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車子便駛入了一片居民區(qū),最終在一棟兩層小樓前停下。
“趙書記,這就是余光輝家?!敝芎榱⒖滔蜈w衛(wèi)東介紹道。
趙衛(wèi)東微微頷首,然后向周洪道:“事情發(fā)生之后,他們沒有從石龍鎮(zhèn)搬走嗎?”
“沒有,可能是故土難離吧?!敝芎榧泵Ω尚Φ?。
“那還真是對石龍鎮(zhèn)這片土地有著不一樣的情感?!壁w衛(wèi)東笑了笑,然后便起身下車,但他的目光中卻是浮起了一抹玩味和諷刺。
發(fā)生了這么大,而且這么惡性的事情,按照人之常情,余光輝夫婦肯定是要從石龍鎮(zhèn)搬走的,搬去一個更安全的地方居住。
可偏偏,他們卻是沒有離開,依舊居住在了石龍鎮(zhèn)。
這樣的情況,只有三種理由可以解釋。
第一種,便是周洪所說的【故土難離】這種極為荒謬可笑的說法。
之所以說這種再難離的故土,在這里險些家破人亡,都絕對會變得好離了!
第二種,則是有人不愿余光輝夫婦離開他們的視線,不希望夫婦兩人擺脫掌控。
所以,不管余光輝夫婦心中有多少恐懼,也不敢從這里離開。
至于第三種,則是余光輝夫婦不甘心就這樣離開,希望留在這里,等著看到真相大白,真兇伏法的那一天!
很快,一行人便來到了余光輝家門口。
余光輝夫婦正坐在院子里曬太陽。
一看到趙衛(wèi)東一行人過來,余光輝站起身,眼神下意識的閃爍一下,眼神流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復雜神情,有恐懼,也有深深的疲憊,似乎還有一絲期冀。
至于余光輝妻子,卻是連看都沒看他們一眼,眼神遲滯麻木。
趙衛(wèi)東看著余光輝妻子的樣子,心頭輕輕嘆息一聲。
他翻閱過卷宗,知道余光輝的妻子被綁架之后,受驚過度,而且因為反抗或者是其他緣由,遭受過嚴重毆打,變成了植物人。
“余光輝,這位是縣委的趙副書記,想來了解一下當年的案情……”周洪快步上前,向余光輝道明了緣由。
余光輝向趙衛(wèi)東陪著笑點點頭,謙恭道:“趙書記,您好?!?/p>
“你好,坐,不用緊張,我就是找你隨便問幾個問題……”趙衛(wèi)東擺擺手,示意余光輝坐下后,向余小蔚使了個眼色,示意她打開執(zhí)法記錄儀后,溫和道:“你妻子的情況怎么樣?有好轉嗎?”
“謝謝趙書記的關心,還是老樣子,沒什么好轉不好轉?!庇喙廨x并沒有坐下,而是垂著頭,干澀道。
趙衛(wèi)東心頭輕嘆,他翻看的是紙做的卷宗,承載著余光輝案的內容不過是薄薄的幾頁紙而已,可是,落到余光輝一家人身上,卻是壓垮他們人生的一座座山,上面的每一個字,都是他們的血淚。
趙衛(wèi)東努力定定神后,看著余光輝,努力讓語調變得溫和:“據我了解,在綁架案案發(fā)當晚,你去見過李嘉禾,而且,他當時叫了第三人到現場,有這回事嗎?”
余光輝的身體明顯的僵硬了一下,余光向余小蔚瞥了眼,然后慌忙搖頭,語調急促道:“沒有這回事,當時只有我和李嘉禾兩個人,沒有第三人在場!”
他的否認極其堅決,但微顫的語調,讓人能感知到其中的恐懼。
余小蔚見狀,忍不住道:“那天晚上我就在李嘉禾家里,我親耳聽到李嘉禾打電話又叫去了一個人,你們在書房里說了很久的話,后來那個人走了,李嘉禾還向你道歉,說沒幫到你,你也向李嘉禾道謝,還說這是你的命……”
“余警官……”余光輝猛地拔高語調,打斷了余小蔚,聲音因為激動都變得微微有些沙啞,然后有些哀求的看著余小蔚道:“你記錯了,真的沒有這件事!當時就我和李嘉禾兩個人,沒有其他人在場!而且,我怎么可能會向李嘉禾那個喪心病狂的混蛋道謝呢?他綁了我的家人,脅迫我賣掉鋁土礦,我恨得想要殺了他都來不及……”
余小蔚立刻道:“我怎么可能記錯,我當時聽得清清楚楚。”
“余警官,我知道你跟李青蕪的關系很好,但是你不能因為這個就胡編亂造替他們父女脫罪?!庇喙廨x再度給予否定,然后目光中滿帶著祈求向趙衛(wèi)東道:“趙書記,案子已經結了,李嘉禾也已經抓起來了,馬上就要被繩之以法了!求求你們,不要再來打擾我們了,我們已經夠慘了,現在只想這么安安穩(wěn)穩(wěn)的過日子……”
說著話,余光輝的情緒都失控了,眼圈發(fā)紅,身體顫抖得跟篩糠一樣。
一時間,院子里彌漫著一種壓抑而悲涼的氣氛。
周洪嘆了口氣,不忍心再看,將頭轉到了一邊。
趙衛(wèi)東沉默的看著余光輝,嘴唇動了動,到了嘴邊的話又咽回了肚子。
他明白,眼前的這個人,與其說是受害者,不如說是驚弓之鳥。
他不是忘記了,也不是沒有這件事,而是不敢說,有人用他們承受不起的代價,捂住了他們的嘴。
他就算是再繼續(xù)詢問,也得不到真相,只會增加他的痛苦和恐懼。
除非,他能夠展現出給李嘉禾案翻盤的絕對態(tài)度,以及手中掌握了一些重要證據,且讓余光輝意識到他有能量改變這一切,余光輝才會老實作答。
“好,那就先這樣,余先生,我們就不打擾了?!壁w衛(wèi)東想到這里,向還想要再說些什么的余小蔚搖搖頭,示意她不要再問了之后,和顏悅色的看著余光輝,道:“這是我的號碼,如果以后你想起了什么,或者是遇到了什么困難,可以直接聯系我?!?/p>
話說完,趙衛(wèi)東向眾人使了個眼色,便帶著人群離去。
他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但也得到了答案。
因為,沉默本身就是一種回答!
離開余光輝家時,氣氛都有些沉悶。
周洪看了眼時間,急忙岔開話題,道:“趙書記,時間不早了,您要去哪里用餐?我送您過去。”
說話時周洪眼中還有些好奇,想知道趙衛(wèi)東是打算去哪里吃飯。
趙衛(wèi)看著周洪笑了笑,平和道:“周鎮(zhèn)長,不是說你家就在礦區(qū)嗎?我過去蹭頓飯,不知道方便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