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天黑了
隨著一朵煙花在夜空上炸亂,蕭家的壽宴也宣布開始。
蕭亦姝的父親,蕭鐵心穿著墨色錦袍紅光滿面,左手捻著串沉香念珠,右手不斷與前來道賀的賓客相握。
張唯站在一旁,身邊丫鬟夏荷不斷給他介紹那些賓客。
“那一頭亂發(fā)的,是我們黑狼幫的長老沈林,他是我們幫中的元老級人物,和蕭老幫主以兄弟相稱?!?/p>
“那腰間懸著一個銀算盤的,是周大官人,他是我們黑狼幫的老主顧了,我們的糧食基本上是他提供的。”
“聚義堂的陳堂主也來了,公子應(yīng)該認(rèn)識,我就不說了?!?/p>
........
果然。
人群里頭,陳紫山滿臉笑容地走了過來,把賀禮交給了蕭亦姝。
看到張唯,愣了下,便要上前寒暄幾句。
卻見張唯連打眼色,似乎不讓自己過去。
陳紫山看了看蕭亦姝,再看蕭老幫主,似乎明白什么,含笑點頭。
然后在幫眾的引領(lǐng)下前往主桌落坐。
這時候,夏荷‘哼’了聲:“那討厭的家伙也來了?!?/p>
張唯看去,便見下午在市集上見到的那個黃公子也來了。
現(xiàn)在他知道,這姓黃的,全名黃昆。
是延安府黃家,黃澤照的侄子。
蕭亦姝告訴他,這姓黃的已經(jīng)不是第一天打她的主意。
今天之所以請張唯假扮自己的心上人,主要就是想讓這姓黃的死了這份心思。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張唯沒想到,會在蕭老幫主的壽宴上,見到黃家的人。
何昊說過,黃澤照就是雇傭聽雨樓去殺孫忠的人。
現(xiàn)在黃澤照的侄子就在眼前,張唯心里合計著,席間若是有機(jī)會的話,倒可以趁機(jī)試探一下黃家。
這時黃昆來到蕭鐵心面前,滿臉笑容,朝老人一揖到底。
“恭賀蕭老幫主七十大壽,晚輩在這里,祝老幫主福如東海,壽比南山?!?/p>
“這里一點薄禮,乃我大伯的一片心意,還請老幫主笑納?!?/p>
說完,黃昆打了個手勢。
便有下人把一份份禮物拿了過來。
黃家的禮物可謂五花八門,即有延年益壽的人參,也有黃金所鑄的壽桃。
每一件都價值不菲。
蕭鐵心朝女兒看了眼,然后哈哈大笑道:“黃老板有心了,世侄,里面請?!?/p>
“亦姝,你幫我接待下黃公子。”
蕭鐵心活了大半輩子,哪里不知道黃昆的心思。
雖然他不大喜歡黃昆這個人,但黃澤照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再者,黃家權(quán)勢滔天。
自己女兒若與黃昆結(jié)成連理,倒也不算辱沒了蕭家。
不料。
蕭亦姝冷冷道:“黃公子自便吧?!?/p>
接著對蕭鐵心道:“爹,我有一個人,想讓爹見一見?!?/p>
蕭鐵心不由苦笑一聲,今天他就聽說了,自己寶貝女兒帶了個陌生男子來到市集,還對黃昆的朋友大打出手。
女兒是他的,蕭亦姝什么脾氣,他這當(dāng)?shù)脑偾宄贿^。
光明正大領(lǐng)了個男子往家里跑,擺明了是要黃昆死心。
這讓蕭鐵心很為難,他倒不是擔(dān)心自己,而是擔(dān)心蕭亦姝得罪了黃家,以后她這個幫主會舉步維艱。
那一邊。
蕭亦姝也不管老父怎么想,甚至沒給蕭鐵心表態(tài)的機(jī)會,便把張唯領(lǐng)了過來。
當(dāng)著黃昆的面,蕭亦姝雙手挽著張唯的胳膊,含情脈脈地看著張唯。
“爹,我與張郎兩情相悅?!?/p>
“今日您老人家七十大壽,張郎知道之后,說什么也要來給爹祝壽,我就帶他來了,您老人家不介意吧?”
