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賀時年撥通了國土局向國勝的電話。
“向局,白漢三一家侵占農田,違規(guī)建房的責令拆遷報告出來了嗎?”
向國勝道:“賀書記,我剛好要說這事,副縣長高健打來電話,意思就是讓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報告壓在了我這里?!?/p>
聞言,賀時年就明白了,高健受齊硯山委托,想要徇私舞弊。
“向局,證據(jù)明確,事實充分,如果這次不強硬處理,后續(xù)類似的情況將會更多。”
向國勝有些犯難。
昨天賀時年被紀委帶走又被放了的事向國勝自然是知道的。
也知道賀時年現(xiàn)在還能是擔任青林鎮(zhèn)代理書記是吳蘊秋力保的結果。
咬咬牙,向國勝說道:“賀書記,報告可以下傳青林鎮(zhèn),但具體的執(zhí)行就交給青林鎮(zhèn)綜合執(zhí)法辦了。”
賀時年知道向國勝的顧慮,道:“行,有國土的報告,青林鎮(zhèn)綜合執(zhí)法辦就名正言順了?!?/p>
掛了電話,賀時年又問道:“童鎮(zhèn)長,如果搬遷養(yǎng)雞場就需要76萬,那兩百萬的預算是否足夠所有補償?”
童仁搖搖頭道:“不夠,至少需要再增加40萬的預算?!?/p>
“這可不行,修路預算是1600萬,已經(jīng)定下來,平白多出來無法列支。”
想到這里,賀時年已經(jīng)起身,道:“走,我們現(xiàn)在就實地去看一下,畢竟沒有調查就沒有發(fā)言權,不能腦袋一熱拍著腦殼做決定?!?/p>
兩人一起下樓,朝著白家村養(yǎng)雞場走去。
車子還沒到,一股惡臭帶著腥味就傳了過來。
賀時年皺眉:“上次我來,沒聞到這種惡臭,怎么那么臭?”
童仁道:“是養(yǎng)雞場的雞糞,夏天氣溫高又下了雨,不及時處理,一經(jīng)發(fā)酵就惡臭難聞?!?/p>
賀時年道:“這里處于上風口,風一吹臭味全部傳到村子里,怎么一直沒有村民向政府反應?”
問出這句話,賀時年似乎明白了。
白漢三在白家村委會說一不二,極為強勢,村民們估計是敢怒不敢言。
想到這里,賀時年道:“童鎮(zhèn)長,原先只計劃搬遷兩棟,現(xiàn)在看來,搬遷兩棟遠遠不行,必須整體全部搬遷?!?/p>
童仁聽后有些吃驚,賀時年已經(jīng)繼續(xù)往下說了。
“這條路修好后,不光可以緩解和分流交通,同時還是青林鎮(zhèn)的一塊臉面。如果從這條路經(jīng)過,不時能聞到臭味,那怎么行?”
“不說上級領導經(jīng)過后的體驗感不好,就說白家村的村民長期吸食這種帶有惡臭的空氣,生活和健康也將大打折扣?!?/p>
童仁對于白家村委會的情況比賀時年熟悉,聽了賀時年的話。
他組織了一下語言道:“白家村委會的情況比較特殊?!?/p>
賀時年卻道:“再特殊,也不能凌駕于黨紀國法之上,不能拿著老百姓的健康開玩笑,這個雞場位于白家村上風口本就不合理,必須整體搬遷到下風口方向?!?/p>
這時車子停下,賀時年下車,惡臭愈發(fā)濃烈。
賀時年還好,童仁不小心深吸了一口。
面色一變,差點吐了出來。
“賀書記,要不我們就不要上去了?!?/p>
賀時年見童仁整張臉都變得有些扭曲了。
暗道童仁應該從小含著金鑰匙出身,沒怎么吃過苦,來青林鎮(zhèn)完全就是鍍金的。
這可不行。
“沒有調查,就沒有發(fā)言權,不深入一線,就不能掌握第一手的信息,童鎮(zhèn)長忍一忍吧!”
說完,賀時年當先朝著雞場走去。
童仁臉部一抽,也是狠下心跟在了后面。
剛剛到廠房門口,一個戴著已經(jīng)發(fā)黃發(fā)黑口罩的邋遢男子攔住了兩人。
“你們是誰,這里是私人養(yǎng)雞場,閑雜人等不可以入內。”
賀時年向里面看去,只見狹小的雞棚里面關了數(shù)不清的雞,地下全是如和稀泥般的糞便。
這些雞的身上無疑不是被糊上了一層雞屎,被雞屎長期裹挾。
有些地方雞毛都掉了,露出發(fā)紅裹著雞糞的皮膚。
看著這些雞,賀時年已經(jīng)沒有了任何的食欲,遑論吃這些雞肉。
而這些雞被殺后,不知運往了哪些地方,又被哪些人吃下去。
想到這些,賀時年的心里也沒來由一陣泛嘔,也有些憂民起來。
但還是強行壓下說道:“你在這里工作一天多少錢?”
邋遢男人見賀時年西裝革履,像干部也不像。
“每天一百五十塊,包吃包住?!?/p>
賀時年打量此人一眼道:“在這個地方長期生活,你的身體不會出問題嗎?”
“習慣就好,管那么多,只要老板給的錢多,讓我陪這些雞睡都行?!?/p>
賀時年有些無語。
“那么多糞便,怎么不處理一下,這一整片都散發(fā)著惡臭,這可不是好事。”
邋遢男人聞言露出了提防之心。
“你們是什么人,管那么多干嘛?反正老板讓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只要有酒有煙還有小錄像可以看,我管球那么多?!?/p>
賀時年聞言給對方遞上一支煙,又問道:“這些雞你們是自己屠宰還是專門有人來收?”
邋遢男人點燃一支煙,狠狠吸了一口。
“這些雞賣給誰哦,都是自己殺了,又拿去屠宰場充數(shù),讓包裝賣到各地去?!?/p>
接下來,賀時年又和對方聊了五六分鐘。
見從這人嘴里已經(jīng)問不出太多有用的東西,也不便進去親自視察,也就帶著臉色煞白的童仁折身返回。
回到車上,駛離一段距離,童仁憋著的一口氣才松了下來。
賀時年嘴角淡笑,問道:“童鎮(zhèn)長,你來青林多長時間了?”
童仁長舒一口氣道:“一年半了!”
賀時年點了點頭,算是明白了。
上面下來的掛職干部,除了援藏援疆的在兩年以上。
其余的掛職一般都是兩年以內。
也就是說,童仁正常情況下,還有半年的時間就會離開青林鎮(zhèn)。
想到這里,賀時年有意問道:“那你應該知道這個養(yǎng)雞場當時是誰批的地,又是誰主抓的項目吧?”
那么大的一片養(yǎng)雞場,要是沒有政府批地,又有人親自抓,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規(guī)模。
這樣規(guī)模的養(yǎng)雞場,是政績,是顯績是沒錯的。
童仁聞言臉色微動,想了想還是道:“好像是張鎮(zhèn)長的項目,當時好像還爭取了縣里的扶持基金。”
賀時年點了點頭道:“好,我知道了。下午準時參加黨委會,這個雞場必須全部搬遷,不能讓一顆老鼠屎攪壞一鍋好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