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這是早就將她調(diào)查透徹了。

行，既然如此，那便應下又如何。

多了一個幫手，對她是好事。

這一場宴會比她想象中收獲更多。

踏出宮門，蘇禾回望那森森殿宇——朱墻金瓦下，分明是張血盆大口，隨時要將人吞噬殆盡。

連久居禮佛的太皇太后一出手便是雷霆之勢，更何況她這等螻蟻？

不過是被榨干最后一點價值罷了。

出了宮門，意外的看到蘇明成和歐蕭站在她的馬車前！

“你們這是？”

“長姐，我已經(jīng)自請為你的親兵，并且會隨你一起和親烏蠻！”

蘇禾睜大眼睛震驚的看著蘇明成。

表情說不出的嚴肅認真：

“明成，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結果蘇明成沒開口，歐蕭卻道：

“末將亦請命為和親送行官，定護公主周全至烏蠻?！?/p>

“可……”

“公主維護末將未婚妻之恩，唯有以此相報?！?/p>

蘇禾喉頭發(fā)緊。

歐蕭尚能歸來，可明成——

“你必須同歐蕭一道回來！”

少年卻搖頭：

“我已請父親將我們這房分出蘇府?！?/p>

“胡鬧！父母在不分家，你這是自毀前程！”

“族譜已改，明麗已是嫡女?！?/p>

明成眼底映著宮燈，像淬了火的琉璃：

“柳姨娘……暫且留在府中?！?/p>

歐蕭突然低聲道：

“明成用平安巷那位……威脅了蘇夫人?！?/p>

原來如此。

蘇禾忽地輕笑出聲：“那柄刀確實好用?！?/p>

復又蹙眉：“可蘇大人怎會放你走？”

“奇怪的是……大夫人不知與父親說了什么，他竟妥協(xié)了?！?/p>

白月娥手里握著秘密——蘇禾瞬間了然。

她忽然傾身，在歐蕭面前毫不避諱：

“若要接柳姨娘，不妨從白琉璃下手?！?/p>

歐蕭神色如常，果然早知蘇家齟齬。

明成忽然抓住她的衣袖，少年眼底燃著她從未見過的火光，“長姐，我想清楚了?！?/p>

夜風卷著宮墻外的落花撲來，蘇禾突然笑出聲，笑著笑著眼眶發(fā)燙——原來這世間，終究有人愿與她共赴刀山火海。

“好?！彼龑⒌艿艿氖诌蒙?。

“長姐必許你一條青云路?！?/p>

回去的路上更輕松了。

還有七日，蘇禾要準備的東西還有很多。

但當務之急親兵才是最要緊的東西。

回到莊子，蘇禾事無巨細的交代：

“太皇太后允我自選和親親兵，我要一百人——權門庶子、失勢嫡子，商賈棄子皆可。

只要心中有火卻無路可走之人?！?/p>

歐蕭手中茶盞一晃，茶水潑在官袍上竟渾然不覺。

明成更是倒吸涼氣：“長姐是要……”

蘇禾突然俯身，燭火在眼中跳動：

“記住，品性不良者不要?！?/p>

窗外驚雷炸響，明成猛地想起什么：

“那今日暴斃的五十人……”

蘇禾輕笑一聲，指尖劃過小桃腰間荷包。

無需言語，兩人已遍體生寒——原來那五十條人命，竟是長姐的手筆！

“快去準備吧?！彼龑⑿√已g荷包取下，像給這場對話蓋上了血印。

回城的馬蹄聲雜亂如鼓點。

歐蕭突然勒馬：

“你長姐與傳聞中追著沈世子跑的草包……”

“判若兩人？”明成苦笑：

“若非她為明麗籌謀，我至今都以為……”

話到此處戛然而止。大哥墜馬、二哥科舉無望、嫡母顏面盡失……這一個月來蘇府樁樁怪事，此刻全在記憶里泛起血色。

歐蕭突然大笑：

“好！這般殺伐決斷的主子，值得我歐蕭押上性命！”

