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是西楚鎮(zhèn)那種小地方,就連楚城最大的領(lǐng)導(dǎo)見到黎曜時,都是一副謹(jǐn)小慎微、恭恭敬敬的模樣。
再加上他在京市的背景,絕對不是她這種小老百姓能與其作對的。
還敢寫小作文搞他?
那恐怕就不是丟工作這么簡單了。
喬以眠雖有一根傲骨尚存,但以卵擊石的這種事,她還是犯不著去做。
怪只能怪自己識人不清,就當(dāng)吃個啞巴虧吧。
夏蕓菲皺眉:“那人究竟是誰?。孔屇氵@樣忌憚?你都在報社待兩年了還沒對你下手,那應(yīng)該不是報社的領(lǐng)導(dǎo)?!?p>她向屋頂指了指,“再往上?”
“別問了,反正不好惹?!?p>喬以眠拿過茶幾上的糖盒,從里面挑挑揀揀,選了塊雪梨味的水果軟糖撕開,丟進(jìn)嘴里。
夏蕓菲見她一副眉眼失落,心灰意冷的模樣,總感覺事情不是這么簡單。
她仔細(xì)打量著喬以眠表情,忽地又問:
“眠眠,你不會是對那個領(lǐng)導(dǎo)……動心了吧?”
喬以眠驚得差點把那塊糖直接吞下去……
“別胡說八道,我怎么可能對那種人動心?”
夏蕓菲若有所思道:“也可能是,你動心的時候,還不知道他是這種人。”
喬以眠含著糖,一時沒說出話。
腦海中似乎有什么無形的東西飄來蕩去,她卻怎么也抓不住。
“我暫時不想考慮感情上的事?!眴桃悦呔捉纼上?,雪梨味頃刻間溢滿口腔。
她忽然想起了昨晚的那杯雪梨汁,心中多少有些煩躁,三下兩下,將嚼碎的軟糖咽下。
“男人是最不可靠的東西?!?p>想想時延,當(dāng)初追她追得那么虔誠,恨不得要昭告全世界愛自己。
可最后呢?
不過是一場荒唐。
喬以眠擺弄著手中的糖紙,聲音幽幽,“愛你時,你是全世界;不愛了,直接讓你滾出他的世界?!?p>夏蕓菲無奈,“也可能是所遇非人吧?!?p>之前喬以眠和她說過和時延分手了,但具體原因,卻并未多說。
兩人難得有時間見面,夏蕓菲忍不住多問了兩句。
“你和時延又是怎么回事?為什么突然分手?”
“他和名門千金的訂婚宴,被我撞見了,還說是被逼無奈,為了應(yīng)付他媽,假訂婚。”喬以眠輕描淡寫地解釋,說完連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一下,“真夠戲劇的?!?p>夏蕓菲困倦的眼睛都睜大了些,“他是被哈士奇附身了嗎?怎么這么蠢?”
“不許侮辱哈士奇!”喬以眠白了她一眼,將那天訂婚現(xiàn)場的事原原本本地講給夏蕓菲聽。
“反正他父母也不待見我,又鬧出這種事來,我何必自取其辱,非要吊死在時家的樹上?”
夏蕓菲點頭,“你說得對,好男人多的是,憑你的條件,還不一抓一大把?”
但說完又有些無奈,
“不過時延這人本性還不錯,也沒什么壞心思,上學(xué)那會兒被你拒絕多少次啊,還傻呵呵地送花送水的,毫無怨言。他最大的缺點就是太聽他爸媽話了,沒有主見。這種人啊,以后注定找不到好老婆?!?p>喬以眠見閨蜜至今還覺得時延對自己的愛足夠真誠熾熱,忍不住直接戳破了那個粉紅泡泡,又往上潑了盆冷水。
“他當(dāng)年追我,是因為和朋友打賭??上М?dāng)時沒追上,輸給朋友一輛跑車;兩年后追上了,又把車贏了回來。”
夏蕓菲:“……”
沉默幾秒,向來如樹懶般“佛系”的女人再次爆出粗口:“……草!別他媽讓我再見到他!”
喬以眠噗嗤一聲笑了,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她發(fā)現(xiàn)長大后,有些秘密寧可和朋友講,也不愿意同家里人說。
怕他們擔(dān)心,也怕他們見到自己的脆弱。
她總是把陽光樂觀的一面帶回家,只想做家里的小太陽。
而內(nèi)心的掙扎彷徨與無奈,都被她隔絕在外面。
所以她今天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到夏蕓菲這里消化消化情緒。
兩人嘀嘀咕咕了半天,喬以眠感覺從昨晚就煩悶淤堵的內(nèi)心終于被疏通了。
“你們領(lǐng)導(dǎo)的事只能先這樣,看看他還有沒有后招對付你?!毕氖|菲對這個素未謀面的“領(lǐng)導(dǎo)”,第一印象就十分不好。
“如果他還是沒完沒了地繼續(xù)和你作對,那這人也真是太差勁了?!?p>喬以眠點頭,“嗯,靜觀其變吧?!?p>“正好你工作這兩年也沒怎么休息過,趁這個機會好好放松放松,回頭再找個更好的工作?!毕氖|菲揉了一把喬以眠的腦袋安慰。
說完,她終于從沙發(fā)上爬了起來。
喬以眠抬眼看她,“你去做什么?”
