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江北有錢的玩咖一定要有一個根據地的話,那一定非淮密會所莫屬。
格調高,會員制,有時晚上打車光是遠遠路過,都能窺見奢華裝修后的一派珠光寶氣。
里面更是別有洞天。
叫不上名的各種漂洋過海的烈酒,貴得令人發(fā)指?;璋档臒艄庾兓茫渖弦粩S千金醉生夢死的人,很有銷金窟那種紙醉金迷的奢靡感。
徐向白他們的包間并不難找,頂樓,最大規(guī)格那間一定是他所在的地方。
更何況,走在溫今也前面的兩個小網紅的目的地也是哪里。
溫今也能聽到她們按耐不住喜悅的交談。
“都好久沒來徐少的part了,聽說今晚是給他朋友的洗塵宴,估計里面不少富少呢?!?/p>
“隨便攀上一個,哪怕露水情緣的玩兩天,也夠我們一段時間吃喝不愁了?!?/p>
“而且那位港圈太子爺也在呢,要是能跟他……”
另外一個女生及時打住了她的想法,“這種人你也敢肖想?”
“而且我聽說他正牌女友也在呢?!?/p>
但女人依舊有些不甘心,“也未必是女朋友吧……算了?!彼o接著想開,“人貴有自知之明?!?/p>
以她們這段位,的確夠不上那么高的枝。
溫今也再一次被無意重傷。
人是無法共情當時勇到幾乎不帶腦子的自己的。
只憑著一腔熱忱,現在想來,挺荒唐。
溫今也踩在足音無聲的地毯上。
越靠近那扇門,越有些不安涌動。
其實昨晚安瑜已經給溫今也找到了周集琛的微信號,但正如溫今也所料,消息發(fā)過去,石沉大海。
所以她只能來這里碰運氣。
溫今也本身沒想進去打擾的,她只是想在包間外等一下,等到周集琛中間出來透氣也好抽煙也罷,溫今也再過去爭取。
可她沒想到,兩個女網紅理所應當地把無關與氣質都過份卓越的溫今也,當作了某個不知名的演員或者模特。
以為她們是一路人。
她們這種人說白了跟陪笑的沒什么不同,千嬌百媚也只是為了討好,從男人的口袋里拿些值錢的東西。
于是,作為這個場合的底層人,自然也要有底層人的圈子。
在包間門推開的那一瞬間,兩個女網紅忽然停下了腳步,上前挽住溫今也的胳膊。
一聲妹妹叫得熱切,“你目標是哪個呀?”
“不常來這種圈子吧?別露怯意呀?!?/p>
包廂里曖昧的音樂結束了,換個安靜的那個間隙,那道千嬌百媚的聲音清晰在包廂內流轉,“這是哪位少爺眼光這么好呀,就是瞧著有些生手?!?/p>
多少道漫不經心的目光落在了這邊。
就連那道半隱匿在昏暗光線中正在假寐的身影也動了動。
燈紅酒綠,紅光掠影中,他掀了掀眸子,就那么挑來一眼。
那一眼清明凜冽,不含半分軟怠酒色。
似要把溫今也看穿。
溫今也只覺得渾身血液逆流,手指掐著掌心,清晰的痛感支撐著她此刻的平靜。
“抱歉,我不是——”
“溫記者?!?/p>
她解釋的聲音被打斷,何佳予巧笑嫣然地站起身來,狀似關心,“你們電視臺的工作也需要晚上來這里應酬嗎?”
“這么努力,怪不得年紀輕輕,就能采訪到那么多大人物?!?/p>
何佳予面容溫婉,像是沒意識到自己的話外有多少說不清道不明的歧義,“今晚這場,是誰邀請了溫記者嗎?”
沒人說話。
多得是人看熱鬧,這個圈里,不懷好意靠近的女人有太多太多。
只有輕佻的目光在溫今也身上游弋,讓溫今也如芒在背。
她閉了閉眼,“抱歉,是我不請自來?!?/p>
于是那些輕佻的目光里又多了幾分輕蔑。
溫今也根本沒有機會去談唐曼的事,她垂著眼瞼,刻意沒去看那雙諱莫如深的眸子,只是半鞠躬,平靜接納了所有或嘲諷或曖昧的來意,“打擾了大家的雅興,我現在就走?!?/p>
“溫記者無事不登三寶殿的吧?”何佳予叫住了她,善解人意道:“你可以留下來一起玩。”
說著,何佳予拿起一個空酒杯為溫今也倒?jié)M,“酒過三巡,大家都是朋友了對嗎溫記者?”
“有些圈子想硬融,總得拿出一些誠意來?!?/p>
大概也是不想因為溫今也這個實在叫不上名的小插曲而破壞了氣氛,有人出聲附和著,“就是啊,來都來了,喝點吧?!?/p>
溫今也想到了昨晚命懸一線的唐曼。
她剛要抬手去接那杯酒,一飲而下,何佳予卻在她指尖即將碰到杯壁那一刻,舉著酒杯自她頭頂澆了下來。
冰冷刺眼的液體模糊了視線。
何佳予俯身,落在她耳邊一聲嗤笑,“三番兩次出現在阿璟身邊,你配么?”
她隨手將酒杯扔在了溫今也腳邊。
玻璃四濺。
何佳予冷眼一笑,“不好意思溫記者,這酒不是給你喝的,這個才是?!?/p>
她指尖指向的地方,是一瓶剛開口的威士忌。
溫今也的處境很難堪。
終歸是徐向白開了口,雪茄煙霧如青團在唇邊逸散開來,他這人一向憐香惜玉,何況本身他的場子也就不怎么設門檻。
今天這場是意外,主要還是傅硯璟在,他討厭一些來路不明的女人在眼前礙眼。
“差不多得了吧,你要不喜歡她,讓她走就是了。大不了淮密以后不讓她進?!?/p>
何佳予聳了聳肩,眼底盡是不屑的鋒芒,“這你倒是要問問溫記者舍得走嗎?”
溫今也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腔內蔓延,只有這樣,才能強忍住難堪的情緒表露。
她自找的。
何況何佳予說得對,她不舍得走。
如果今晚被帶出淮密,下次就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再聯(lián)系到周集琛了。
她心一橫,端起那瓶極烈的酒仰著頭往胃里灌。
辛辣入喉,澄澈的液體順著唇角溢出,流淌過雪白的脖頸,沒入衣領,洇透了薄薄的衣料。
溫今也喝得急,幾乎是不顧一切。
火燒火燎得感覺一路從食管灼到胃里,她眼淚被嗆得直流,眼尾、鼻尖、臉頰,緋色蔓延。
直到最后一滴酒飲盡。
溫今也身影有些搖晃,視線已經開始迷離模糊。
這樣狼狽的表現終于讓何佳予心滿意足,“好了,溫記者,你現在可以開口了?!?/p>
她意有所指道,又端出那副落落大方得模樣,“今晚你來這兒,是奔著誰啊?我還能幫你長長眼。”
“女孩子嘛,眼光還是要放高點?!?/p>
一群在聲色中玩出花的人,恨不得屁大點事都要下點賭注。
有人提出意見,腔調紈绔浪蕩,“哎哎哎,先別著急說,咱下個注?!?/p>
“猜猜是誰魅力這么大,能讓這位記者如此臥薪嘗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