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這天,喬以眠一大早出發(fā)去了楚城,先回自己那個小房子布置一番,下午才出發(fā)趕往酒店,參加瑛時集團周年慶典。
巧的是,活動現(xiàn)場選址就是時延訂婚時的那家酒店。
坐在車上,喬以眠望著紛紛揚揚的雪花,只覺得恍如隔世。
車內(nèi)空調(diào)溫度很高,暖意融融,不像那天,仿佛被冰凍住了心。
坐電梯到達酒店三層,禮堂門前,時延一身筆挺西裝,正站在門前和來參加周年慶典的貴客笑著交談。
本就英俊非凡的面容也因這身打扮,比往時多了一抹成熟穩(wěn)重。
喬以眠看了一眼,不想和他碰面,便趁著他和賓客聊天的時候,從后面繞路進了禮堂。
瑛時集團自有相關(guān)人員負責(zé)宣傳工作,作為被邀請的嘉賓,她沒必要拎著個相機去和人家搶位置。
她打算晚些時候和對方要幾張拍好的照片,隨便寫點什么傳回臺里應(yīng)付一下也就算了。
要不是被薛主任明里暗里地念叨著,她還真不想來。
活動慶典分為兩部分,首先在小禮堂舉辦工作會。
時元盛董事長和時延這個不久前剛提拔上來的總經(jīng)理分別致辭,總結(jié)公司這一年來在各方面做出的成績,并對新的一年進行了規(guī)劃和展望。
喬以眠像個毫無感情的機器人,現(xiàn)場就把宣傳稿寫了,想著早完工早離開。
不過她覺得這兩個人的發(fā)言稿好像有些耳熟,一時又想不起來在哪兒聽過。
工作會結(jié)束,眾人移步到樓上宴會廳,接下來是晚宴時間。
喬以眠和時延交往那會兒,也代表報社來參加過他們的周年慶活動,對這相似的環(huán)節(jié)并不陌生。
她根本不想留在這里吃晚飯,看著他們一家就倒胃口。
沒想到走出禮堂時碰見了楚城電視臺的副臺長江然。
“然姐?”喬以眠露出今天的第一個笑容。
江然笑著擁抱了她,“我剛才就瞧見你了,但咱倆位置離得太遠,說不上話。我還給你發(fā)微信了,你也沒看?!?/p>
“哦不好意思,手機靜音了?!?/p>
江然挽著她的胳膊準備坐電梯上樓,“好久沒見到你了,但你在林川的事跡我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小姑娘夠拼的?。 ?/p>
江然和之前招聘她的副主編劉琦認識,又同是媒體圈的,知道她的情況也不意外。
喬以眠嘿嘿笑著,“有那么好的平臺,如果再不努力,不就暴殄天物了嘛?!?/p>
“嗯,你說得沒錯。這次電視臺和報社合并,大規(guī)模減員,表面看上去前途未知,可機會也是并存的。你還這么年輕,正是拼搏的好時候,又有人保駕護航……”
最后這句話,是貼在小姑娘耳畔說的,很輕,又帶著一絲打趣成分。
小喬記者當時就紅了耳朵。
“然姐……”
“誒,怎么,還不好意思了?”江然笑得若有所思,繼續(xù)逗著小姑娘,“之前問你,你還不承認呢,我?guī)熃憧扇几嬖V我了??!”
江然用胳膊肘輕輕撞了她一下,“聽說執(zhí)政官大人都去電視臺宣誓主權(quán)了,夠緊張你的啊……”
喬以眠的臉更紅了。
兩人嘀嘀咕咕地邊走邊聊,不知不覺竟走到了電梯口。
喬以眠開口:“然姐,晚宴我就不參加了,咱們有時間再聊?!?/p>
“為什么呀?”江然小聲提醒,“今天有不少北江企事業(yè)單位的知名人物都來呢?!?/p>
言外之意,這是個攀關(guān)系的好時機。
喬以眠再次搖頭,“還是算了,我不去了。”
認識人的機會有的是,沒必要非得挑這次給自己添堵。
江然也知道她和時家之前的恩恩怨怨,想了想也沒再攔著。
“那行,我先過去了?;仡^微信聯(lián)系?!?/p>
喬以眠目送江然離開,正等著下樓的電梯,忽聽身后有熟悉的男聲響起。
“眠眠!”時延快步走了過來,幾乎是脫口而出,叫出她的名字。
喬以眠輕輕蹙眉,不等她開口更正他,就見時延眼中綻放出單純喜悅的光芒。
“你怎么來了?”說完他又覺得不妥,連忙改口,“沒有不讓你來的意思!我只是有點兒意外!歡迎歡迎!”
瞧著他滿眼的開心和真誠,喬以眠也不知道他是裝的,還是真不知自己被邀請了。
但不管是哪個,對她來說都沒什么影響。
畢竟是正式場合,周圍又人來人往,沒必要生事,她只態(tài)度疏離地朝他點了點頭。
時延一雙眼睛幾乎完全黏在了她身上,眼中情緒復(fù)雜。
驚訝、愉悅、忐忑不安,又藏著一絲小小的驚喜和期待。
喬以眠不想和他有過多接觸,繼續(xù)等電梯。
哪知冤家路窄,電梯門打開,時延他媽蔣梅和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居然一同走了出來。
女人穿了一條寶藍色絲絨晚禮服,脖子上的鉆石項鏈閃爍著晶瑩剔透的光澤。
她抬手撩了一下卷發(fā),無名指上的訂婚鉆戒耀眼奪目。
喬以眠見過她,田筱筱。
時延的未婚妻。
田筱筱看到時延的剎那,眼中頓時浮出一層光亮,踩著高跟鞋噠噠噠地走了出來,十分自然地挽住男人的胳膊。
“阿延!我讓你去更衣室找我,你怎么不來?”
