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限于朝廷財政壓力,到目前為止京師都沒有給登萊水師大規(guī)模建造戰(zhàn)艦補充的計劃。
雖然說起來,登萊水師負責的山東、遼東一帶海域,掩護著大明中樞,京畿之地。
實際上,登萊水師已經(jīng)是提前出世了,如果不是魏廣德重視海防,此時也只有登州水師營,哪有什么登萊水師。
大明對于海防,那是一貫的不重視,特別是在恢復執(zhí)行海運濟遼國策以后。
對于登萊水師的現(xiàn)狀,其實張居正也是心知肚明,不過他不便插手,當然重要原因也是因為朝廷沒錢負擔。
“這十條炮船是兵部出的銀子?”
逐漸增加問道。
“只要說工部和南海水師出的銀子,少部分是兵部。
若到時候真要北調(diào),讓兵部多出一點就是了,畢竟這批船原先也是給南海水師建造的。”
魏廣德無所謂,反正都是朝廷的銀子,只不過出自不同的衙門而已。
記筆帳的事兒,簡單的很。
“之前聽說南海水師因為水師戰(zhàn)船當初都是江南各省自行訂購,所以一些船型頗多重復,水師也不想要那么多船。
我盤算著等俞大猷回來,把南海水師的戰(zhàn)船嘩啦一下,看看有多余的,折價轉(zhuǎn)給登萊水師,。
聽說,登萊水師的戰(zhàn)船多是山東沿海衛(wèi)所所用的,大多老舊不堪用。
我打算到時候讓山東和南直隸出筆銀子,定期為登萊水師更新戰(zhàn)船,效仿南海水師樣式,成軍后就以此為骨架,組建北海水師。
這樣,大明就有一南一北兩支水師拱衛(wèi)海疆,也就是可以高枕無憂矣?!?/p>
魏廣德笑道。
張居正思索片刻還是點點頭,按照魏廣德的意思,海防重點顯然還是在南方。
也是,南海藩屬國眾多,又有東夷西夷介入,局勢遠比北方復雜。
“我現(xiàn)在最擔心的還是西南,那里交通不便,這也是太祖當初占領(lǐng)云南后就不愿意繼續(xù)向外擴張的原因。”
張居正略帶憂慮的說道。
就在兩個人在內(nèi)閣說起西南戰(zhàn)事時,緬軍先鋒已經(jīng)進攻到保山城下。
隔著十余里地扎營,同時放出哨探四處偵查明軍動向。
而在保山城頭上,李成梁帶著沐昌祚、羅汝芳就在那里觀察敵營的布置。
此處是山地,所以緬軍并沒有距離城池太近。
雖然扎營在十里之外,但是卻有數(shù)隊緬軍開出軍營,來到保山城外幾個岔道旁建立了小型營寨,既可以阻斷保山城對南北西三個方向的交通,又可以近距離監(jiān)視保山城動向。
潞江渡口的爭奪戰(zhàn)早就打完,明軍孤軍抵抗自然支撐不了太久,也就是經(jīng)受了緬軍三輪進攻就告失守。
這還是在緬軍登上對岸后,李如樟帶著家丁騎兵發(fā)動了一波反沖擊,把登岸的緬軍趕回水里。
不過,在兩次進攻失利后,莽應龍果斷加派兵馬增援。
加之前兩次登陸,緬軍又搶到明軍十余條江船。
面對敵眾吾寡的局面,李如樟果斷下令棄守,在緬軍再度大舉來攻時防火焚燒碼頭。
在緬軍搶灘滅火的時候,他帶著剩余明軍返回了保山城。
“按照斥候報告,緬軍主力抵達保山城下,應該還需要兩日時間?!?/p>
李成梁看著遠處敵營,輕蔑說道。
“看來,莽賊還沒有收到緬南被我軍水師攻打的消息?!?/p>
羅汝芳開口說道。
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大體知道李成梁的計劃,雖然覺得有些冒險,但是在知道南海水師已經(jīng)抵達緬甸南部沿海地帶,很快就會從背后對緬甸出手后,他的顧慮減少了不少。
明軍南北拉扯下,緬軍難免顧此失彼,就算冒險有些,或許也有奇效。
至少,就當下所知的局面,只要固守保山城,明軍就當立于不敗之地。
是的,當下明軍還是守勢,那就是阻斷緬軍繼續(xù)東進的通道。
只要占住保山城,緬軍主力就被擋在滇西,而他們的偏師也在施甸城被明軍攔下來了。
別看緬軍勢大,可二三十萬大軍,一天的消耗也是巨大,他們其實也拖不起。
唯一的辦法就是不停的進兵,從占領(lǐng)區(qū)掠奪物資補充他們的消耗。
而一旦被明軍擋住去路,時間已久糧草輜重供應不上,戰(zhàn)力下滑只是一個方面,最主要的還是士氣的喪失。
軍隊打仗,若是能一個接一個的,不斷的勝利,那絕對士氣如虹,往往能打出讓人驚嘆的戰(zhàn)績。
可若是失了士氣,那結(jié)果可能就恰恰相反,遭遇弱敵也可能吃個敗仗。
明軍這段時間的準備也算充足,別看貌似處于弱勢,李成梁可不是個保守的人,而且還知道更多的消息,所以老早就在保山城西面不住大量暗哨,時刻監(jiān)視緬軍動向。
