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深夜。
一輛小汽車的車燈照亮了坑坑洼洼的路。
陳大牛開著車,手里夾著一根煙,任憑風吹著煙霧隔著窗戶出去:“小陽,你別說,這個陸小峰看著年紀輕輕的,下手是真的狠啊?!?/p>
“能想象到?!?/p>
副駕駛上的林陽,沉沉地點頭:“一個人屠了一百多只兔子,確實不是一般人能干出來的事情,這王八犢子戾氣真的重?!?/p>
“你們說這個陸小峰之前咋沒聽說過這么厲害,要是他跟著趙輝混,估計現(xiàn)在咱們縣的扛把子就是陸小峰了?!?/p>
朱豪插了一句。
“之前是沒怎么聽說過,感覺腦子有病似的,受了刺激?!?/p>
“我?guī)е巳ネ脠鲛羲臅r候,這王八犢子拎著兔子就是一刀,殺兔子不眨眼,感覺就像是我們屠宰場的殺豬的?!?/p>
“人狠話不多?!?/p>
陳大牛說起下午抓住陸小峰的場面時,也是有些緊張,暗自松了口氣:“不過這小子我看壓根沒想著要跑,我們圍上去的時候,還在殺兔子。我們一出手,他就投降了?!?/p>
“到了問問就知道了?!?/p>
林陽越聽越覺得這個陸小峰好像是故意的,不太單純地像是在報復(fù)兔場和他。
晚上十點半。
車子準時停在魚料加工廠的門口,里面燈火通明,院子里都亮著燈。
“老實點,別動!”
西邊那個值班室,傳來了一個男同志的聲音。
林陽三個人快步進了屋,四個男同志,還有一個女同志,都是紅山實業(yè)公司的職工:“林老板,陳老板,朱老板,你們來了,這小子我們看得嚴,一動不動。”
林陽看著被翻手捆著坐在地上的陸小峰,身上還有血跡,就像是剛殺了人回來似的,不知道的人乍一看,確實有點腿軟,還以為是遇到了悍匪。
“陸小峰,上次烤兔子沒跟你計較,只是開除了你?!?/p>
“怎么?這次連續(xù)殺我們兔場一百只兔子還不跑路,你幾個意思?”
林陽拉著凳子坐在對面,掏出煙盒。
“來一根?!?/p>
陸小峰抬頭,看著林陽,神色冷漠。
“瑪?shù)拢瑲⑽覀兺脠龅耐米?,你現(xiàn)在還想著抽煙,你怎么不去吃屎!”
陳大牛氣得一把抓住了陸小峰的領(lǐng)口:“你等著,等會問清楚之后就連夜把你交給公安局的,以后別說是抽煙了,你連肉都吃不到!”
“說得我現(xiàn)在能吃到似的?!?/p>
“坐牢就坐牢?!?/p>
陸小峰盯著陳大牛,瞪了一眼,冷哼道。
“陸小峰,你爹陸海好歹是個公社的書記,你怎么能干這種事情,你爹的臉估計都讓你丟完了?!?/p>
林陽起身蹲在陸小峰面前,在他嘴里塞了根煙,用打火機點著,這才重新坐在了凳子上:“現(xiàn)在煙也給你點了,俗話說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軟,總得說句實話吧,畢竟是個爺們?!?/p>
陳大牛剛要說話,被朱豪攔住,搖了搖頭:“讓林陽問問,這小子我感覺不是單純的報復(fù)我們?!?/p>
“沒啥可說的,就是看你們不爽,殺人要挨槍子,就殺幾只兔子泄憤?!?/p>
“叫公安局的來,帶我走,關(guān)十年八年的才好呢?!?/p>
陸小峰嘴里冒著煙,沉著臉,斬釘截鐵地道。
“你特么的想進局子,你換個方式,比如說破壞你們生產(chǎn)隊的生產(chǎn)工具。”
“你搞我的兔場干啥?”
聽著陸小峰的話,林陽都被氣笑了:“行,既然你不說,那就去公安局說吧?!?/p>
“等等,林副書記等一下。”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傳來了凌亂的腳步聲。
接著,陸?;鸺被鹆堑剡M了門,身后還跟著孟書記。
“陸小峰,你這個孽障,你干的這叫什么事兒!”
“老子打死你!”
陸??粗焕υ趬堑年懶》?,抽下皮帶就朝著陸小峰的身上抽,不大的屋子里頓時亂成了一鍋粥,父子互罵的聲音震耳欲聾。
“陸海,你有種你打死我!”
隨著陸小峰的一聲咆哮聲響起,陸海才停手:“你……你再說一遍!”
“我說你有種你打死我,反正我在你心里就是個廢物!”
