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二十二章
沒過一會,跟著張大夫的護士們都集中在消毒室。
張棟語重心長的說道:“我離開后,你們一定要盡心盡責的照顧好每一位病人,醫(yī)者父母心,我相信你們能夠做好的,有不懂的情況都可以隨時問我,遇到這種事情,我們醫(yī)護人員要首當其沖,你們年輕小,在以前的時候可能沒經歷過這些事,會覺得歲月靜好,但現在你們從歲月靜好變成了要負重前行?!?br>幾名護士聽后眼睛有些濕潤,張大夫是一直盡心盡力的救死扶傷,來醫(yī)院的每一位病人都稱贊張大夫是濟世神醫(yī)。
“張大夫,您走了之后我們心里也沒把握了,您在的時候我們有主心骨,您的能力我們都知道?!?br>“張大夫,您能不能別走啊,我們這個小家沒有您會成為一盤散沙的?!?br>“我們幾個從進醫(yī)院就一直跟著您學習,雖然平時對我們嚴厲,但我們知道您是為我們好,在醫(yī)院一丁點差錯也許就葬送一條性命,這些話您沒有直說但我們都明白。”
“我們去院長那給您求求情。”
張棟擺了擺手:“不用了,你們看好這里的病人,也要保護好自己,防護服里還要帶一層口罩,這次的病情也許時間會很短,也許時間會很長,沒人能夠說準這個時間,都照顧好自己?!?br>小護士心里是最難受的。
其余的人也都有些無精打采。
但張棟叫他們來這里,不僅僅是為了說這些話,最重要的是整個醫(yī)院,只有這里能避開攝像頭。
“誰是本地的?”
有四個人舉起了手。
張棟瞇眼:“你們記住,不要回家,如果休息就在醫(yī)院?!?br>“接下來我說的話,你們要聽仔細,病毒源不清,傳染方式不明,可能有0號感染病人,不排除人傳人的可能性,不,不對,應該說這個病已經出現了人傳人的現象?!?br>“目前還沒有發(fā)現有什么特效藥能根治,治療結果大家都看到了,所以注意安全?!?br>在場的人都是醫(yī)護人員,也知道他這段話意味的是什么。
人傳人,沒有特效藥,傳染方式不明。
每一個詞疊加到一切,都意味著他們中很有可能被傳染了。
“張大夫,我......我今年才剛來實習,上面知道這里的事之后,已經開始研發(fā)特效藥了對不對?”
面對那樣渴求的目光。
張棟甚至說不出來,上面可能還不知道這里的事,因為下面的人都在壓著,不敢上報。
不僅不敢上報,他們甚至也捂住了他的嘴,讓他不要說話。
張棟聲音緩緩:“家是本地的,等我走后十分鐘,給你家里發(fā)條消息,告訴他們,在家注意防護,避開公共交通工具?!?br>“家不在本地的,給家里報個平安,然后告訴爸爸媽媽,多買口罩和消毒水,84消毒液,以及退燒藥?!?br>張棟看著他們:“記住,一定要等我出去發(fā)完消息,你們再發(fā)?!?br>“張大夫,你是想一個人擔責任!”小護士突的喊出了聲:“你發(fā)了,我們再發(fā)就不算泄露機密,就不用擔責任!”
張棟笑了:“你想多了,都好好的,記住我那句話…”
“在黎明到來之前,確實存在黑暗,但我們是醫(yī)生,醫(yī)生就是敢和閻王搶命!”
幾個醫(yī)學生齊齊的喊道!
張棟抬手,最后也沒有拍他們的肩,只笑著說:“不愧是我?guī)С鰜淼?,這些病人,就交給你們了?!?br>張棟說完后,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醫(yī)院。
后面的人雖然心情復雜。
但他們知道,什么是更重要的。
年齡最小的那個,他們讓她不要進去,守在外面就行。
重癥的,他們來照顧。
醫(yī)學是有傳承的,這句話在此刻有了具象化。
從醫(yī)院出來的張棟,他并沒有回家,
因為他并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被傳染上,就連出醫(yī)院,他的都是樓梯,而不是電梯。
就是為了避免,自己發(fā)生了意外,傳染給普通病人。
他確實是第一個發(fā)消息的人,他的消息發(fā)給了他的老婆。
那邊立刻來了電話:“什么情況?為什么讓我在家不要出去,連女兒的學都不上了?到底是發(fā)生什么事了,你說的那些消毒水家里都有啊,你不是經常說嘛,女兒抵抗力低,爸媽還有基礎病,就要注意衛(wèi)生勤洗手?!?br>“很好,你把我說的話記得很牢?!睆垪澼p笑:“老婆,這么多年,辛苦你了。”
張棟的妻子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兒:“你到底怎么回事?是醫(yī)院出了什么事?還是病人家屬醫(yī)藥,又來打你了?”
