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太太被夏春蘭這一通哭鬧吵得腦仁疼。
她捂著胸口,重重地嘆了口氣,臉上滿是疲憊和無奈。
剛剛蘇醒的身體還很虛弱,實在經不起這么折騰。
“好了好了,別嚎了!”
老太太有氣無力地打斷夏春蘭的哭訴,眉頭緊緊皺著。
“你先別光顧著哭,好好說說,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們母女倆,怎么就鬧到動手的地步了?”
她雖然心疼女兒臉上的傷,但畢竟活了大半輩子,看事情還算明白。
她抬眼看著夏春蘭,語氣帶著質疑:“玲玲那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性子是倔了點,但也不是那不分青紅皂白,就敢對親媽動手的混賬東西!”
“是不是你……又做了什么過分的事,說了什么難聽的話,把孩子給逼急了?”
這話可謂是一針見血!
站在一旁的江晚,差點沒忍住給外婆點個贊!
她趕緊低下頭,用力抿住嘴唇,才把即將溢出來的笑意壓下去。
她樂得在旁邊看戲,倒要看看她這個姨媽能說出什么花來。
白景言看著江晚這樣,嘴角也忍不住上翹。
還挺可愛的。
至于江晚姨媽的那些事情,他更不會在意了。
這邊夏春蘭被自已親媽這么一問,哭聲戛然而止,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雞。
她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眼神也開始躲閃起來,明顯是心虛了。
“我……我能做什么過分的事???”
她梗著脖子,聲音卻沒那么理直氣壯了,“我是她親媽!我做的一切,還不是為了她好!別人家的孩子,想要我管我還懶得管呢!”
看到女兒這副模樣,夏老太太也不耐煩了,“你要是不說實話,就回家去,我不想聽你在這哭,哭得我心發(fā)慌?!?/p>
她很了解女兒的性格,一件事情,只說別人錯的地方,自已做過分的事情,那是一句不會提。
就算沒理,也會說得有理,白的也會說成黑的。
夏春蘭眼神飄忽,這才支支吾吾地開始解釋。
“就是……就是玲玲她……她不知道什么時候,偷偷交了個男朋友!”
“那男的,一頭黃毛,穿著破洞牛仔褲,流里流氣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經人!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她越說似乎越覺得自已有理,聲音也大了起來:“我心想這哪行??!咱們家玲玲再怎么著,也得找個像模像樣、門當戶對的吧?”
“我就讓她趕緊跟那黃毛斷了!結果她非但不聽,昨天、昨天居然還敢把那個黃毛給帶回家了!”
夏春蘭拍著大腿,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媽!您說這像話嗎?我?guī)鋈ヒ娔切┦兰易拥?,她推三阻四,結果自已往家里領這種不三不四的人!我這不是怕她被人騙了嗎?”
“然后呢?”
夏老太太沉聲問,臉色已經不太好看。
“然后……然后我就說了他們幾句??!”
夏春蘭眼神閃爍,含糊其辭,“我讓那黃毛趕緊滾蛋,離我女兒遠點!說他就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我們玲玲將來是要嫁入豪門享福的……”
她話還沒說完,老太太就氣得咳嗽了兩聲,指著她罵道:“你……你這說的叫什么話!”
夏春蘭被罵得縮了縮脖子,但還在嘴硬:“我這話雖然不好聽,但是事實??!”
“誰知道……誰知道那個黃毛也是個混不吝的,當場就翻臉了!玲玲那死丫頭不但不幫我,還跟著一起頂撞我!”
“我們越吵越兇,我氣得就想上去打她……結果……結果他們兩個就……就合伙把我給推搡開了,我沒站穩(wěn),撞到了茶幾上……”
她摸著自已臉上的淤青,又開始委屈地掉眼淚:“媽,您看看!這就是我養(yǎng)的好女兒??!幫著外人打親媽!我這心啊,哇涼哇涼的??!”
“噗——”
盡管江晚極力忍耐,但聽到“合伙把她給推搡開了”這句時,一個沒忍住,還是從鼻腔里發(fā)出了一聲極輕的嗤笑。
她趕緊假裝咳嗽,掩飾了過去。
這能怪誰?
還不是夏春蘭自已嘴賤勢利眼,想把女兒當攀高枝的工具,結果碰上個硬茬子了?
看來她那個表妹薛玲玲,倒是比她媽有主見得多,這男朋友找得還挺有意思。
夏老太太聽完這來龍去脈,氣得胸口劇烈起伏,指著夏春蘭,手指都在發(fā)抖:“你……你讓我說你什么好!玲玲都多大的人了?交個男朋友怎么了?”
“你上來就罵人家是癩蛤?。窟€當著人家的面?你、你這不是找打嗎?!”
她真是被這個不成器的女兒氣死了!
整天就知道鉆錢眼里,想著攀附權貴,連自已女兒的終身幸福都要拿來算計!
“媽!我……”
夏春蘭還想辯解。
就在這時,病房門被推開了。
之前去給老太太買飯的夏冬海提著兩個食品袋走了進來。
他一看病房里這陣勢,老娘氣得臉色發(fā)白,不知道啥時候來的二姐臉上掛彩,還在哭哭啼啼。
江晚和白景言站在一旁表情微妙。
夏冬海也頓時愣住了。
“這……這是怎么了?”
夏冬海有點懵,把手里的打包盒放在床頭柜上,“媽,您餓了吧?我給您買了點清淡的粥和小菜。二姐,你這臉……?”
原來他之前打電話通知完江晚沒多久,夏老太太說肚子餓了。
于是他就去食堂給夏老太太打包了吃的回來。
夏春蘭一看弟弟來了,像是又找到了訴苦的對象,立刻把剛才的話又帶著哭腔說了一遍,當然,重點還是突出自已多么委屈,女兒和那個黃毛多么混賬。
夏冬海聽完,表情也十分精彩。
他偷偷瞄了一眼面無表情的江晚和嘴角微勾的白景言,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替自已這個二姐感到丟人。
他嘆了口氣,打斷夏春蘭的哭訴:“二姐,你先少說兩句吧!”
“媽剛醒,需要靜養(yǎng)!你看你把媽氣的!玲玲的事,等她氣消了再說行不行?”
夏老太太疲憊地閉上眼睛,揮了揮手,聲音虛弱:“都出去吧……我累了,想靜靜……冬海,你也先出去,我這會沒胃口吃了……”
夏春蘭還想說什么,被夏冬海連拉帶勸地弄出了病房。
江晚和白景言對視一眼,也輕聲跟外婆道別,退了出去。
走到病房門口,還能聽到夏冬海在走廊里壓低聲音,數落夏春蘭的不是。
江晚想到剛剛聽她說的,搖了搖頭,心里只覺得荒謬。
她這位姨媽,還真是一點都沒變,還是這么的勢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