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硯璟晦暗的目光一直盯著溫今也離去的方向。
印象里,她酒量并不是很好,這會兒大概也是到了極限,跑得凌亂又慌張。
明明他身邊最不缺這種心術(shù)不正費盡心機的女人。
可當初大概溫今也用青澀生手包裝下的手段太過優(yōu)越。
又或者那晚他被人下藥,渾身燥熱的時候腦海中第一涌過的竟然是她清潤的梔子味發(fā)香。
才會讓自己默許并包容了她所有的小心機。
留她在身邊。
當初裝的那么乖順,一度讓傅硯璟認為她或許真有不同。
可事實證明,她只是想溫水煮青蛙,還沒到時候。
也不知是從何時開始醞釀的分手,東西她早就收拾得干干凈凈,那些價值不菲的季節(jié)限定的衣服沒帶走,昂貴的珠寶首飾卻一個沒落。
想到這兒,傅硯璟嗤笑了一聲。
她是有多大的野心才會目標一個接一個。
嫁入豪門,就這么是她的畢生追求?
一根黑色長支細煙遞了過來。
傅硯璟咬住,對上了周集琛探究的目光,“她不會就是你在港城三年那個吧?”
傅硯璟撥動火機,一瞬躍起的火光照映在他冷雋的眉眼處,煙霧在唇邊逸散開來。
他沒否認,反問,“從哪兒看出來的?”
周集琛也給自己點了根,坦然道:“除了這個,我再也想不到其他可能。”
頓了頓,他又細節(jié)補充,“她一進來,你就盯著她看了,那陰沉的目光,我還以為狼看見了獵物?!?/p>
“比徐向白看得明白點,但不多。”傅硯璟散漫開口,“我對她不會再有第二次興趣。”
周集琛只是笑了笑,沒再接話。
一根煙即將燃盡,他將聊天記錄調(diào)出,滿屏密密麻麻的白框黑字,全是來自溫今也的消息。
“她組長病了,胃癌晚期,求我?guī)兔Α!?/p>
傅硯璟抖落青白煙灰的手勢一頓,那點猩紅被抖落,燙了手。
周集琛意有所指地問道,“你說這個棘手的麻煩我要不要接?”
他語氣帶了一些探究意味,“這位記者說一萬句我未必會有想法,但你說一句就好使?!?/p>
傅硯璟掐滅了煙,沒看一眼聊天記錄。
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姿態(tài),嗓音淡薄,“救死扶傷是你們醫(yī)生的職責,跟我無關(guān)?!?/p>
周集琛若有所思看著傅硯璟步履從容離開的背影。
他如果沒聽錯的話,剛剛傅硯璟是給他扣了一個——
救死扶傷的高帽?
多新鮮。
*
夏日的晚風吹在人身上幾許燥意。
溫今也跑出會所后,頭反而更沉了。
這種漂洋過海而來的烈酒,看著顏色好看,可喝起來卻很辛辣,后勁更是厲害。
她不計后果喝了那么多,隨著酒精在體內(nèi)的吸收,下一秒就栽倒在大街上也說不定。
這時候打車顯然不是明智之舉。
溫今也拍了拍昏沉的腦袋,想搜索附近酒店。
可她總是在關(guān)鍵時候欠缺運氣,永遠都是不被老天偏愛的小孩。
哪怕是這種時刻,她只是想用手機訂個酒店而已。
卻也屋漏偏逢連夜雨,怎么就偏偏這個時候沒電了呢?
溫今也有些氣餒。
不遠處,一輛黑色轎車的近光朝這邊打過,緩緩駛向這邊。
溫今也被照得睜不開眼,半蹲著身子,將整張臉都埋進了臂彎里。
車門被推開,孟清河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訝然又無奈,“今也,你怎么會在這兒?”
溫今也意識已經(jīng)有些渙散了,她慢悠悠抬頭,眼睛眨了眨,大腦才慢慢加載出信息,“孟清河,你怎么來啦?”
沿著這條路直走,開車二十幾分鐘就是江北市醫(yī)院,孟清河說,“我去看唐曼了?!?/p>
人雖然有驚無險得搶救過來了,但鬼門關(guān)里走了一遭,狀態(tài)差太多。
“唐曼還跟我說聯(lián)系不上你,我正要去你家找你呢?!?/p>
孟清河走近了,聞到了溫今也身上異樣的味道。
她身上的馨香,連著酒氣也清甜了些,并不悶人。
孟清河嘆氣,“你這是喝了多少?”
他上前去扶溫今也,女人半垂著腦袋,身體不受控制的搖晃。
大概是不舒服極了,溫今也眉心緊蹙著,含含糊糊得聲音聽起來卻很軟,“哎呀,有僵尸在吃我的腦子。”
孟清河心化成了一灘春水,眉眼柔情。
這是他第一次見如此不諳世事的溫今也。
很乖,很軟,很可愛。
沒有她平時的清冷隱忍,也沒有那份小心保持距離的拘謹。
而只是單純的,鮮活的溫今也。
*
而不遠處,徐向白在包間里遲遲不見傅硯璟的歸來,就連周集琛都回來了依舊不見他的人影。
他干脆出來尋。
就看到傅硯璟佇立在夜色中的身影。
“什么氣兒讓你在底下透這么久?”
徐向白走過來拍了拍傅硯璟的肩,眼神順著他沉沉的目光也落在了溫今也身上。
他挑眉,有些意外,“溫記者這不是有男朋友嗎?”
說到這兒,徐向白回想到方才包間里發(fā)生的場景,只覺得有些頭疼,“今晚何佳予確實過分了,不管溫今也為了什么來,這個圈子里本就不缺別有用心的女人,只要愛國友善,遵紀守法就得了唄?!?/p>
“何必揪著溫記者鬧那么難看?!?/p>
傅硯璟沒說話。
徐向白看了他一眼,一下子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
“喲——”他拉長的語調(diào),感覺新鮮得要命,“你鎖骨那里怎么了?”
徐向白沒往歪處想。
畢竟傅硯璟跟他們不同,打著花花公子的名號自矜自貴多年,唯一的情史還是港城那個,也早就翻篇了。
只是覺得太不可思議了,絞盡腦汁都想不出誰能讓堂堂傅硯璟身上掛彩。
“被貓抓了?”徐向白問。
傅硯璟眸色靜然,輕描淡寫,“被狗咬的?!?/p>
而前方已經(jīng)完全陷入自己醉酒世界里的溫今也也被徐向白這一聲怪叫吸引。
她幾度回頭,看了又看,迷離的視線仔細辨認。
突然——
“等一下!”溫今也三好學生一般,頗有氣勢地舉起了手,“我還有件事要做!”
孟清河低聲哄著她,“什么事?”
溫今也甩開了孟清河扶在她胳膊上的手,側(cè)轉(zhuǎn)過身子,鎖定了不遠處那兩道人影中的某一道上。
溫今也大搖大擺的走過去。
步履不穩(wěn),即將站定在傅硯璟面前時卻不知被什么絆了一下,她身影踉蹌。
雙手及時撐在了傅硯璟身上。
掌心下他薄肌似在跳動。
傅硯璟喉結(jié)滾動,夜色中的嗓音格外低沉喑啞。
一句粵語好似說出了幾分纏綿的味道,可眸色依舊幽深,“溫今也,你這是又鬧哪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