而他們的主要任務(wù),就是觀察緬軍后撤的情報。
手里這么多兵,莽應龍就算知道沿海遇襲,明軍把進攻目標指向東吁城,也不可能帶著二三十萬大軍馬上后撤,返回緬甸國內(nèi)救援。
最大的可能,還是抽調(diào)精銳馳援東吁城,剩余軍隊繼續(xù)和明軍對峙,最多就是不再瘋狂進攻,會有所收斂。
最后,根據(jù)實際情況作出選擇,繼續(xù)進攻大明還是撤退回國,鞏固此戰(zhàn)占領(lǐng)的木邦和孟密。
“大帥,如今城外緬軍先鋒抵達,可看他們兵力不足,而我城中將士早就枕戈待旦,是不是今夜給他來一下子?!?/p>
沐昌祚先前一直在觀察敵營布置,雖然對方將領(lǐng)也很是謹慎,還派出軍隊進駐附近路口,建立哨營,可沐昌祚還是看出其中有巨大的漏洞可鉆。
云南的明軍此戰(zhàn)表現(xiàn)整體來說差強人意,所以他有心主動發(fā)起一次進攻,挽回些形象。
若城外有十余萬大軍,他沐昌祚自然不敢擅動,可現(xiàn)在城外敵軍貌似只有七八千人。
“算了,雖然緬軍主力要兩日后才到,可據(jù)我所知二三十里外還有緬軍一路人馬,兵力約摸萬余人,實在沒必要這個時候襲營?!?/p>
緬軍當然不是把軍隊整齊的分成前中后三軍,因為軍隊太多,所以莽應龍簡單分派幾個主將,讓他們帶著手下和幾個相熟的土司兵馬組成一路,按照既定路線分開前進,先后相距一般就是二三十里。
這樣,就算路上遭遇明軍阻攔,只一天時間就有援兵可以抵達,不怕被明軍分割包圍打埋伏。
所謂的緬軍主力,其實就是緬王莽應龍親自帶領(lǐng)的那一路,足有五六萬人的規(guī)模,且多是緬族人,也是他起家的根本。
緬甸的多民族特性比中國還要復雜,有上百個民族,可見其內(nèi)部實力的復雜性。
對于異族,不知道是所有民族的通性,還是受到華夏文化的影響,他們對待異族的態(tài)度也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都是時刻提防著。
“我們現(xiàn)在要示弱,沒必要做這些?!?/p>
李成梁搖搖頭,心里對沐昌祚不免看輕了三分。
連明軍現(xiàn)在最應該注意的都忘記了,只知道逞匹夫之勇,這樣的人做云南的總兵,也難怪云南的土司大批大批造反。
你說他沐昌祚有勇有謀吧,貌似也不對。
真如此,那云南的土司早就該被他打服了才對。
而沐昌祚聽到李成梁這么說,也沒有繼續(xù)爭取,而是果斷閉嘴。
其實他也知道,這是打仗,不是過家家的游戲。
打仗,勝負難料,有贏的可能自然也有輸?shù)目赡堋?/p>
剛才的話,也就是他當時隨心之言,根本就沒過腦子。
等說完以后才有些后悔。
自己逞什么能啊。
還好,李成梁沒把這個重任交給他,讓他帶兵去打。
此時沐昌祚心中暗自慶幸,自然不會再和李成梁爭論。
他哪里知道,李成梁在遼東時就市場示敵以弱,這樣才能吸引蠻夷孤軍深入,而他的家丁隊才有發(fā)揮突襲的機會。
早就習慣了,所以看到緬軍扎營,甚至把營哨安插在保山城下,他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而此時,一匹快馬已經(jīng)從木邦方向沖進了漢龍關(guān),向著瑞麗城打馬飛奔。
快馬上的騎士自然就是東吁城留守的監(jiān)國大臣派來的。
前些天在知道明軍攻占勃固,并且沿著勃固河北上,眼看著就要打到東吁城,他一邊派出信使向緬王求援,一邊向周圍緬甸城池發(fā)布調(diào)兵命令,調(diào)集周圍兵馬救援東吁城。
東吁城周圍可是一馬平川,沒有什么天險阻攔,加之又有勃固河的運力支持,明軍的進兵速度不可謂不快。
現(xiàn)在王世科帶兵攻城,都選擇直接用重炮轟開城門,大軍就直接突入。
即便緬軍用泥土沙石堵門,不過就是士卒攀爬過去就是了。
只要還是緬甸內(nèi)陸城市近幾十年幾乎都沒有遭遇過戰(zhàn)事,他們低矮的城墻可以擋住土司不多的兵力,卻根本擋不住大國軍隊的進攻。
也是,這些年都是緬甸四處出擊攻打別人,誰還敢跑到緬甸來撓虎須。
現(xiàn)在的東吁城危在旦夕,時刻都在等待緬王大軍回援,所以信使也是拼了命的往前跑,最快速度找到緬王,把王都的求救消息傳遞過去。
兩日后,緬王莽應龍親帥主力抵達保山城下,一時間近十萬人聚集,士氣頓時大振。
緬軍士卒從上到下都嗷嗷的吼叫著要進攻保山城,繼續(xù)東進,打到昆明去。
莽應龍早就傳出去消息,占領(lǐng)昆明城以后就要論功行賞,大肆封賞此戰(zhàn)有功的將士。
跑這么遠來大明,可不就為了封賞嗎?
