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助理找的那位律師姓方,麗津當?shù)匾患衣蓭熓聞账膭?chuàng)始人之一,五十出頭一位女士,頭發(fā)半灰半黑,她愣是不染發(fā),堅持以本真面目示人,看得出來,這位方大律師肯定是個有個性的人。
馮樂章也找了一位金牌律師,三十八九歲一精干男士,1米八五左右的個頭,西裝革履,黑發(fā)如墨,不論坐著,還是站著,這主兒一直保持昂首挺胸的態(tài)勢,一看就是那種很自負的職場精英。
除此之外,病房里還端坐著一位七旬開外的男士,鶴發(fā)童顏的,鼻梁上架著一副石頭鏡,看著價值不菲的樣子,這位不知道是個什么身份,此刻安安靜靜地坐在角落里,老爺子是一言不發(fā)。
雙方律師代表各自委托方交涉了一會兒,都是熟人,言簡意賅,沒用多少時間就結束了。
按照雙方律師協(xié)調好的程序,邊沐得認真閱讀一下相關合同文本,邊沐要求對方律師再拿出一份備用文本,他則和方律師認真研讀起來……
……
一個多小時過去了,除了值班護士偶爾進來查房,再沒外人進屋。
邊沐已經看得差不多了,抬眼看了看方律師,以目示意,這是征詢她的意見呢。
“急什么?接茬兒看,直到看得你寧愿上當受騙也不愿意再看一眼的時候,你用手指輕輕敲打桌面三下,輕輕的就行,我聽力好著呢!記著,千萬不要慌,越老練越自然越好。”方律師突然來了這么幾句。
“好的!”說罷,邊沐繼續(xù)研讀……
又過去兩個小時,方律師還在那兒研誠,邊沐偶爾朝她觀望兩眼,懷疑老太太光拿錢她不出力干活,將來,萬一邊沐發(fā)現(xiàn)自己上當受騙了,那都是因為客戶在識認能力有問題才導致問題發(fā)生的。
真要是那樣的話,責任大多就全推脫到邊沐頭上了。
咬咬牙!邊沐繼續(xù)硬著頭皮仔細研讀……
又過了一個多鐘頭,邊沐幾乎可以將大部分合同文本正文都背下來了。
邊沐不想繼續(xù)研讀下去了。
伸出無名指,屈節(jié)成節(jié),邊沐朝大班桌邊緣輕輕敲擊了三下。
聽到暗號,方律師將合同文本一合,笑著問邊沐:“看出啥問題沒?”
“簽字之后,我的權限好象有點大得過頭了,照我的理解,我的相關權限再高,怎么可能高過馮月娟他們兄弟姐妹幾個呢?我不懂法律條款,就算依照公序良俗,遵照常理,我也不該這么做?。窟@也不符合最起碼的天理人情吧?”邊沐笑著解釋了幾句。
“怪不得你年紀輕輕的就成了當紅名中醫(yī),這腦子絕對不白給,呵呵……問題就在這兒了?!闭f罷,把臉一拉,那位方律師將邊沐的原話重新編輯了一下,面帶微笑,侃侃而談地將邊沐的合同某些爭議點再次描述了一下,立馬要求對方律師出具一份附帶說明。
那位男律師坐在對面壓低嗓音跟馮樂章商談了幾句。
結果,馮樂章滿口答應。
見馮樂章應承得這么快,方律師不由地皺了皺眉頭,此刻,他已經意識到馮樂章自作聰明,將他自己以及邊沐都快推到懸崖邊上了。
“你覺著咋樣?”邊沐悄聲問了問。
“反應太快了,好象他事先早就知道咱們會有類似反應似的,這不行!這種小便宜咱們不能占?!狈铰蓭煴砬閲烂C地解釋道。
這時候,邊沐想起葛師傅所說的那番話了。
“那我把自己應該享受的權利列個大綱,但凡跟這些權利不大相稱的,就是說,以我的年紀、資歷、同馮院長的私人關系……方方面面的吧,但有不合的,統(tǒng)統(tǒng)刪除,同時,再以合同的方式一一注明,然后,咱們再跟他們重新過上兩遍?!边呫迩穆曇蟮?。
贊許地點點頭,方律師笑著問道:“這事吧,我原本不想來的,挺復雜的,勞神費力的,估計天黑咱們就搞不完的,沒想到,你這么聰明,一點就透,將來要是當醫(yī)生太膩歪了,直接聯(lián)系我,我們律所隨時恭候大駕!”
“您這是說笑了?!边呫逍χ貞?。
“不是,我很認真的,你一上來就抓到了所有問題的核心:就算今天這份合同按照馮院長的意愿簽成了,將來,特定的時候,馮月娟等家屬只要逐條反訴,咱們絕對敗訴,到那時,你不只是要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他們可能還會借此事大加炒作,到那時,你距離身敗名裂也就是一步之遙了?!狈铰蓭熐穆暯忉尩?。
“啊?!馮院長他設局害我?!”說真的,邊沐此刻很是吃驚。
“設局?那倒不至于,馮院長實打實,真心誠意的想把他手上的重要股票轉托與你,不過,他到底不懂法律,對面那個律師應該是拿了不該拿的灰錢了,這份合同他們是打了大埋伏的,得!我老人家受累,替你重新草擬一份吧!”說罷,就見那位方律師打開自己面前的筆記本電腦,運指如飛地打出一份補充協(xié)議條款。
……
最終,對方那位男律師突然提出雙方分歧太大,合同談判就此中止。
方律師無所謂,臉上也沒什么特殊表情,好象事先就知道今天的會見只會是這樣的結果似的。
對方那位男律師多少有些氣急敗壞,反正眼神變得不大對勁了,此刻只顧得一個勁地在那耐心地向馮樂章做各種解釋。
隨口客套幾句,方律師陪著邊沐離開了病房。
馮樂章一臉茫然地堅持禮送了他們兩個,隨后轉身回病房質問朋友幫著聘請的高價律師到底咋回事。
停車場,方律師很牛氣,專車、專職司機,而且,專車司機還是個女的,三十出頭,不茍言笑,方律師到底是國內知名大律師,里里外外顯得就是特有范。
“小邊!這會兒猜到些眉目了吧?”方律師笑著問道。
“我?!一頭霧水,啥也不明白!”邊沐實話實說。
“馮院長對你毫無惡意,相反,他還非常信任你,問題出在那個律師和他背后的人身上?!狈铰蓭熜χf道。
“估計是……”邊沐好奇地問了問。
“不好猜!得虧你大節(jié)不疏,關鍵問題不含糊,小便宜一分也不占,做事看重自己身份,從不隨便越界,所以……你今天才沒上了他們的當。”方律師笑著解釋道。
“您太謙虛了,就算我犯傻,您也不會同意我簽字的?!边呫逍χf道。
“那倒未必!請你相信我,我這么說是認真的,好了!行規(guī)嚴格,多余的話我就不能再多說了,再會!”說罷,方律師乘坐自己的私家專車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