“沒什么,哪有那么多醫(yī)鬧?!睆垪澃矒嶂拮樱骸熬褪沁@段時間醫(yī)院會特別忙,我可能還要再在醫(yī)院住上半個月。”
張棟的妻子立刻道:“那用不用我去醫(yī)院給你送幾件換洗的衣服。”
“不要來醫(yī)院!”張棟的反應太激烈了。
以至于電話那頭的聲音停了一瞬:“好,我不去?!?br>張棟嗓音著急:“家里常備的藥都有,女兒這些天的課不上也沒關系,假如遇到哪家生病了,你們避著一點,戴好口罩,如果可能,最好別下樓?!?br>張棟的妻子還想問點什么。
“老婆,跟著我你受委屈了,你旁邊的人,那些老公們一個個都比我強,我這個人總是不會辦事,嘴也笨,賺的少,升的還慢?!睆垪澬Φ臅r候,眼里有淚:“可你從來都沒有嫌棄過我,這次院里的評選,可能又讓你失望了。”
張棟的妻子松了口氣:“我以為是什么,原來是沒評上職稱,沒評上就沒評上唄,我老公對病人有多好,看病有多厲害,我知道?!?br>“咱們不和他們比,和他們比什么,在我眼里,他們都沒你好?!?br>張棟知道妻子是在哄他,每每他因為不會看臉色行事,升不上去的時候,都是妻子開解他。
“老婆,爸媽就交給你了?!?br>張棟怕再說下去,他會忍不住。
“千萬別來醫(yī)院,等我回去?!?br>滴——
張棟掛斷了電話。
這是一個訊號。
他和家里的人說了,那其他的人也終于可以和家里報一聲平安了。
只是打通了電話之后,他們甚至都不知道除了張主任交代的之外,他們應該說什么。
說多了,家人肯定會察覺到你的不對勁。
說少了,這可能是他們最后一次機會。
小護士是最直白冷靜的,叮囑她媽一定要把那些東西買回家,貴點也沒關系,不要心疼錢。
什么都說完之后,電話掛了,小護士看著自己的手機,肩膀微微發(fā)顫:“其實媽,我有一點點害怕?!?br>怎么可能不害怕呢。
他們也是人,看著病人的變化和抬走后就立刻火化的消息。
看著張主任走,用這種方式替他們做最后一點事。
他們不是沒有感覺,那些病床上的人原本有12個,現在只剩下了四個,其他床位都是空的。
小護士甚至不清楚接下來還要面對的是什么。
有時候,未知才是最容易讓人心生膽怯。
她的這個害怕合情合理。
因為明顯的可以感覺到,張大夫一走,這里徹底成了隔離區(qū)。
給他們送飯的食堂同事,現在已經不會再把餐盒遞給他們了,而是統(tǒng)一放在了一樓電梯口,讓他們自己去取。
是的,不是一個科室,而是這后面整棟原本是廢棄樓的地方,被徹徹底底的隔離了。
有些人已經熬不住了:“早知道我就應該和張大夫一起走!”
“你怎么走?看看外面看著這棟樓的人,更何況張大夫不是自己想走的,如果讓他自己選擇,他會選留下?!?br>兩個大夫正談著心。
那邊的警報聲又響了。
(07床,07床的病人發(fā)生了呼吸困難?。?br>原本還在吃著飯的醫(yī)護人員們全都站了起來,往07床跑了去。
與此同時。
一個人戴著口罩只挑沒人的地方呆著,他不能留在醫(yī)院。
醫(yī)院的人流量最密集,而且院長也不允許他呆在醫(yī)院。
現在他發(fā)了信息,很快,院長應該就會派人來他。
張棟腦海里一直在回蕩剛剛院長所說的話。
嘴角默默的說道:“難道追查溯源有錯嗎,找不到第一個人怎么發(fā)的病如何才能更好的去預防,甚至群眾連知曉的權利都沒有?!?br>整個人失魂落魄的走到了人行橫道,也沒有看紅綠燈就朝著前方走,側后方一輛機車直行,速度不快不慢,不是別人
正是秦晚和殷無離。
秦晚按喇叭但張棟仿佛沒聽見一樣,還是自顧自的往前走。
秦晚察覺到不對勁,就停下了車,等他過了紅綠燈后朝著他走了過去,整個人失魂落魄的樣子尤為明顯,隨即朝著他問一句:“過馬路怎么不看紅綠燈?”