說著,蕭亦姝輕輕掐了張唯一下。
張唯會意,微笑道:“祝蕭老幫主福壽雙全,德門吉慶?!?/p>
蕭鐵心含笑點頭:“張公子有心了?!?/p>
蕭亦姝笑容燦爛:“爹,張郎準(zhǔn)備了一些賀禮,您可得收下。”
說話間,夏荷帶著幾個幫眾,把蕭亦姝準(zhǔn)備好的賀禮拿了過來,放在了黃昆那些禮物前面,意思再明顯不過。
黃昆看得火冒三丈,差點就想掀桌子走人。
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p>
這姓蕭的賤人,大庭廣眾之下,與自己情郎姿態(tài)親密也就算了,還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落本公子的臉!
這簡直是不把我黃家放在眼里!
“爹,那你忙?!?/p>
“我?guī)埨上热胱??!?/p>
蕭亦姝滿面春風(fēng),拉著張唯就走,從頭到尾,看都沒看黃昆一眼。
把那壞鬼書生氣得鼻子都歪了。
蕭鐵心搖頭暗嘆。
女大不中留?。?/p>
這有了情郎,爹都不要了。
沒辦法,他只好拍拍黃昆的肩膀。
“世侄,別往心里去?!?/p>
“亦姝就是這性子,打小那心思就跟假小子似的,野得很。”
“來來來,這邊請。”
見蕭鐵心親自接待自己,黃昆的氣才消了大半,哼了聲,拉著臉來到了主桌。
等蕭鐵心入座后,宴席宣布開始。
酒過三巡。
蕭鐵心端著酒杯站了起來,環(huán)顧四周,郎聲道。
“多謝各位賞臉,來參加老夫的壽宴?!?/p>
“蕭某是個粗人,不懂得說客套話?!?/p>
“總之,今天大家吃好,喝好?!?/p>
“在這里,蕭某先干為敬。”
當(dāng)下,蕭鐵心仰起頭,一口氣喝掉了杯里的酒。
喝彩聲四起。
滿場賓客皆起身舉杯,齊聲為蕭鐵心道賀。
眾人落座之后,蕭鐵心旁邊,一個穿著文士衫,白花蒼蒼的老人看向黃昆,微笑說道。
“聽聞前些時候,黃昆公子在延安府倚翠閣上詩興大發(fā),當(dāng)場呤詩一首,聞?wù)邿o不驚為天人。”
蕭鐵心‘哦’了聲:“有這種事?”
當(dāng)即。
主桌上一道道視線落在了黃昆的臉上。
黃昆暗道,機(jī)會來了。
他知道,蕭鐵心雖然是個粗人,卻一心想要替自己女兒找個文人為婿。
這也是黃澤照讓他追求蕭亦姝的原因。
蕭鐵心旁邊那老人,名叫謝云崧。
是米縣的一個老秀才,和蕭鐵心素有交情。
早在參加壽宴前,黃昆便找過謝云崧,用錢開路,讓這個老秀才在幫宴上替自己制造機(jī)會。
好在蕭鐵心面前表情自己的才情。
如今。
機(jī)會來了!
當(dāng)下,黃昆搖著紙扇,故意謙虛道:“哪里哪里,謝老言重了?!?/p>
“拙劣之作,不提也罷?!?/p>
謝云崧呵呵笑道:“黃公子謙虛了?!?/p>
“今天正好是老幫主大壽,不如,黃公子賦詩助興,也好讓我等一飽耳福。”
蕭鐵心連連點頭:“正是,黃公子,來一首?”
黃昆見時機(jī)成熟,便站了起來:“那黃某獻(xiàn)丑了?!?/p>
他想了想,接著搖頭晃腦呤了起來。
“風(fēng)拂靈蘅搖露魄,月籠玄澗浸云根?!?/p>
“瑤花綻處凝星彩,瓊雪飛時覆玉痕?!?/p>
“風(fēng)穿竹塢傳清響,月照梅窗映素魂?!?/p>
“若逐清輝尋雅趣,一襟風(fēng)月自溫存?!?/p>
說完,他拱手四方:“獻(xiàn)丑了。”
謝云崧收了黃昆的錢,老秀才當(dāng)場拍案道:“好詩,好詩!”
“這詩境,清雅脫俗,世間難得?!?/p>
黃昆聽得暗自點頭,心想老秀才還挺配合的。
該賞。
就在這時,他聽到蕭亦姝道。
“作詩有什么了不起的?!?/p>
“這種事情我們張郎也會?!?/p>
“是吧,張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