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熙帝,看著急急吞咽口中食物的秦燁,和蕭暖依,又看了眼狼藉的桌子上。
頓時,景熙帝心里頗為不是滋味。
“秦燁!”
“你們,在民間都怎么吃的?”
景熙帝蹲下,扶起秦燁,側(cè)眸朝蕭暖依瞟去:“蕭暖依是吧?你也起來吧。”
蕭暖依羞得臉上通紅,沒料到這種窘相會被陛下看見。
她起身含糊不清地道謝后,小心翼翼地立在秦燁一側(cè),但還是雙肩一顫,不小心打了個嗝。
她還看了陛下一眼,見陛下眼圈通紅,沒責怪她,她才暗松一口氣。
“嗝……”秦燁也打了個嗝:“陛下,臣在民間,最差吃過麩糠,就是谷物外層的那種皮,有些難以下咽,但是為了吃飽肚子,沒辦法……”
“朕知道麩糠是何物!”
“朕不是傻子!”
景熙帝紅著眼睛,側(cè)過身去抹了抹淚,然后朝此瞪來,上下打量。
“瞧瞧你們倆!”
“現(xiàn)在倒是穿得跟人一樣,吃相怎么那么難看?讓人看了去,也不怕笑話,皇家顏面何在?”
“嗝??!”蕭暖依禁不住打了個嗝。
秦燁忙用胳膊輕輕搗了一下蕭暖依,然后干咳兩聲:
“陛下,臣和太子妃,一路來,都沒吃過好的,這見到御膳沒忍住?!?/p>
景熙帝點頭,微微嘆了口氣,沒有再繼續(xù)責怪的意思。
而秦燁則是想著,得跟陛下開口要兵權(quán)!
“你在靈州,從小有教書先生教過你吧?”
景熙帝問。
在秦燁印象中,原主的確從小上過私塾,也識字,但頑劣不已,十分不聽話。
可現(xiàn)在的秦燁,有著前世靈魂,在前世也曾是高考狀元,上過大學(xué)。
“是,教過!”秦燁回答。
景熙帝點頭。
“你是太子,是日后的儲君!”
“現(xiàn)在的你,不說見識超過朝中文官,最起碼熟讀四書五經(jīng),懂些治國之道吧?”
“于是朕給你找了個老師…羅謙,你進來!”
秦燁:“……”
在秦燁目光中,進來一個身穿官服,頭戴雙耳烏紗的中年男子,忙朝景熙帝抱拳。
景熙帝介紹。
“這位是文華殿大學(xué)士羅謙!”
“日后羅謙是你的老師,每日他都會來給你上課,一天上四個時辰。秦燁,過來拜見老師……”
上四個時辰?
秦燁大吃一驚!
若自己整日上課,那就完蛋了!
還如何施展本事?
如何構(gòu)建自己的太子集團?
時間不就耽誤了嘛!
“陛下!”
“臣早已熟讀四書五經(jīng),不需要老師!”秦燁厚著臉皮,忙朝景熙帝抱拳。
景熙帝一驚。
大學(xué)士羅謙,更是愣住。
景熙帝哼了一聲:“大言不慚!羅謙,考考他!”
“臣遵命!”
羅謙朝景熙帝抱拳后,朝此問:“敢問太子殿下,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出自哪里,后面如何念?”
這些在前世,秦燁早就了然于胸!
別說順著背出來,倒著背都不在話下。
秦燁微微一笑:“出自易經(jīng)!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潛龍勿用,陽在下也。終日乾乾,反復(fù)道也?;蜍S在淵,進無咎也。飛龍在天,大人造也……”
蕭暖依欣喜地朝秦燁瞧來,她沒料到秦燁還是個文人呢……
大學(xué)士羅謙驚愕地半張嘴巴。
景熙帝先是震愕,又是欣慰一笑,嘴角剛翹起,忙又板著臉。
“好了好了——”
景熙帝一擺手:“既然都知道,那你能即興作一首詩嗎?就以幽州失陷,百姓流離失所為題!”
秦燁想起在靈州城外瞧見的慘景,不禁緩緩朗道:
“胡笳吹破薊門秋,戰(zhàn)火熊熊水斷流?!?/p>
“城邊白骨堆荒野,月下青火照破樓?!?/p>
“哀鴻遍野家園毀,瘦馬嘶風草木愁。”
“忍見百姓拋兒女,風沙萬里似萍浮?!?/p>
此詩一出!
