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市中心醫(yī)院。
霍寒山像一陣狂風(fēng)般沖進急診大廳,他臉色煞白,眼神駭人,昂貴的西裝外套甚至因為之前的奔跑而有些凌亂,與他平日里的冷峻矜貴判若兩人。
他直接抓住一個路過護士的胳膊,聲音嘶啞得厲害:“一周前,一個叫明嫣的病人,闌尾炎穿孔手術(shù),是誰給她做的手術(shù)?!”
護士被他嚇了一跳,掙扎著想要擺脫他的手:“先生,您冷靜點!病人信息我們不能……”
“告訴我!”霍寒山低吼著,眼底是一片赤紅的瘋狂,“她當時怎么樣?嚴不嚴重?!”
他的樣子太過嚇人,另一個年長些的護士長見狀連忙過來:“先生,請您先放手!您這樣我們沒辦法幫您查!”
霍寒山深吸一口氣,極力壓制著幾乎要失控的情緒,松開了手,但眼神依舊死死盯著對方:“麻煩你,幫我查一下,明嫣,一周前左右的闌尾手術(shù)。”
護士長被他眼中的急切觸動,猶豫了一下,還是走到電腦前查詢起來。
“明嫣……找到了。確實是上周三晚上入院的,急診腹腔鏡闌尾切除加膿腫清除術(shù)。主刀醫(yī)生是張主任。她已經(jīng)出院了?!?/p>
“她當時……情況怎么樣?”霍寒山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診斷上寫著壞疽穿孔并局限性腹膜炎,算是比較嚴重的闌尾炎了,手術(shù)及時,術(shù)后恢復(fù)還算平穩(wěn),但……”護士長頓了頓,看了他一眼,“病人住院期間,好像一直沒什么人來看望。你是她什么人?”
沒什么人來看望……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錘子,重重砸在霍寒山的心上。
“我是……”他張了張嘴,那句“我是她未婚夫”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一個在未婚妻急診手術(shù)時都不知蹤影,不聞不問的未婚夫?
他算什么未婚夫?
“張主任現(xiàn)在在哪?”他澀聲問道。
“這個時間,張主任應(yīng)該在住院部查房?!?/p>
霍寒山轉(zhuǎn)身就往住院部沖去。
他一間一間病房地找,終于在外科病房走廊看到了一個胸牌上寫著“主任醫(yī)師張?zhí)烊省钡尼t(yī)生。
“張醫(yī)生!”霍寒山快步上前。
張主任正在跟病人說話,突然被人打斷,有些不悅地抬起頭,看到霍寒山的狀態(tài),皺了皺眉:“你是?”
“一周前,你給一個叫明嫣的病人做了闌尾手術(shù)?”霍寒山急切地問,將手里那張皺巴巴的報告遞過去,“她當時……到底怎么樣?”
張主任看了一眼報告,又仔細打量了一下霍寒山,似乎想起來了什么,眼神里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譴責(zé)。
“哦,明嫣啊,記得?!睆堉魅蔚恼Z氣很平淡,甚至有些冷,“送來的時候已經(jīng)很晚了,腹痛劇烈,體溫也高,再耽誤下去就很危險了。手術(shù)中發(fā)現(xiàn)闌尾壞疽穿孔,腹腔里有膿液,清理花了不少時間?!?/p>
張主任推了推眼鏡,繼續(xù)道,“她是慢性闌尾炎拖成的闌尾壞疽穿孔,這個病發(fā)時很疼,那種疼痛就連男人都受不了,也不知道她一個小姑娘是怎么忍到現(xiàn)在的?!?/p>
霍寒山的臉色又白了幾分。
“她……這是怎么造成的?”
“患者自述是陪客戶喝酒,一開始是傷了胃,后面因為工作忙,才拖成了現(xiàn)在這樣。”
陪客戶喝酒……
霍寒山突然想起來,明寒律師所創(chuàng)立初期,他連跟人握手都覺得厭煩,跟客戶溝通時屢屢壞事,都是明嫣不厭其煩地在后面幫他收拾爛攤子。
有一次他惹惱了一個大客戶,原本他以為這個客戶肯定丟了。
沒想到明嫣去找了他們幾次,后來又繼續(xù)開始合作。
他當時知道明嫣是陪他們喝了酒還很生氣,說她不顧身價……
說她不擇手段……
霍寒山的手指攥緊,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啞聲開口,“手術(shù)……順利吧?”
“手術(shù)倒是順利,但術(shù)后麻醉醒來,病人情緒很低落?!?/p>
張主任一頓,“她一直在看手機,好像是在等什么人的電話或者信息吧?不過好像一直沒等到。小姑娘挺堅強的,疼也沒怎么吭聲,就是看著怪讓人心疼的?!?/p>
霍寒山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zhuǎn),臉上卻沒什么表情,只是垂在兩側(cè)的手指微微顫抖。
她等在他的電話……
等到的卻是他的冷漠和忽視。
“她……還說什么了?”
主治醫(yī)生抿了抿唇,“她說,如果有人來找她的話,就幫她轉(zhuǎn)告一句話?!?/p>
“什么話?”
“她說,闌尾割掉就不會疼了,讓那人不要找她了。”
霍寒山感覺心臟像是被徹底撕裂開來。
他想起明嫣丟掉的戒指,賣掉的家,辭職的信……
那不是賭氣,那不是逼他低頭。
那是哀莫大于心死。
是他,在一次次的忽視和冷漠和誤解,在她最脆弱最需要他的時候,親手將她推開,徹底碾碎了她對他所有的愛和期待。
“噗——”
急火攻心之下,霍寒山只覺得喉頭一甜,竟猛地咳出一口血來,殷紅的血跡濺落在冰冷的光潔地板上,觸目驚心。
“呀!”張主任臉色一變,上前一步:“你……你沒事吧?”
霍寒山卻仿佛聽不見任何聲音,他猛地一把推開試圖扶他的張主任,一向沉穩(wěn)的人忽然控制不住地捂住胸口,喘著氣蹲了下去,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
他真的惹明嫣生氣了。
她不要他了。
心里的疼痛幾乎讓他喘不過氣來。
不!
他必須找到她!
霍寒山握緊手里的絲絨盒子,緩緩地站起身來,踉蹌著往醫(yī)院外走去,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卑微和期望——
她只是在生他的氣,只要他好好跟她道歉認錯,她會原諒他的,他們還會回到以前那樣……
想到這里,霍寒山像是突然找到了動力,他腳下的步子加快。
而就在他拉開車門準備啟動的時候,韓晉的電話打了進來。
“喂……”
“老霍,大事不好了,小明嫣她訂了張飛去M國的機票,現(xiàn)在已經(jīng)起飛了……”
霍寒山的脊背瞬間變得僵硬,好似渾身的血液都被冰凍起來,耳邊嗡嗡作響,電話里的韓晉在說什么,他已經(jīng)聽不見了。
明嫣出國了……
她——
真的不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