陸小峰紅著眼睛,惡狠狠地盯著陸海。
“老陸,打人這是不對的。”
孟有德見狀,趁機勸阻:“行了,有話好好說?!?/p>
“林陽,你看……”
孟有德的話沒說完,林陽迅速打斷:“書記,這事兒性質(zhì)你應(yīng)該是知道的。雖然我們兔場不是共有資產(chǎn),但私營公司的財產(chǎn)就不用賠了?那和打砸燒搶就啥區(qū)別?!?/p>
“我不是那個意思。”
孟有德還想解釋,陳大牛接著道:“書記,你是沒見到陸小峰殺兔子那場面,感覺和割麥草似的,我們的女同志都被嚇哭了?!?/p>
“是,性質(zhì)是惡劣!”
“但這……”
孟有德也是沒辦法,剛才陸海都快跪下了:“這樣,讓老陸給你們賠償,你們私了算了?!?/p>
“書記,這不行,絕對要報警!”
陳大牛斬釘截鐵地說道。
“小陽,你出來,我跟你說?!?/p>
孟有德沒招,拉著林陽出了門才說道:“這個陸小峰之前不這樣,三個月前他知道自己不是老陸親生的,是撿來養(yǎng)大的。再加上老陸恨鐵不成鋼,陸小峰這小子就覺得自己不是親生的,所以陸海對他嚴格,就這樣了?!?/p>
“所以說上次烤兔子也是……”
林陽聽到這個消息,一臉詫異。
孟有德點了點頭:“家丑不可外揚,陸小峰這個混,剛才也沒有說出口。男人嘛,總是要面子和自尊的?!?/p>
“這次就是故意的。”
“這小子就是想進去,和陸海徹底斷絕關(guān)系。”
孟有德看著林陽凝神,連忙笑道:“你小子就給我一個面子,我孟有德可不求人。我只是覺得陸小峰這小子心不壞,咱們能拯救一個同志是一個?!?/p>
“而且這小子本事大著呢。”
“在出事之前,他可是他們陸家莊生產(chǎn)隊最會養(yǎng)兔子,薅兔毛的社員,殺兔子更是一流,五分鐘剝皮剁肉和玩似的?!?/p>
孟有德拍著林陽的后背,說道:“你說這小子要是進去了,對你也沒啥好處。而且要是有了案底,以后這小子估計就更難拉回來了,真要是犯了罪,那……”
“書記,你剛才說這小子五分鐘就能剝皮剁肉?”
“庖丁解牛?”
林陽倒是沒有注意到孟有德說別的,反而是陸小峰的這個技能引起了他的警覺。
“是啊,陸家莊的人都知道?!?/p>
“書記,等等。”
林陽瞄了一眼院子里被殺掉的兔子,拎著一只進了屋。
孟有德也進了門。
砰!
林陽把兔子扔在了陸小峰的面前:“你們兔場的兔子就是我殺的,讓公安抓住就行!”
“林副書記,求你了,給我個面子,我求求你了。”
陸海緊張得都快哭了。
“陸隊長,你先等會?!?/p>
林陽上前把繩子解開,然后從小空間拿出一把匕首,沿著后腰拿出來,遞給了陸小峰:“陸小峰,你想要進局子行,只要你5分鐘之內(nèi)把這只兔子給我剝了,我馬上送你進去,再也不見你爹陸海。”
“林副書記,你這……”
“林陽,這小子很危險,你怎么給刀了?!?/p>
陳大牛幾個人見林陽遞過去一把匕首,紛紛往后退了幾步。
“你說真的?”
陸小峰盯著林陽,伸過手。
“我林陽一個唾沫一個釘,不像你。”
“好,那一言為定!”
匕首在手,看著地上已經(jīng)死翹翹的兔子,陸小峰的眼睛頓時亮了。
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
陸小峰像是有著五十年經(jīng)驗的老屠夫一樣,三下五除二地就剝了兔皮。
匕首在他手中就像是有生命一樣,沿著兔子的關(guān)節(jié)。
不到五分鐘,一只4斤的兔子就被他庖成了一堆兔肉。
“林陽,這個陸小峰他有兩下子??!”
朱豪第一個回過神,倒吸一口涼氣:“這可比我們屠宰場的老師傅厲害多了?!?/p>
“林陽,現(xiàn)在能送我去公安局了嗎?”
陸小峰把刀一扔,坐在了墻根。
“有點東西?!?/p>
此時的林陽,眼神逐漸變得有了一絲興奮的神色:“陸海,你這兒子不錯啊?!?/p>
“林副書記,您就別打趣我了?!?/p>
“是小峰沖動了,您就放他一馬,他要是進去了,我怎么活啊!”
陸海央求道。
“陸小峰,我給你兩個選擇。”
“第一,去公安局?!?/p>
“第二,跟著我干,一個月三十塊,野味居殺野味,也包括兔子,讓你堂堂正正的靠自己的本事,讓你爹陸海對你肅然起敬?!?/p>
“你選!”
聽著林陽突然間給出三十塊錢一個月的工資,全場都震驚了。
陸小峰更是抬頭,不可思議地盯著林陽:“你不送我去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