時延幾乎是下意識看了喬以眠一眼,又不著痕跡地躲開田筱筱的手,語氣倒是挺客氣的。
“我這面挺忙的……你先進去?!?/p>
田筱筱打量他們一眼,不情不愿地走了。
喬以眠側(cè)身想進電梯,卻被一只手狠狠地推開。
蔣梅滿身珠光寶氣,只是眼神中充斥著厭煩,壓低聲音質(zhì)問。
“你怎么來了!”同樣一句話,蔣梅的語氣可比他兒子難聽多了。
喬以眠被推得一個趔趄,火當時竄了起來,從包里拿出邀請函,直接甩到她那張精心保養(yǎng)的臉上。
力道不大,卻像是打了蔣梅的臉。
“你去問問誰送的邀請函就知道了?!?/p>
說罷將人撞開,直接進了電梯。
蔣梅顧不得去看什么邀請函,被她這囂張舉動氣得怒火中燒,伸手按住電梯門,氣急敗壞地低罵:
“我就知道你還沒死心!隔三岔五地勾引我兒子往林川跑,你還真是有手段啊!”
“那也是你教子無方,連兒子都管不住,還有什么用?只會像個潑婦一樣撒潑打滾指責(zé)別人嗎?”
喬以眠反唇相譏,根本不想再慣著她,“現(xiàn)在追著我騷擾的是你兒子,你看不慣我,就管好他,別再來煩我。”
蔣梅氣得臉色發(fā)白,脫口而出,“你個狐貍精……”
喬以眠上前一步,直接扇了她一巴掌。
清脆響亮的聲音讓所有人都靜了一瞬,時延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著喬以眠。
走出幾步的田筱筱駐足回望,眸中滿是戲謔,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你幾次三番言語羞辱我,我都看在你兒子的面子上,不和你一般見識?,F(xiàn)在我和他分手了,你再敢罵我一句,我就打你一次!”
向來脾氣很好的小姑娘此刻像只發(fā)了怒的小獅子,人擋咬人。
“你敢打我!反了你了!”蔣梅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臉上火燒火燎地疼。
她不顧眼下情況,張牙舞爪就要撲過來,卻被時延及時攔住,壓低聲音斥責(zé):
“您別鬧了行嗎!這么多人看著呢!您不要臉我還要呢!”
“都是因為你!”蔣梅氣得眼睛通紅,不由分說打了他一巴掌,“之前你答應(yīng)過我什么!?。磕愣纪耸菃?!”
不遠處就是宴會廳大門,已經(jīng)有人察覺到這面的動靜,紛紛朝這里張望。
時延臉漲得通紅,拉扯著要把她往電梯外面拽,蔣梅卻死活不肯放手,非要把面子找回來。
“給你找了門當戶對的未婚妻,你不好好維護,非要和這種上不得臺面的小記者攪合在一起!三番五次的糾纏不休,你是想氣死我嗎!”
電梯門持續(xù)開啟,發(fā)出尖銳的警報聲。
喬以眠見蔣梅擋著電梯門不放,忽地冷笑,“如果沒記錯,瑛時工作會上的發(fā)言稿,還是我去年幫忙寫的。
偌大的瑛時集團,連一篇發(fā)言稿都拼湊不出來嗎?還得用這種‘上不得臺面’的稿件修修改改,很丟臉啊?!?/p>
她過后才想起來,怪不得那發(fā)言稿聽著耳熟呢,原來是去年時延拜托她寫的。
也不知道是秘書寫出來的東西不合他心思,還是想單純地討好她。
反正除了今年關(guān)于工作數(shù)據(jù)的總結(jié),其他地方都是套用了她去年的那個模板。
這種現(xiàn)象在企事業(yè)單位也有,翻出來往年領(lǐng)導(dǎo)的發(fā)言稿,稍微調(diào)整潤色一下也就行了。
大同小異的東西,沒人會仔細聽這個。
只不過今天卻被當事人發(fā)現(xiàn)了。
蔣梅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真是要被氣死了。
小記者卻根本不給她“CD”的機會,繼續(xù)輸出:“一面嫌棄我,一面卻還要用著我的東西,一把年紀了,真是又當又立。”
“你放肆!”蔣梅掙扎著要去打人,卻被她的好兒子死命攔著,一雙眼睛幾乎要噴火。
就在這時,旁邊的電梯叮咚一聲開啟。
幾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先后走了出來。
為首的執(zhí)政官大人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裝,神色從容。
淡漠目光隨意撇過,在對上時延母子的瞬間,眉梢微抬。
緊接著,那視線就自動定位到轎廂中的小姑娘臉上,清清冷冷的眸光頓時多了幾分柔軟。
他無視那母子兩人,淡定自若地走過來,一開口就是藏不住的寵溺:
“早上說了讓你等等我,一起出門,你偏不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