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冥域,輪回盤的柔光如水,靜靜流淌。
王騰的意志,正沉浸在那一縷被“人道神國”法則囚禁的腐朽本源之中。
它如同一滴凝固的、最深沉的墨,看似死寂,內(nèi)部卻蘊藏著一個宇宙走向終末的全部邏輯。
他小心翼翼地剝離、解析,試圖從中窺破腐朽之主的根基。
就在這時,他神魂深處,那枚得自偽神“疫病”的神秘星圖,毫無征兆地亮了。
不是光。
是一種渴望。
一種跨越了億萬年時光,從血脈最底層翻涌而上的、近乎饑渴的共鳴。
這渴望是如此古老,如此悲愴,仿佛一個迷失了億萬年的游子,終于在黑暗中嗅到了一絲家的炊煙。
嗡--
王騰的意志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猛地拽離了對腐朽本源的解析。
整個神魂仿佛被投入一個旋轉(zhuǎn)的漩渦,時空的概念被拉扯、扭曲、碾碎。
下一瞬,他“看”到了一片景象。
這里沒有星辰,沒有光,只有無盡的、冰冷刺骨的死寂。
視野所及,是一片廣袤無垠的墳場。
漂浮在虛空中的,是骸骨。
巨大到無法想象的骸骨。
一具具骸骨,龐大如星辰,其上曾繚繞的神曦早已熄滅,只剩下黯淡的骨質(zhì),靜靜訴說著昔日的輝煌。
有的骸骨被攔腰斬斷,斷口平滑如鏡,殘留著一絲連時空都能湮滅的劍意。
有的頭顱碎裂,巨大的窟窿仿佛一顆死去的恒星。
還有的保持著掙扎的姿態(tài),骨指直指黑暗深處,充滿了不甘與憤怒。
這是……神冢。
一個埋葬了不知多少強大存在的宇宙墳場。
在骸骨之海的中央,一座崩裂的王座孤零零地懸浮著。
它似乎曾是這片星域的至高權(quán)柄,如今卻布滿裂痕,象征著一個時代的徹底終結(jié)。
王座周圍,鎖鏈的聲音在王騰的意志中回響。
嘩啦。
他看到了。
無數(shù)道氣息強橫到讓他都感到心悸的身影,被一條條漆黑如墨、散發(fā)著腐朽氣息的鎖鏈貫穿了神魂與肉身。
他們被囚禁于黑暗之中,像是一件件被遺忘的標本。
他們的力量在流逝,生命之火在腐朽的侵蝕下,只剩下微弱的殘焰。
就在王騰的意志窺探到這里的瞬間,那些被囚禁的身影,仿佛有所感應(yīng)。
一雙雙沉寂了無數(shù)個紀元的眼眸,齊刷刷地“看”了過來。
那目光中沒有審視,沒有敵意,只有一種積壓了太久的、混雜著絕望與狂喜的復雜情緒。
“血脈……”
“歸來……”
“背叛者……必須……清算……”
“找到……最后的……錨點……”
破碎的、斷斷續(xù)續(xù)的意念,如同決堤的洪流,跨越時空的阻隔,瘋狂地涌入王騰的腦海。
這些意念并不連貫,卻帶著一股血脈相連的親切與悲壯,讓他神魂劇震。
放逐者!
這就是他的族人?
這就是“放逐神?!钡恼嫦??
他試圖深入解讀那道最清晰的、關(guān)于“錨點”的訊息,想要知道那究竟是什么。
然而,一股冰冷到極致的意志,如同一場宇宙風暴,悍然降臨!
“螻蟻,竟敢窺探禁忌!”
腐朽之主!
祂的意志帶著抹除一切的霸道與森然,直接跨越虛空,不是要切斷王騰與神冢的聯(lián)系,而是要將這縷跨越時空的共鳴,連同王騰探出的這部分意志,徹底碾碎成虛無!
祂絕不允許這段被埋葬的歷史,有任何重見天日的機會。
危險!
王騰來不及思考,血脈深處的本能被瞬間激發(fā)。
他神魂之內(nèi),那股覺醒不久的“放逐者王座”權(quán)柄,轟然運轉(zhuǎn)!
一股更加古老、更加至高的審判氣息,從王騰的意志中升騰而起。
它不代表創(chuàng)造,也不代表毀滅,它代表著一種絕對的“放逐”與“清算”!
“滾!”
王騰的意志發(fā)出一聲怒吼。
轟!
腐朽之主的意志風暴與王騰的王座權(quán)柄狠狠撞在一起。
沒有驚天動地的光影,只有法則層面的無聲湮滅。
王騰只覺得神魂一陣劇痛,仿佛被一柄無形的重錘正面砸中,窺探神冢的那部分意志被瞬間擊退。
但他,守住了。
在那股審判權(quán)柄的庇護下,那道來自神冢的共鳴核心并未被抹除,而是成功地退回了他的神魂深處。
對抗只在一剎那。
共鳴結(jié)束了。
眼前的幻象如潮水般退去,那片悲壯的骸骨星海,那座崩裂的王座,那些被囚禁的族人,盡數(shù)消失。
王騰的意志回歸九幽冥域的本尊。
那枚神秘的星圖坐標,此刻正散發(fā)著前所未有的灼熱感。
它不再是一片模糊的星云,一個抽象的指引。
它變成了一個清晰無比的、烙印在他神魂最深處的具體位置。
一個位于宇宙混沌邊域,被無盡時空亂流包裹的死亡之地。
與此同時,肉身中,新生的輪回法則與舊神體的排異劇痛,如同附骨之疽,再次清晰地傳來,提醒著他本尊所面臨的險境。
王騰猛地睜開雙眼,眸中沒有了先前的迷茫,只剩下一種冰冷的決斷。
他等不了了。
他必須去。
他看向手中那縷被暫時鎮(zhèn)壓的腐朽本源,一個大膽至極的計劃瞬間成型。
王騰抬手,一具與他一模一樣的化身,從他體內(nèi)一步走出。
他屈指一彈。
“你,帶上它,去那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