這時張棟聽到耳邊傳來一句話,但他下意識的摸了摸臉龐的口罩,然后朝后退了幾步:“對不起”說完就繼續(xù)往前走去。
殷無離也發(fā)覺到不對勁,詢問秦晚:“要不跟著看看?!彪S即就將機車停在停車位跟著這個人走。
秦晚也疑惑不解:“這個人的三魂七魄都在,但按照現在這個情況看怎么跟丟了魂似的?!?br>隨即拉著男子大步走向張棟,張棟聽到身后傳來一句“你好,你是有什么事嗎?”張棟下意識的疏遠距離,便回應一句:“別離我太近?!边@句話一說出來那女子貌似明白了什么,便說道:“是因為你得了什么病嗎?”張棟聽到后眼神恢復了一絲:“目前我并不知道,但為了以防萬一,所以還是保持安全距離?!?br>她疑惑的問到:“可以去醫(yī)院檢查一下,如果不方便我可以送你過去?!?br>張棟聽到醫(yī)院兩個字眼里有著莫名的沖動,但很快也抑制下來:“我就是醫(yī)生?!?br>以前說這幾個字滿眼都是驕傲,可現在說出來心里總不是滋味。
“要不找個地方我們坐下聊聊,興許我?guī)椭侥?。”說話的正是秦晚。
張棟嘆了口氣:“沒人能幫我,你們也要注意,現在廣市不太平?!闭f完打算轉身就走。
秦晚聽后便回應到:“我是廣市調查小組組長,當我們談心就好?!?br>“不行,我可能已經被感染了,你們最好不要接觸到我?!睆垪澋穆曇艉軋詻Q。
秦晚抬手,直接將指尖搭在了他的手腕上:“你沒被感染,脈象沒有異動,你現在最需要的是聊一聊,或者休息?!?br>張棟聽后眼睛有了神色,他想把憋在內心的話都吐露出來,但不能回家找自己的妻子,以免真的身上攜帶病毒。
現在他聽到說,他沒有被感染,雙眸都亮了,心里的不安消失了很多。
”可你怎么知道我沒被感染?!?br>秦晚沒藏著掖著:”因為我也是醫(yī)生,或許你也聽說過,神醫(yī)圣手。“
”你是神醫(yī)圣手?“張棟叫了起來:”圣手是個......女孩子?“
他想把對方當成騙子。
但秦晚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被他釘在了原地:“這次的病因可能是動物病毒研究,所以我想先找你聊一聊,了解一下情況。”
張棟聽到后,什么疑問都沒了,跟著秦晚走進一間咖啡館。
張棟率先說道:“我是前面第一醫(yī)院的感染科的副主任,起初第一個病人被送來的時候,我們只以為這是一場普通的感冒,因為病人的反應并不強烈,只是說胸口發(fā)憋喘不上氣來,可漸漸的不同了,我們怎么用藥,他都沒有減輕的征兆,甚至還送來第二個,第三個......第12個病人,都是吃藥輸液都沒用,發(fā)燒退下去了,癥狀還在,我推測是人傳人,到現在還沒有檢測出病原體,而且已經有病人死亡了。”
“剛剛與領導們開會時我提議需要區(qū)域性封鎖,追尋溯源,可是領導們?yōu)榱思荷矸駴Q了我這個建議,覺得我小題大做?!?br>“可我清楚的明白這個傳染的幾率,高達百分之八十,哪怕隔著防護服也許都會被傳染,我只是希望人民有知情權,找到溯源,將這個事情給扼住?!?br>秦晚聽到后眼神微瞇,因為就在不久之前剛下達命令,問責各個醫(yī)院,派人來開會,但一直到現在沒有一所醫(yī)院透露出有特殊病情。
作話:(需要指出的是,在有關部門和專家尚未對不明原因的病情作出明確診斷的情況下。
張棟說的這些話,確實要背處分,因為很容易引起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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