馬鞭凌空劈開雨幕：

“七日為限，這一百把刀，我們給她磨利了！”

藥房里，蘇禾將猩紅藥汁倒入瓷瓶。

窗欞上雨水蜿蜒如淚，映著她唇角冰涼的弧度。

夜色沉沉，燭火搖曳。

小桃替蘇禾拆下發(fā)簪，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開口：

“姑娘……將軍那邊，可知道您要去和親了？離啟程只剩七日了，咱們要不要……遞個信兒？”

蘇禾指尖微頓，銅鏡里映出她略顯蒼白的臉。

是啊……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忽然覺得可笑。

前世記憶蒙蔽了她，讓她天真地以為，一個“留后娘子”的身份就能拿捏住單簡那樣的人。

可如今，時間一日日過去，她心底那點微弱的希冀，也一點點熄滅。

——若他在意，早該來了。

——若他阻攔，太皇太后又怎會如此順利地將她推出去？

或許，她本就是棋局里的一枚棄子。

又或許，他的柔情、他的維護，從來都只是算計，就如同她也只是算計他而已！

“不必了。”她淡淡開口，聲音輕得像一縷煙，“該知道的人，早就知道了?！?/p>

小桃眼眶一紅，咬牙道：“將軍怎能如此薄情！姑娘救過他，他竟——”

“小桃?！碧K禾打斷她，唇角牽起一抹自嘲的笑，“本就是互相利用，何必當真？”

話雖如此，心口卻像壓了塊石頭，悶得她幾乎喘不過氣。

她起身走到窗前，夜風微涼，拂過她的面頰。

月光照在未化的雪堆上，留下斑駁的倒影。

——那夜，他曾在這里持劍而立，為她斬殺三名刺客。

——那時他的眼神，他的維護，如今想來，竟像一場精心編織的戲。

可笑她竟信了。

“把那盆金盞蜜桔擺在這兒吧?！彼p聲吩咐，嗓音微啞。

轉身回到床榻，蘇禾閉上眼，手緊緊抓住寢被：

——這一局，她不會再天真了。

一夜無眠。

第二日起來，蘇禾看了一眼蜜桔，開的正好，也不知道她離開時，蜜桔可會掉落。

“小姐，您今日還要去藥房嗎？”

“不去了，今日我要去祖母的院子走走?！?/p>

“好！忠叔說，老夫人院子里的東西沒有動過，每日都有人打掃?！?/p>

穿過熟悉的回廊，推開那扇斑駁的木門，時光仿佛在此凝固。

蒲團依舊擺在佛龕前，繡線脫落的地方還留著幼時她頑皮抓撓的痕跡。

她記得祖母臨終前說的話：

“這些都是禾兒愛玩的物件，留著罷，總有一天她會回來的?！?/p>

前世的她終究辜負了祖母的期盼，被送去和親后再未歸來。

而如今——蘇禾緩緩跪下，指尖撫過蒲團上磨損的紋路——她真的回來了。

檀香裊裊中，她合十雙手。

小桃悄然退下，將這一方天地留給她與記憶中的祖母。

菩薩低眉，慈悲依舊。

蘇禾忽然想起祖母每日跪在這里的呢喃：

“信女虔誠跪拜，愿菩薩能接我回家?！?/p>

那時年幼不懂，如今才明白，被情愛囚禁半生的祖母，早已心如枯槁。

她額頭抵在蒲團上，聲音輕顫：

“祖母……孫女此生，絕不再為情愛所困，求您保佑孫女…早日歸家?！?/p>

最后一個“家”字咬得極重，那是魏國，是她必須回來的地方。

就在她重重叩首時，蒲團中忽然傳來異樣的觸感——有什么東西硌得額頭發(fā)疼。

指尖探入陳舊的棉絮，觸到一片冰涼，抽出來時，一張泛黃的羊皮卷落在掌心。

蘇禾瞳孔驟縮，這是……祖母留下的？

當她展開羊皮卷，上面的字跡如驚雷劈下，瞬間冷汗浸透了后背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