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很大,朱智彪渾身濕淋淋的沖進(jìn)家門,臉上分不清是雨還是淚水。
他抹了把臉,對著正在整理藥材的父親說道,“那車山銀花不能要,我這就拉去城外,全燒了!”
朱益清猛地抬頭,臉色煞白,“你說什么?你瘋了,全燒了欠的債怎么辦?咱們這診所還開不開了?”
“開!當(dāng)然要開!但咱們朱家診所,要靠真藥材真本事開下去!哪怕把這房子賣了還債,我也絕不能昧著良心,用這害人的假貨去賺黑心錢!”朱智彪鄭重道。
“你……”朱益清又急又氣,上前一步想拉住兒子。
朱智彪?yún)s輕輕推開了父親的手,“您還記得咱們朱家祖先傳下來的古訓(xùn)嗎?做藥務(wù)真不得欺客,行醫(yī)務(wù)正不得欺世!這車假藥賣出去就是欺了客更欺了世,咱對得起祖宗對得起病人嗎?!”
朱益清呆呆地看著兒子,眼底是他從未見過的凜然正氣。
一股欣慰涌上心頭,朱益清的眼圈瞬間紅。
“好……好!燒!爹支持你!咱們朱家,不能干那缺德事!祖宗傳下來的風(fēng)骨,不能丟!”朱益清哽咽道。
父子二人沒再說話,兩人冒著大雨合力將所有的假山銀花搬上了板車。
在街坊鄰居們震驚目光下,他們將假藥材拉往城外的一片空地。
到了地方,父子二人同時點燃火把,直接連貨帶車一起燒了。
火焰竄起,映照著朱家父子被火光映紅的臉龐。
這烈火燒掉的不僅是假藥,更照亮了他們朱家永不磨滅的醫(yī)魂。
朱家父子當(dāng)眾焚燒假藥的消息,傳遍了婺州,乃至整個金華。
雖然蒙受了巨大的經(jīng)濟(jì)損失,但他們卻贏得了所有人的尊重和信任。
“朱大夫一家,是這個!”有人豎起大拇指。
“以后看病抓藥,只認(rèn)朱家診所!”
原本冷清的診所門口,又開始有了人氣,甚至連金華不少患者都慕名而來。
盡管如此,感染流感的人卻越來越多。
整個婺州的金銀花價格飛漲,大部分都被趙建民給囤積了起來。
蘇葉草被朱家父子的所作所為深深感動,決定鼎力相助。
她重新研究了當(dāng)前流感的癥狀,發(fā)現(xiàn)是風(fēng)熱夾濕。
“現(xiàn)在金銀花緊缺,要不我們換個思路?我想借用一下您祖?zhèn)鞣阶?,然后進(jìn)行調(diào)整,我們可以避開金銀花用連翹或者板藍(lán)根來清熱解毒,加上藿香、佩蘭來化濕濁,朱大夫您看如何?”她找到朱益清商量。
朱益清拿著改良的方子仔細(xì)查看,眼睛越來越亮。
“你這方子改的好,既抓住了病機(jī)又避開了緊缺藥材,價格還能降下來惠及百姓,就按你這個方子來!”
李婷婷主動道,“熬藥的事情交給我,我在老家的時候就常給我奶奶熬藥!”
說干就干。
朱智彪弄來幾口大鍋和一些柴火,在朱氏診草藥所門口的空地上支起了攤子。
幾個熱心腸的街坊跟著李婷婷一起熬藥,朱智彪則負(fù)責(zé)協(xié)調(diào)藥材,維持秩序。
他不再是那個毛毛躁躁的混小子,變得沉穩(wěn)了許多。
“大家別急,排好隊,人人都有。”朱智彪將藥免費分發(fā)給排隊的老百姓們。
喝著免費湯藥,大伙兒的病情也開始逐漸好轉(zhuǎn),百姓們原本懸著的心漸漸穩(wěn)定了下來。
看著眼前的情景,朱智彪心里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充實。
這比他心心念念想做的車間主任,都要來得痛快。
晚上吃飯時,朱智彪放下碗筷說,“這段時間我想了許多,我決定廠里的工作不去了,咱們這個三溪堂,我接下了!”
“三溪堂?”朱益清和蘇葉草等人都是一愣,這名字聽著陌生。
朱智彪解釋道,“咱們婺州歷史上出過三位醫(yī)學(xué)大家,金元時期的朱震亨,明代的虞天民,還有近代的陳無咎,他們?nèi)徊⒎Q為三溪?!?/p>
他頓了頓繼續(xù)說道,“我把咱家藥鋪改成三溪堂,就是想傳承這三位先人的行醫(yī)理念,我想把他們的精神,永遠(yuǎn)延續(xù)下去?!?/p>
蘇葉草沖著他豎起大拇指,“這個名字好,你有這份志向,將來一定能成功!”
雖說朱智彪對自己的決定信心十足,但也沒有盲目樂觀。
他嘆了口氣道,“雖然我從小在藥鋪長大,跟著我爸耳濡目染了許多,但這些年在廠里早就把中醫(yī)知識忘得差不多了?!?/p>
朱智彪看向父親,“不過……既然決定接手了我就不能糊弄,明天開始我就跟著您從頭學(xué)起。”
朱益清連連點頭,“好!爹教你,一定把掏家底的本領(lǐng)都拿出來交給你?!?/p>
一時間,朱家的飯桌上其樂融融,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在發(fā)展。
……
而另一邊,濟(jì)安堂卻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趙建民原本囤積了大量的金銀花,想趁此機(jī)會大發(fā)橫財。
沒想到朱家免費湯藥一出,而且效果顯著,導(dǎo)致他的金銀花無人問津全砸在了手里。
資金鏈徹底斷裂債主天天上門逼債,急得趙建民像熱鍋上的螞蟻。
周時硯認(rèn)為,時機(jī)成熟了。
他再次約見了趙建民,還是在悅來茶館那個靠窗的位置。
看著對面坐立不安的趙建民,周時硯慢悠悠地品著茶。
“趙老板,聽說你最近,日子不太好過啊。”周時硯語氣平淡道。
趙建民哭喪著臉,“周老板,您就別取笑我了,我這次……可是賠慘了!”
周時硯放下茶杯,“你那特殊渠道來的資金,恐怕也填不上這個窟窿了吧?”
趙建民臉色一變,冷汗下來了。
周時硯話鋒一轉(zhuǎn),“不過事在人為,如果你能把你那個特殊渠道還有資金往來,都原原本本說清楚,或許我還能幫你活動活動?!?/p>
巨大的壓力讓趙建民徹底崩潰了,他現(xiàn)在只想自保。
可是……
他一想到要出賣姐夫王達(dá),甚至他背后的勢力,趙建民后背立馬爬滿了冷汗。
但倘若補(bǔ)不上這個大窟窿,他姐夫和背后勢力一樣不會讓活!
一時間,趙建民陷入了兩難的抉擇。
他咬咬牙,“周老板,你為什么對我所謂的特殊渠道這么感興趣,是不是……有什么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