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空氣仿佛凝固了。
明嫣猛地扭頭看向傅修沉,瞳孔驟縮,臉上血色盡褪,幾乎以為自己出現(xiàn)了幻聽。
他說什么?
爸爸見的人是……他?
在墜樓之前?
為什么……他之前一個字都沒提?
蘇婉晴也愣住了,茫然地看著傅修沉,又看看女兒,似乎無法理解這句話背后的含義。
面前的警察眼神瞬間變得無比銳利,像探照燈一樣聚焦在傅修沉身上,帶著職業(yè)性的審視和壓迫感:“傅先生,是嗎?請問您今天上午什么時間,在什么地點,與明庭峰先生見的面?見面談了些什么?”
所有的目光都匯聚在傅修沉身上。
“上午九點四十分左右,在明氏集團頂樓天臺?!彼Z調(diào)平穩(wěn),聽不出絲毫波瀾,“談的是城東項目的問題。明氏資金鏈斷裂,我需要評估傅氏集團后續(xù)介入的風險和方案?!?/p>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明嫣瞬間蒼白如紙的臉,抿了抿唇繼續(xù)道:“我們大約談了四十分鐘,十點二十分左右,我離開明氏集團。當時,他情緒雖然凝重,但思路清晰,還在部署應對危機的初步方案……”
傅修沉的陳述,邏輯清晰,時間點明確,甚至點出了明庭峰當時的狀態(tài)——絕非瀕臨崩潰要自殺的人。
這似乎是在佐證明嫣的判斷。
可……為什么偏偏是他?
為什么是在爸爸墜樓前,最后一個被確認的見面對象,是他?
明嫣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越收越緊,生怕父親墜樓會跟他扯上什么關(guān)系。
兩位警察顯然不會輕易放過這條線索,繼續(xù)追問道:“傅先生離開時,明先生狀態(tài)如何?天臺是否還有其他人?你們談話過程中,有沒有發(fā)生什么……不愉快?”
最后幾個字,問得意味深長。
傅修沉眉梢都未曾動一下:“我離開時,明伯父獨自在天臺,狀態(tài)如前所述,并無異常。談話內(nèi)容涉及商業(yè)機密,不便詳述,但過程僅限于商業(yè)探討,并無私人沖突。”
就在這時,一個年輕的警察快步走到其中一名警官身邊,低聲耳語了幾句,遞上了一個用證物袋裝著的手機——那是明庭峰的手機。
警官接過,操作了幾下,似乎在查看通話記錄或信息。
片刻后,他再次抬頭,“傅先生,根據(jù)我們初步查看明先生的通訊記錄,在他墜樓前最后一段時間,除了與公司高管的通話外,最后一個外撥電話的確是給您的……”
不知怎么,明嫣聞言不由得暗暗地松了口氣。
那名警官將手里的本子合上,面上終于見了幾分溫和,“傅先生,感謝您的配合。不過,鑒于您是明先生墜樓前最后接觸的人之一,并且有過這通關(guān)鍵電話,可能需要請您稍后正式到局里做一份更詳細的筆錄。另外,在調(diào)查期間,也希望您暫時不要離開本市。”
傅修沉面色不變地點頭,“可以?!?/p>
警察又詢問了幾個問題,主要是關(guān)于明庭峰近期的社交和經(jīng)濟狀況等,蘇婉晴和明嫣強忍著悲痛一一回答。
期間,搶救室的門偶爾打開,有護士匆匆進出,每一次都牽動著外面所有人的心。
但那張沉重的門,始終沒有再完全打開。
警察做完初步問詢,留下聯(lián)系方式后,便先行離開了。
他們需要去明氏集團現(xiàn)場勘查,調(diào)取監(jiān)控,詢問其他相關(guān)人員。
走廊里,再次只剩下他們?nèi)恕?/p>
明嫣抓住傅修沉的衣袖,壓低嗓音,“你跟我爸見過嗎?都談了什么?為什么之前不告訴我?”
傅修沉垂眸,視線落在她抓著自己小臂的手指上,然后緩緩上移,對上她微紅的眼睛。
“事情發(fā)生得太突然,我沒來得及細說。”他開口,嗓音低沉,“伯父約我,談的是城東項目資金鏈斷裂的解決方案?!?/p>
“城東項目的窟窿比想象中深,海外融資方是空殼公司?!彼词治兆∷氖?,掌心溫熱,拇指輕輕摩挲她手背,“我跟明伯父敲定了相關(guān)細節(jié),也評估了風險,確認傅氏對明氏融資不會有問題……”
明嫣心頭一顫,這才想起來他之前在電話里就跟她說過‘他來解決’……
她那時只當他在安慰自己。
原來他已經(jīng)打算好一切了……
他頓了頓,視線掃過依舊亮著紅燈的搶救室,“我離開時,他確實在部署應對方案,聯(lián)系其他股東,準備資產(chǎn)抵押……情緒很穩(wěn)?!?/p>
他抬手將她額前的碎發(fā)別到耳后,“嫣嫣,你父親不是會輕易放棄的人。這件事,有蹊蹺。”
明嫣怔怔聽著。
是,父親心性堅韌,商海沉浮幾十年,什么風浪沒見過?
怎么可能因一次挫敗就……
可為什么偏偏是見了傅修沉之后?
這個念頭像毒蛇,冷不丁竄出來,咬得她心口一抽。
她猛地想起他掛斷的那個電話,想起他出現(xiàn)在醫(yī)院時的迅速……
太巧了,巧得讓人心慌。
她嘴唇動了動,想問,那通電話到底還有沒有再說了其他的什么?
為什么他剛走,她爸爸就出了意外……
可話堵在喉嚨里,看著他那雙深邃沉靜的眼,竟一個字也問不出口。
他是傅修沉啊。
是把她捧在手心里,連星星都愿意為她摘的傅修沉。
她怎么能懷疑他?
而就在明嫣胡思亂想之際——
“咔噠?!?/p>
搶救室的門,再一次被推開。
這一次,走出來的不再是行色匆匆的護士,而是主刀醫(yī)生。
他臉上的口罩拉到了下巴,露出那張帶著深深疲憊的臉,眼神沉重。
明嫣和蘇婉晴幾乎是同時從椅子上彈了起來,踉蹌著沖過去。
“醫(yī)生!我爸爸(老公)怎么樣了?”兩人幾乎異口同聲地追問。
主治醫(yī)生摘下口罩,眉宇間是濃得化不開的疲憊。
他目光掃過兩人,聲音沉緩:“傷者的命算是保住了,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
蘇婉晴的心下一松,可還沒等她松口氣。
就聽到醫(yī)生繼續(xù)說道,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砸在心上:“……但是,因為高處墜落造成的沖擊力過大,傷者顱腦……”
他頓了頓,似乎有些不忍,但還是說出了那個殘酷的結(jié)論:“除非期待奇跡,否則,他醒過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大概率會陷入長期昏迷狀態(tài),也就是……植物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