夏蕓菲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一臉縱容寵溺,“當(dāng)然是給大小姐做午飯,不是都點好菜了嗎?”
喬以眠眼睛一亮,“嗚呼”地叫了聲,飛快地抱住了夏蕓菲的脖子,摟著她不斷撒嬌。
“菲菲你真是太好了!人美心善活菩薩!我能有你這個閨蜜,真是上輩子燒高香了,三生有幸!”
一張小嘴叭叭叭,完全沒有在外人面前那樣的矜持得體,哄得夏蕓菲嘴角翹了翹。
將這個“大型掛件”拖進(jìn)廚房,從洗菜池到冰箱,從冰箱到島臺,來來回回幾次,夏蕓菲終于忍不住,戳著喬以眠的腦門將她推開。
“你如果把對我的黏糊勁兒用到男人身上,天底下的男人都得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上!”
“我不要男人,我只要你?!眴桃悦唣ゐず乇е蝗鍪?。
夏蕓菲無奈嘆氣。
她覺得喬以眠就像一只驕傲的小貓。
不熟時,總是保持著合適的距離,靜靜觀望,認(rèn)為有危險時,她會露出鋒利的爪子和牙齒;
可熟了之后,她才會主動露出柔軟的肚皮,任由你撫摸搓揉。
中午,夏蕓菲做了四個菜,正是喬以眠親點的那幾個。
她這些年一直都是自己在外面住,一日三餐幾乎都自己做。
久而久之,廚藝自然提升了不少。
喬以眠邊吃邊點贊:“這菜做得堪比五星級酒店,回頭你如果不想畫插畫了,我介紹你去酒店當(dāng)廚師長?!?p>夏蕓菲就知道她在胡扯,也沒接茬。
“對了,你之后打算去哪兒工作?”
“沒想好呢,可能還留在楚城吧?!眴桃悦哳^也不抬地回道:“我爸這面雖然有我姑姑照顧著,但我如果去其他城市工作,就你不能經(jīng)?;貋砜此麄兞??!?p>她夾了一根秋葵放在碗里,想了想,又說:“我琢磨著要不找個撈錢快的工作得了,多賺點錢,也能多給我姑姑一些。
她這幾年為了照顧我爸,把原本的工作都辭掉了。他們一家雖然不說什么,但我總感覺特別虧欠他們?!?p>夏蕓菲點頭:“姑姑確實對你們父女倆盡職盡責(zé),他們一家都沒的說。那你想做什么?有想法了嗎?”
“要不我當(dāng)個主播吧?”喬以眠捏著筷子琢磨了一下,認(rèn)真回答:“我社交平臺上的粉絲還不少呢,也算是有一定的群眾基礎(chǔ)了。
到時候我教教大家美妝,教教畫畫,再不濟還能當(dāng)個吃播,我覺得自己吃飯很香,很可行?!?p>夏蕓菲也不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忍不住又問:“那你是打算不當(dāng)記者了?”
喬以眠筷子一頓,手指緊了又緊,“不知道,可能吧?!?p>“你不是很想當(dāng)記者嗎?我記得很久以前,你寫在作文里的,就是這個夢想。現(xiàn)在就這樣輕言放棄,會不會太可惜了?”
“嗯,是有點可惜?!眴桃悦咻p嗯了一聲,“但也沒辦法。”
當(dāng)記者最初的理由,是她想尋求一個答案。
如今過去兩年了,這個答案雖然已經(jīng)浮出水面,可她還想再看得清楚一點。
吃過飯后,喬以眠又在夏蕓菲家里坐了會兒,才和她告別。
來時消沉低落的心情,早已在這頓美食中間,消散干凈。
喬以眠直接回到自己家,把單位帶回來的東西整理妥當(dāng),剛打算出門,就接到了一通電話。
她之前做過備注,如今看到來顯的名字,唇角浮出一抹譏誚。
蔣梅,時延的媽媽。
兒子被她拉黑了,他媽倒是忽略了。
喬以眠直接按了掛斷。
不等她拉黑對方,手機震動,進(jìn)來一條短信。
果然是蔣梅發(fā)來的。
【你不接電話也沒用!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別等著我找律師起訴你!】
喬以眠蹙眉,這女人突然又發(fā)什么瘋?
她不想搭理瘋子,無奈對方的電話再次打了進(jìn)來。
喬以眠深吸一口氣,想知道她這“欠錢”一說從何而來,于是按了接聽,冷靜回懟:
“我什么時候欠過你的錢?說話也要講個憑證好嗎?再敢誹謗,我也可以找律師告你!”
“好哇!那就一起找!看誰有理!”
蔣梅氣急敗壞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在整個房間空蕩蕩地回響。
“這三年你究竟騙了我兒子多少錢!我清清楚楚!你最好馬上給我還回來!否則我和你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