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

三者站在臥房門外。

神算子滿臉急色，來回不停轉(zhuǎn)著圈，口誦菩薩保佑。

胖嬰兩只小眼不停轉(zhuǎn)著，不知在琢磨些啥。

而這一等，就是近一個時辰。

忽地，房內(nèi)所有響動全部停了下來，一切安靜的可怕。

“咯吱兒～”

也是這時，木門被緩緩?fù)崎_。

一個渾身皮子暗紅且皺巴，足足比正常嬰兒小上一圈的小小身影，就這么自個兒推開門，出現(xiàn)在三人眼皮子底下。

小嬰兒咧嘴一笑，聲音含糊不清說著：“爹啊，娘和產(chǎn)婆還在里面呢，是保娘還是保產(chǎn)婆？”

見此一幕，胖嬰只覺得渾身雞皮疙瘩不自覺上涌，一陣軀體發(fā)寒。

神算子更是兩眼一黑，幾近暈倒。

李十五卻神色一凝：“這種感覺，是亂妖？”

只是下一瞬，那怪嬰便是渾身一軟，像只無皮小貓一般蜷縮在地上，口中氣息也是開始變得微弱起來。

“先救她！”，李十五沉默一息，口中吐出三字。

“好……好！”，胖嬰忙不停點頭，“我豢人宗之修，無論養(yǎng)人還是養(yǎng)獸，那是手到擒來，總之保她能活！”

片刻之后。

神算子媳婦躺在臥床之上，被子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臉色煞白，整個人好似脫力一般。

在她身旁，小女嬰包裹在襁褓之中，口中呼吸平靜，偏偏她左右眼眶處，是兩個尤為恐怖的深深窟窿。

并不是瞎，而是天生殘缺，直接少了一對眼竅。

另一邊，產(chǎn)婆四仰八叉倒在地上，面上殘留著恐懼之色，像是被之前一幕給嚇得如此。

“怎……怎會這樣……”，神算子語氣滿是悲意，整個人好似失魂落魄一般，搖搖欲墜。

偏偏門外，有一道年輕男聲自虛空之中響起：“時雨，這小女嬰足不足月先不論，只是她先前自個兒推開門，問保娘還是保產(chǎn)婆，這算啥？”

女子聲嘆道：“我覺得，可能是之前游龍城時，李十五身上那只‘亂妖’并未斬干凈，有著一絲殘留?！?/p>

“后來不知怎的，又跑到那婦人身上去，所以有方才那一幕?！?/p>

“不過現(xiàn)在看來，‘亂妖’發(fā)揮出僅剩之力，已經(jīng)徹底不復(fù)存在了。”

年輕男聲“嗯”道：“原來如此，那這小女嬰少了對眼，也是拜亂妖所賜？”

女聲又起：“當(dāng)然不是了。”

“畢竟游龍城當(dāng)時那么‘亂’，亂妖被斬后都跟著一起復(fù)原，若小女嬰真是因亂妖才少了兩顆眼，方才亂妖徹底消散后，眼睛也會重新出現(xiàn)的?！?/p>

“現(xiàn)在看來，應(yīng)該是她天生殘缺?！?/p>

李十五朝著門外望去：“十五道君，黃時雨，何不進(jìn)來一坐？”

年輕男聲爽朗一笑：“道友好意心領(lǐng)，只是天寬地廣，不知窮盡，我只想趁著歲月猶在，奔赴山海……”

李十五點了點頭，忽地意味深長起來：“十五道君，我覺得擁有肉身，真真切切踩在大地之上，或許感受略有不同……”

只是，門外再無動靜傳來，似兩者已然離去。

胖嬰則是勸道：“這位神算子，雖然你閨女少了一雙眼，但終究是活了下來，也算是好事一件?！?/p>

一旁，神算子深埋著頭，早已步入中年的他，此時像是陡然間蒼老了大截，已露出老態(tài)。

只見他艱難扯出一抹笑容道：“道爺，我閨女少了雙眼，今后你找她測字時，哪怕她算得不準(zhǔn)，你也沒眼可挖了！”

李十五聞言點頭：“眼越瞎，算命越準(zhǔn)，你這閨女不錯，今后總歸是餓不死的……”

一聽這話，神算子立馬行了一禮，面上終于回了些精氣神，多了些真正笑意：“餓不死好，餓不死啊，道爺從前說得都是些混賬屁話，就這句我愛聽，真的愛聽！”

李十五：“……”

罷了，懶得與他計較了。

自神算子小院出來后，已然臨近黃昏。

此刻夕陽余照，晚風(fēng)輕拂，河面一片粼粼波光，李十五沿著河堤行走，眸光倒映著水波，有些看不真切。

“神算子閨女兒，為何會天生無眼呢？”

“莫非他無意間算到了什么，這才導(dǎo)致他閨女兒，遭了某種反噬？”

一旁，胖嬰同樣憂心忡忡。

“李十五，方才豢人宗有令，從此之后不賣人獸了?！?/p>

“不賣了？”

“對！”

“那干什么？”

“國師有令，讓所有人都去抓人，化獸，吃獸！”

李十五腳步頓下，語氣緩緩：“縱火教有人說，你豢界的那一座座紅樓，實則是一根根插在大地上的紅香，你們以此是想祭祀什么存在?！?/p>

一聽這話，胖嬰頓時怒從中來：“放他娘的屁，我豢人宗道法通天，有什么存在值得我等如此費心費力，以這般大的代價去祭祀？”

“倒是那縱火教不安好心，所以才被劃定為邪教?！?/p>

“他們就該死……”

李十五不由癟嘴，反正以他眼光來看，兩家都不算啥好東西。

“所以，你也要去抓人？”

“不去！”，胖嬰氣得滿臉肥肉亂顫：“反正我活不過幾月了，找個地方舒舒服服等死就成，一切愛咋地咋地！”

李十五笑了笑：“能死，其實也是種福氣，不像我……”

說罷，又是內(nèi)視自已腦內(nèi)靈臺之中的那道血色狗影，這‘狗相本源’，他融合了差不多十之有八了。

其實他有朝季墨打聽過，對方融合猴相本源，前后同樣是花了幾年功夫，甚至有人煉氣一層時就得了某相本源，到了筑基都未融合成功。

“難道，我真是背刺天才？”，李十五嚼了一句，有些驚疑不定起來。

同時他在想，這好久沒遇見十相門那些崽子了，還是和他們勾心斗角挺有意思的。

當(dāng)日夜里。

李十五來到了棠城，胖嬰同樣跟在身后，好巧不巧，遇到季墨剛認(rèn)下第二十位娘，在操辦認(rèn)親晚宴。

“李兄，這喜錢？”，季墨被一群娘們簇?fù)碇?，那叫一個容光煥發(fā)。

“拿去！”，李十五黑臉遞出一物，畢竟這事鬧到這般地步，自然有他一份緣由，所以忍了。

“前輩好！”

王小石王大石兩兄弟滿臉帶笑，抬著一架玉床，自人潮中緩緩而過，這兩家伙似癖好特殊，就喜歡別人對著他們不停打量，指指點點。

也是這一夜。

一則驚天消息，傳遍整個大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