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有人單簡第一時間察覺,自然反應(yīng)般側(cè)身擋在蘇禾身前。
兩人一轉(zhuǎn)身,便見蘇明軒攜一妙齡女子漫步燈會。那女子薄紗覆面,必是未出閣的千金。
想到蘇明軒已與孔家小姐定親,蘇禾在他欲行禮的瞬間伸手攔住:
“既是便服出行,不必拘禮?!?/p>
蘇明軒會意,向單簡微微頷首,轉(zhuǎn)而看向蘇禾時,眼中光華流轉(zhuǎn),唇角卻只噙著得體的笑意:
“一直想尋機會與長姐一敘,又恐貿(mào)然登門惹來閑言碎語。
正愁何時能拜見長姐,今日燈會竟得此機緣?!彼Z氣熱切,分寸卻拿捏得恰到好處:
“一別數(shù)年,長姐一切可好?”
“都好?!碧K禾淺笑,目光掠過他灼熱的眼眸,心下微動,面上卻不露分毫,“聽聞你拜在名師門下,長姐甚慰。明珠可還安好?”
“長姐放心,一切安好。”蘇明軒側(cè)身引見身側(cè)女子,“這位是孔家三小姐,我的未婚妻。月底我們成婚,望長姐務(wù)必賞光?!?/p>
他這般坦蕩從容,倒讓先前單簡的猜測顯得荒唐。
蘇禾嗔怪地瞥了單簡一眼,取下腕間成色極佳的羊脂玉鐲,執(zhí)起孔小姐的手:
“初次見面,小小見面禮,還望孔小姐莫要嫌棄?!?/p>
孔小姐眼眸晶亮,竟大膽地掀起面紗一角,露出兩個甜甜梨渦:
“珍兒久聞殿下英名,心中欽佩不已。若殿下能來,珍兒不勝歡喜?!?/p>
“一定到?!碧K禾被她天真爛漫感染,笑意更深。
“珍兒難得出門,今日趁此盛會,我?guī)喙涔??!?/p>
蘇明軒執(zhí)禮告辭,“長姐,告辭?!?/p>
目送二人離去,蘇禾挑眉看向單簡:
“情深義重?呵?!?/p>
單簡抱臂,目光仍追隨著遠去的背影:
“那小子如今修煉得道行不淺,知道什么該露,什么該藏。
只是——”他頓了頓,“同為男子,我豈會看錯他眼底的暗涌?!?/p>
蘇禾不以為然:
“若真如你所說,拭目以待便是。”
她不知道的是,轉(zhuǎn)身離去的蘇明軒,每一步都踏在克制與沖動的刀鋒上。
燈火闌珊處,他寬袖下的手緊握成拳,指甲深陷掌心。
多少次想要回頭的沖動,都被他生生壓下。他太清楚,無數(shù)雙眼睛正暗中注視著長姐的一舉一動。
任何一絲逾矩,都會將她推向萬劫不復(fù)。
所以他只能將翻涌的情愫鎖在心底最深處,用最得體的面具,演最疏離的戲碼。
至少在世人面前,他必須是恭謹守禮的弟弟,只能是弟弟。
這份見不得光的心思,注定要被他帶入墳?zāi)?,成為永不啟封的秘辛?/p>
臨近子時放才返回。
蘇禾有些意猶未盡:
“國喪期間,若非是一年一度的廟會又豈會只在夜市熱鬧,下一次再有這樣的機會都不知道該等到何時了!”
“快了,新皇登基大赦天下之時!”
他倒是篤定!
“不進去坐會兒?”
單簡聽到邀約笑的意味深長,故意湊近她的耳邊嘀咕:
“乖,再等等,一定給你!”
“趕緊滾吧!”
蘇禾佯裝羞惱轉(zhuǎn)身進了府門。
見霍三親自將人接到,單簡這才離開。
只是轉(zhuǎn)身剎那,神色驀然一緊,揮了揮手,很快暗二從暗處現(xiàn)身:
“出什么事了?”
“淑妃娘娘到了府上,大吵大鬧已經(jīng)一個時辰了?。 ?/p>
她?
單簡的手一緊,本來要回去的結(jié)果轉(zhuǎn)身回了公主府:
“要鬧就鬧,本王沒空!”
說完直接進門。
前腳才和自己告別的人,怎么轉(zhuǎn)頭又出現(xiàn)在這里。
這是……
“我今晚和孩子們睡!”
德行,好像她樂意和他睡似的。
可單簡那氣息明顯不穩(wěn)的樣子,這是在生氣?
看著他走遠的背影,又看別別扭扭跟上來的暗二蘇禾嘀咕著:
“當我這里旅店不成!
你家將軍怎么了?說好了回去又不回去了,誰在王府等他?”
神了,這都能猜到?
“回夫人的話,是淑妃娘娘!”
難怪。
“那的確不會回去了,行了都去休息吧,明兒說不定人家要上門討兒子呢。”
第二天會不會上門找兒子不知道,但淑妃的確是氣急敗壞。
大行皇帝的喪事都辦完了,這單簡竟然還沒上門拜見她。
她可是他的親生母親,當年她為他吃了多少苦,如今他盡然就真的對自己不管不顧。
雖然朝廷給他們母子二人安排了一個別院居住,可是哪里能比得上單家?
而且,里面伺候的人并不多,日子也不是很好,關(guān)鍵是他們母子沒有銀錢。
吃的用的穿的朝廷那些人也就是做表面功夫,怎么可能給他們最好的?
她兒子曾經(jīng)可是皇子,受了這么多的委屈她實在是不能忍。
單家不是要贍養(yǎng)她嗎?
她今日不等了,親自上門。
可是等來等去卻只等到單簡不回來的消息。
陪孩子?
她就說蘇禾那個賤人是靠睡才能得到今日一切。
她那傻兒子啊,怎么就會被蘇禾給騙了呢。
都回到京城了,還用無媒茍合那一套企圖套牢她的兒子。
不行,她絕對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fā)生。
即便生了兒子,指不定那孩子是誰的。
“明日我一定要那蘇禾好看!”
翌日清晨,公主府的門前果然喧嘩起來。
淑妃一身素縞,卻刻意扯亂了發(fā)髻,在府門前捶胸頓足,哭喊得聲嘶力竭:
“大家都來看看??!護國公主好大的威風,扣著我的兒子不讓歸家!
這是要讓我們母子骨肉分離??!她不知用了什么下作手段,迷得我兒連親生母親都不認了!”
她嗓門極大,刻意要將事情鬧大,引得過往行人紛紛側(cè)目。
府門打開,出來的卻不是蘇禾或單簡,而是管家?guī)е鴥擅鸵郏裆届o地行了一禮:
“張氏,殿下和將軍正在用早膳,教導(dǎo)小公子們功課,暫不見客。
殿下說了,若您喜歡這門口的景致,盡管觀賞,只是莫要驚擾了鄰里安寧?!?/p>
這話軟中帶硬,直接將淑妃晾在了原地。
她蓄力的一拳仿佛打在了棉花上,對方根本不接招。
淑妃哪里肯依,聲音愈發(fā)尖利:
“蘇禾!你出來!你蠱惑我兒子,離間我們母子,你安的什么心!
單簡!我的兒,你就看著你母親受此屈辱嗎?你忘了娘為你吃過的苦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