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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相聚

時(shí)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霍三的瞳孔劇烈收縮,那張四年里在蘇禾夢中出現(xiàn)過千萬次的臉,此刻寫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

他比記憶里瘦了些,輪廓更加鋒利,眉骨處多了一道淺淺的疤痕,卻依舊是她的最信任的兄長,那雙看向她時(shí)總會(huì)不自覺柔和的眼,此刻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深潭,波瀾驟起。

花花不明所以,蹭了蹭霍三的褲腿,又扭頭看向蘇禾,發(fā)出疑惑的嗚咽。

蘇禾再也支撐不住發(fā)軟的雙腿,踉蹌著向前。

四年,一千多個(gè)日夜的尋找、期盼、絕望、再燃起希望……所有積壓的情緒在這一刻轟然決堤,視線瞬間模糊。

“哥……”她又喊了一聲,這一次,聲音帶著無法抑制的哭腔和顫抖。

幾乎是同一瞬間,霍三像是終于從巨大的沖擊中回過神,他一個(gè)箭步?jīng)_上前,手臂疾如閃電,一把將幾乎要癱軟在地的蘇禾緊緊撈進(jìn)懷里。

力道之大,像是要將她揉碎,嵌入骨血。

“我的祖宗啊……

真的是你啊……

你沒死,你真的沒死啊……

我的祖宗啊,你怎么才來啊……”

霍三眼淚鼻涕一大把,在這一刻再也無法抑制住了,剛猛大漢此時(shí)哭的像個(gè)孩子。

霍一在一旁也看的眼眶泛紅,可不知道為何,這明明很感動(dòng)的畫面,偏偏被那一句句的祖宗弄的眼淚硬是流不下來。

“孩子呢,哥,孩子呢……”

霍三猛的擦了一把眼淚,對(duì),孩子。

可孩子……

“啊……我對(duì)不起你啊,祖宗啊,我對(duì)不起你啊。

我把孩子弄丟了。

昨晚兩個(gè)小子跑了,他們?nèi)ゾ┏橇?,去京城了?!?/p>

什么?

跑了?去京城了?

“哥,這是怎么回事?”

蘇禾驚訝不已,孩子不見了?

霍一看霍三激動(dòng)的語無倫次,他還好,理智尚存,趕緊解釋:

“還是我來說吧,事情是這樣的……”

“等等!”

蘇禾猛的打斷了兩個(gè)人。

突然看向一旁的花花。

“孩子……孩子是不是大豹和小豹?是不是他們?是不是?”

總算知道為什么有一種不對(duì)勁兒的感覺了。

金花和他們那么熟悉,可金花明明就是大豹和小豹的奶娘。

那么大豹和小豹……

“對(duì),你知道?”

蘇禾猛的往后退了一大步,這下真正站不住了。

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真是他們,真是他們……”

帶著濃濃的竊喜。

怪不得,怪不得她看到那兩個(gè)孩子就覺得親切。

怪不得她看到那兩個(gè)孩子就覺得熟悉,就想親近。

原來,真是她的骨肉,他們真是她的骨肉。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不止如此,我們之前還救了將軍。

我們懷疑,是將軍帶著兩個(gè)孩子走了!”

這下霍一就能解釋清楚了。

他立刻將之前的事兒原原本本的告訴了蘇禾。

蘇禾聽完只覺得匪夷所思。

“單簡怎么可能用孩子們的珠子去當(dāng)鋪?這說不通。”

霍一點(diǎn)了點(diǎn)頭。

他們跟隨將軍幾十年,將軍的確不可能用小孩子的錢財(cái)。

“可那人說的明明白白,那人頭上的傷和將軍頭上的一模一樣,這怎么解釋?

而且還說他看起來很虛弱,他們還租了馬車前行。

會(huì)不會(huì)是將軍沒銀子,故意找孩子們借的?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 ?/p>

這么解釋的話……

也不是說不通。

蘇禾腦子總算回來了,她思索后道:

“那他們?nèi)ゾ┏鞘菫榱苏椅???/p>

“不然呢?”

“不過你們?yōu)楹螘?huì)在這里?你和將軍是怎么回事?”

蘇禾也趕緊和兩人交換起了信息。

信息對(duì)上了。

所以,他們必須前往京城。

但是在之前,蘇禾必須拜訪前宰相劉羅鍋,也是照顧了孩子多年的啟蒙老師。

半山腰的屋子里。

蘇禾看到兩位老人,二話不說撩起衣擺便跪了下去。

即便如今貴為昭和公主,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名聲更是傳遍四海,說不說她一句大義凜然,為國為民。

但,她跪了。

為了兩個(gè)孩子跪謝照顧之情。

光是這份氣節(jié)和胸襟便讓劉老和李四娘兩人另眼相看。

“如今老夫倒是相信昭和公主在烏蠻國這一仗必定是立下了不世之功的!

行了,多余的話老頭子也不和你們多說了,以后有的是機(jī)會(huì)寒暄,現(xiàn)在你們趕緊去找孩子,什么也沒有孩子重要?!?/p>

蘇禾拜別兩位,這才趕緊在金花的帶領(lǐng)下抄近路前往京城。

而另一邊。

到達(dá)京城后,一路風(fēng)塵仆仆的“父女”三人,幾乎是循著藥味兒,找到了一家看起來樸實(shí)無華的藥館。

單簡頭上的傷早已到了必須換藥的地步,饒是他身體底子再好,連日趕路也讓他面色蒼白,透出難以掩飾的疲憊與虛弱。

藥鋪的老郎中是個(gè)心善的,見這“一家三口”衣著樸素,做“父親”的更是傷重難行,便動(dòng)了惻隱之心。

他不僅仔細(xì)為單簡清洗、包扎了傷口,還特意將后院一間堆放藥材的偏房騰了出來,讓他們暫住兩日。

“傷筋動(dòng)骨一百天,這位老哥且安心歇著,養(yǎng)傷要緊。”老頭兒捋著胡須說道。

這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屋子雖小,角落里堆滿了各式藥材,濃郁的草藥味幾乎凝成了實(shí)質(zhì),辛辣中帶著苦澀,直往鼻子里鉆。

但勝在干凈整潔,還能遮風(fēng)避雨,更難得的是,老郎中竟還管一日三餐。

對(duì)此刻的他們而言,這無疑是雪中送炭,他們顛沛流離的腳步,也總算能暫歇片刻了。

然而,福兮禍所伏。正是這滿藥鋪沖天而起的復(fù)雜藥氣,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無數(shù)種草木精華、根莖苦澀的氣息交織混雜,過于濃烈霸道,將單簡傷口那一點(diǎn)點(diǎn)微弱的血腥氣和三人身上原本的體味,徹底掩蓋、沖散了。

與此同時(shí),京城另一頭的巷弄里,霍三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面前,威風(fēng)凜凜的豹子金花正不安地用爪子刨著地,碩大的腦袋左右晃動(dòng),鼻翼急促翕動(dòng),喉嚨里發(fā)出困惑又委屈的“嗚嗚”聲——它最引以為傲的追蹤本領(lǐng),在這里失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