身側(cè)蕭暖依,眸中凄然,既佩服秦郞的文采,又想到那些情景,不禁感嘆地說:
“陛下,太子殿下這首詩,說得一點都不夸張!”
景熙帝眼圈通紅,目中泛淚。
“好一個忍見百姓拋兒女,風沙萬里似浮萍!”
實際前面的,景熙帝沒記住,就清楚記著后面兩句。
但,景熙帝想到這些情景,心里也是十分難過。
他覺得他身為帝王,讓百姓受苦,是他的罪過??!
“陛下!”
“太子殿下,這首詩作得好啊!”羅謙忙朝景熙帝抱拳。
景熙帝朝羅謙擺手。
羅謙會意,退出殿去。
景熙帝這才朝秦燁瞧來:“看來,你是不想要老師!也罷,日后就上朝聽政學(xué)學(xué)如何處理政事吧……”
不用上課就好,自己時間很寶貴的好不好,搞點發(fā)明,都比上課強?。?/p>
“多謝陛下??!”秦燁一喜。
景熙帝一擺手,轉(zhuǎn)身走了出去:“明日一起上朝吧……”
這時候,高總管忙給秦燁使眼色。
“陛下且慢!”
秦燁意識到自己還有其他事情,忙上前:“陛下,臣覺得李皇后目前親子還在突厥,如今定不想看到臣,不知臣能不能每日不用去請安,惹她心煩。”
景熙帝心里似乎想著靈州的事情,心事重重的樣子。
聞言立住,朝此瞧著:“也行,暫時你就不必跟皇后請安了!”
“謝陛下體諒。不過…還有一事!”
秦燁有些猶豫,一臉難色。
之前,說是跟景熙帝要兵權(quán),但真到了這種時候,秦燁還是有些忐忑。
前世歷史上,一些皇帝十分忌憚太子有兵權(quán)!
景熙帝惱怒:“快說,別吞吞吐吐的??!”
噗通!
秦燁忙拉著身邊的蕭暖依跪下。
“陛下!!”
“待大哥秦煊回來,還是讓大哥當太子吧。”
“臣也知道,你找到臣當這個太子,無非是想讓大哥秦煊能安然回來……”
“等他回來,他依然是太子!臣還是帶著蕭暖依回靈州就是。否則,臣怕前太子黨那些人,不放過臣?。?!”
秦燁裝作害怕的樣子。
景熙帝氣得惱怒無比:“呸!你當朕的太子是過家家嗎?說讓誰就讓誰?朕大夏太子之位,需要你來讓?”
“臣不敢!”秦燁忙忙說。
“不敢?”
“不敢你說這種話?”
“朕他娘的踢死你…”
景熙帝抬腿想踹,但眸光一閃,又放下腿,哼了一聲:“你小子,是以退為進,想要些保命的籌碼吧?”
秦燁一驚!
果然這個老貨很奸猾,還是被他看出來了!
“確實如此!”
秦燁干脆說明:“臣若沒籌碼,臣害怕有朝一日,會被前太子黨的人加害…若是那樣,陛下不如不讓臣當這個太子……”
景熙帝冷笑一聲。
“行啊小子,有點腦子!”
“剛剛還知道跟朕彎彎繞繞的!”
“這樣吧,除了你東宮侍衛(wèi)司有五百多人外,朕把帝都外的靖邊營給你,日后他們都是要派到邊關(guān)去的?!?/p>
“那些都是些新兵,有三千多人,朕要看你,如何把他們訓(xùn)練成精銳!”
“明日,朕就在朝堂上宣布!”
“秦燁,這下你可以安安穩(wěn)穩(wěn)地當你太子了吧?”
手里有兵,就穩(wěn)妥一些了!
秦燁一喜,和身側(cè)蕭暖依對視一笑,忙朝景熙帝叩首。
“臣多謝陛下??!”
“兒臣恭送陛下——”
自稱兒臣的,是蕭暖依喊出來的。
景熙帝點頭,一只腳剛踏過門檻,然后意識到什么,扭頭望來:
“嘶……秦燁,你好像一直自稱臣,喊朕陛下???你他娘的連聲父皇都沒喊過?!”
秦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