不過緬軍大營里的鬼哭狼嚎還是驚動了城里的滇西三巨頭,他們不清楚情況,雖然知道緬王到了,但也沒行到緬軍士卒看到城池就想攻下來。
上次的潞江城,緬軍士兵可都沒撿到什么便宜,即便讓他們搜刮了兩天。
畢竟,好東西都被線家人搬到自己府上了,剩下的能有什么好的。
不過莽應龍并沒有因此怪罪線家,他還需要線家作為典型。
他只要善待降將的消息傳出去,按照《三國演義》說的,明將應該會被他的寬宏大度的氣勢折服才對,雖然不至于望風而降,但抵抗應該不會那么激烈。
“線將軍,明日大軍出營,你打前站,要在明軍將帥面前好好表現(xiàn)才是?!?/p>
莽應龍看著下方站著的線貴,開口吩咐道。
一開始聽到莽應龍要他打前戰(zhàn),可把線貴嚇得不輕。
畢竟自己投降了緬甸,多少面子上掛不住,他并不愿意在明軍陣前出現(xiàn)。
不過后面聽到莽應龍要他好好表現(xiàn),他多少猜出來他的意思。
其實線貴不傻,他多少琢磨出莽應龍對他態(tài)度好的原因,還不是千金買馬骨,想樹立他這個典型,希望有更多明將效仿。
對此,他也無所謂了。
已經(jīng)到這一步,他反正回不了頭。
這邊緬軍軍營里熱鬧得很,而保山城上,李成梁皺著眉盯著遠方,顯然是沒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兒。
“大帥?!?/p>
沐昌祚的聲音出現(xiàn)在他身后。
李成梁沒回頭,只是“嗯”了一聲。
“大帥是在看什么?”
沐昌祚好奇問道。
他是聽說李成梁上了城墻,所以跟過來看情況的。
“你看對面緬軍大營,這般熱鬧,也不知道是為了什么?”
一般來說,主力抵達,軍營會熱鬧一陣子,但那是在中后營,因為要安營扎寨的緣故,前營是不會受到影響的。
可是緬軍那邊前中后營都很熱鬧,士兵們像過年一樣,是不是還能聽到對面喊聽不懂的話。
“大帥,那是緬軍知道莽賊到了,在歡呼?!?/p>
沐昌祚小聲道。
“什么?”
李成梁是接到他親兵的報告,說對面有異常才來的。
李成梁手下明軍并不完全放心,所以各軍都派了家丁督戰(zhàn)隊負責監(jiān)視各部。
低頭思索片刻,李成梁就驚訝道:“這莽賊在緬軍中威望如此之高?”
上次李成梁在施甸城見到了緬軍,但因為是偏師,沒有莽應龍坐鎮(zhèn),自然沒見過這場面。
不過,如果沐昌祚的話不假的話,那他還真的重新審視這個對手。
他以前的敵人,不管是草原上的土蠻部落,還是女真族,可都沒有威望如此高的領(lǐng)袖。
或許,俺答汗才有這樣的待遇吧。
“大帥不知,這莽賊早年隨莽瑞體南征北戰(zhàn),經(jīng)歷大小戰(zhàn)陣無數(shù),本來威望就高。
這些年又接連吞并暹羅、老撾等國,在國內(nèi)聲勢無兩。
他抵達賊軍營,造成這樣的影響不足為奇。”
沐昌祚小聲說道。
其實,若非因此,他當初也不會在保山城停留,畏首畏尾不敢進兵孟密。
“增調(diào)兩隊神機上城墻。”
李成梁淡淡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