要。
溫今也不想知道答案。
她拉開了餐椅,將傅硯璟面前的碗拿走,連帶著他手里握著的勺子也一并拿走。
指著門口的方向,“傅硯璟,你給我滾!”
傅硯璟何等尊貴的人,從小到大,別說被人指著鼻子罵了,就連臉色都沒人給他擺過。
他面容瞬間冷了下來。
不管是過去,還是現(xiàn)在許諾給溫今也的。
他捫心自問,已經(jīng)夠驕縱溫今也了。
氣氛變得劍拔弩張。
啾啾察覺到了不妙。
也沖著傅硯璟汪汪叫了起來。
聲音脆脆的,毫無威懾力可言。
傅硯璟心煩意亂,胸口又像壓了一塊大石。
溫今也胡亂擦了一把眼淚,不想讓它落下來成為傅硯璟的戰(zhàn)利品。
“傅硯璟,你就是一個永遠不懂愛的垃圾!”
“嘭——”
門被關(guān)得震天響。
傅硯璟的鼻尖,距離門壁只有一厘米。
生平第一次吃閉門羹。
確實頂飽。
“嗚——汪汪汪。”
一道門把他和溫今也隔絕,卻沒隔絕掉狗叫。
他低頭,發(fā)現(xiàn)那只還沒有自己鞋碼大的馬爾濟斯犬也意外被溫今也關(guān)在了外面。
手辦大小的東西,還以為自己是什么猛獸。
對著他狂吠不止。
個頭這么小,脾氣還這么大。
傅硯璟深呼一口氣。
真是誰養(yǎng)的隨誰。
這個想法剛在心底落下,門又開了。
溫今也此時神色已經(jīng)恢復(fù)了正常,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一絲波瀾。
“啾啾。”
他這么大的人站在溫今也對面,她看不見。
反而一眼看到了他腳邊的狗。
溫今也彎下身子,剛剛抱起狗。
不遠處的電梯門又開了。
宋在縝慌慌張張地往這邊跑,“姐姐——”
溫今也身子僵了僵。
太陽穴突突地跳。
好好的夜晚就突然亂成一鍋粥了。
太好了,快趁熱揚了吧。
溫今也想回房間關(guān)上門。
她需要安靜。
遠離傅硯璟,遠離宋在縝。
可門開得那一霎那——
溫今也被一股力道扯住。
天旋地轉(zhuǎn)。
等她再反應(yīng)過來時,她跟啾啾已經(jīng)回到了室內(nèi)。
……傅硯璟也是。
他們之間的距離,近在咫尺。
溫今也甚至能在他一黯再黯的眼眸中看到她倒映在其中的身影。
啾啾從懷里跑了下去。
溫今也手腕被傅硯璟扣住,溫熱的觸感燙過皮膚,滲入血脈。
她后背緊靠著門壁。
隔音不好,還能隱隱約約聽到宋在縝在外面一邊敲門一邊著急的聲音。
“姐姐,你開開門?!?/p>
“你聽我跟你解釋姐姐?!?/p>
“你不要選傅硯璟好不好?你再看我一眼?!?/p>
傅硯璟嗤笑,壓低的嗓音落在溫今也耳畔,“這是你拒絕我的原因?”
溫今也覺得自己渾身力氣都要被抽干。
要怎么跟一個視感情為玩笑的人解釋,她想要的是一份平等和尊重呢。
溫今也聲音有些啞,“傅硯璟,我不是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寵物,你把我當作心機女也好,撈女也好,我在你眼中可以是任何模樣的人,但我這樣的人,也是有自尊的?!?/p>
傅硯璟眸中閃過一絲復(fù)雜。
和幾不可見的疑惑。
門外,宋在縝焦急的聲音扔不甚清晰的傳進來。
“姐姐,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承認我一開始抱著惡劣的目的接近你,可我從來沒有傷害過你?!?/p>
“我后面早就不那么想了,我是真的被你吸引到了?!?/p>
“你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我這次認真追求你?!?/p>
溫今也靜靜聽著。
他沒傷害到她,是因為溫今也從來沒給機會。
前有豺狼,后有猛虎。
傅硯璟看著溫今也認真思考的樣子,瞇了瞇眼,“溫今也,男人犯錯就是犯錯了,不值得原諒?!?/p>
他加重了語氣,“別原諒他。”
溫今也卻仰頭看著他。
那雙眼睛,不含一絲雜質(zhì),仿佛是最清澈的湖水,傅硯璟的臉在她漆黑的瞳孔里呈現(xiàn)得如此清晰。
“是?!?/p>
“是該不原諒?!?/p>
別原諒,別回頭。
他們彼此對視。
溫今也仿佛透過他薄情的眼睛看到了十七歲的自己。
如果再回到那個沒有傘的雨天。
她會對自己說什么呢?
是說小魚小魚快快游,四面八方皆自由。
還是會對著那個望著傅硯璟遠去的背影的人說:
別喜歡上他,他只是恰好照到了你。
那一刻的心動,她被困住了好多年。
至今還在囹圄中掙扎。
在傅硯璟應(yīng)有盡有的人生里,她的喜歡,是最微不足道的存在。
她溫聲應(yīng)和,眼里沒了鋒芒。
整個人很淡。
傅硯璟呼吸卻總覺得不順暢。
他向來不把任何事放在眼里。
可莫明確起了雄競的心理。
還是跟一個比他小七歲的毛頭小子。
傅硯璟從未正眼看過他。
但此時,卻又覺得他如此礙眼。
男人落在溫今也脖頸處的氣息灼熱。
“溫今也,他好,還是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