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塔看著面前的白欒，這位難得一次主動來找自已的助理。

“你說，你想學機械構(gòu)造？”

“對。”

“為什么？”

“我想把一個機器人重鑄升級一下?！?/p>

“你那套裝甲？”

“不，不是那個?！?/p>

大黑塔思索了一下，最后自已得到了答案。

“是那個物資分配機器人啊?！?/p>

白欒有些意外，笑著說道：

“沒想到黑塔女士還記得?！?/p>

“都說貴人多忘事，其實只是那些事不值得本天才記在心里罷了，我會發(fā)文件給你，來得及嗎？”

白欒笑了，看著大黑塔說道：

“黑塔女士這是想要出手幫我？”

“想清楚，本天才的幫忙可是很貴的。”

“哈哈，這點小事還不必勞煩黑塔女士，我學的還是蠻快的?！?/p>

“是嗎？”

大黑塔拿出自已的手機，隨后在屏幕上點擊幾下。

大黑塔：[文件]

你已接收大黑塔文件。

白欒打開一看，蹦出來一大堆。

總計時長估計有五百多個小時的時長吧。

無所謂，有小黑屋。

白欒最不缺的就是學習時間了。

只是……

白欒目光鎖在課程中主講人一欄上：斯塔克、康納德。

這是……他們錄的課程嗎？

白欒看向大黑塔。

“本天才不是故意挑的他們，只是他們做的東西確實是最符合你的要求?！?/p>

“是嗎？看來他們也有所成就了啊?！?/p>

“以凡人的角度來看，不錯，回去慢慢看吧?！?/p>

“黑塔女士，無論是把我從時間亂流中撈出來，還是放任機器人，這次的事，都要謝謝你?！?/p>

面對白欒的真誠道謝，黑塔女士面無表情的點點頭，頗為敷衍的說道：

“嗯，好，知道了?！?/p>

好吧，

白欒承認自已有點被傷到了。

“為了防止以后現(xiàn)在的橋段重演，我就和你直說了。

我做這些，只是因為我想做，不是為你，我不圖你記著我好。

你能讓我惦記這么久，確實是你自已的本事，不用謝我?！?/p>

在白欒不在的這段時間，大黑塔也想過找個能代替他的人。

最少要能管好黑塔空間站。

但是找了幾百年，愣是沒有找到。

白欒消失后，在他辦公室找到關(guān)于黑塔空間站未來規(guī)劃的半成品方案，自已稍稍完善之后，一直用到現(xiàn)在。

而這只是白欒隨手干了幾天的事，還不保證他有沒有摸魚。

其他人能做到嗎？

很難得啦。

找的其他人，要么沒那么聰明，要么沒那么效率，要么沒那么省事。

黑塔空間站站長的職務(wù)索性一直掛在黑塔人偶身上到了現(xiàn)在。

大黑塔抱臂，看著白欒，回顧大黑塔這天才悠長的一生，白欒的存在也足以稱得上特殊。

“你要是真想報答我，就休息好了之后，去管空間站。

或者繼續(xù)用你那‘能看見未來’預知能力，幫我多省點事，都行，都比說這些沒用的話有用。”

哦對了，預言家人設(shè)。

最近注意力全在一不留神過了九百多年這件事上，都快忘了這件事了。

“黑塔空間站的站長位置還空著？”

大黑塔看了眼白欒。

“馬上就不空著了?！?/p>

“……”

現(xiàn)在距離主線開啟，好像也沒幾年了。

“黑塔女士最近有沒有公司的家族找你，準備向你匯報什么的？”

“你消息那么靈通？不像是被關(guān)了幾百年?。俊?/p>

這種事情解釋起來很麻煩，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不解釋。

白欒沒有回答，只是笑著說：

“黑塔女士偶爾也可以去看看，會有意外收獲的?！?/p>

雖然黑塔空間站站長這個職位不錯，但不是白欒想要的。

最適合的果然還是艾絲妲。

“既然你提了，那我就派個人偶過去好了?！?/p>

那就夠了。

白欒微笑點頭，隨后轉(zhuǎn)身離開。

在艾絲妲來之前，自已先加強一下黑塔空間站的火力部署好了。

之后黑塔空間站可是要遭受到反物質(zhì)軍團襲擊的，無論是空間站還是自已，戰(zhàn)力都該強化一下了。

白欒就近找了間實驗室，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便進了小黑屋。

小黑屋內(nèi)，一切都還保留著自已去收容星核前的模樣。

小黑屋內(nèi)的環(huán)境改變，黑塔已經(jīng)對此習以為常。

“收容成功了？”

“是啊，成功了，只是發(fā)生了很多事情。”

白欒從實驗室中翻出一套投影設(shè)施，開始組裝起來，將其和自已的手機連接起來，好方便一會的投影。

“發(fā)生什么了？”

“收容出了意外，我被卷入了時間亂流當中，在我被你救回來的時候，外界已經(jīng)過去了九百多年。

很多東西，已經(jīng)物是人非了?！?/p>

黑塔聞言沉默了一瞬，隨后開口問道：

“……那植物園呢？”

“還算走運，靈感菇還在，只是其他的……之后我可能會再去看一次吧，可能以后這個本子，只會寫寫日記了。”

“還好嗎？”

白欒組裝的動作一頓，隨后看向黑塔，笑了一下。

他頗為認真的想了想，才說道：

“有些難過，但更多的，是慶幸。

現(xiàn)在我的身邊，還有很多能追憶過去的東西，比如說……你。

無論怎樣，你都在這?！?/p>

黑塔露出一抹笑容。

“看來，本天才不用想怎么安慰你了?！?/p>

“我還蠻堅強的吧？”

就在這時，設(shè)施組裝完畢，白欒也不再耽誤，點開了大黑塔的錄像。

文件的錄像開始播放，兩道人影被投射出來。

是斯塔克和康納德。

只是比自已記憶中，又老了一些，斯塔克留了胡子，康納德長了些皺紋。

自已幾天前，還在罵這些九百多年前的大佬呢。

斯塔克率先開口道：

“本課程旨在幫助大家啟蒙，順帶總結(jié)我們一年之間學到的東西，一年錄一次，每次時長不固定?！?/p>

康納德在一旁笑著說道：

“這件事始于我旁邊這位的靈機一動，正所謂‘壞人的絞盡腦汁，不如蠢人靈機一動’。

我雖不是壞人，他也并非蠢人，但我感覺這件事會依著這句的理，他堅持不了多久。”

斯塔克惱怒的給了康納德一拳，說道：

“不想錄就滾?。　?/p>

康納德靈敏的閃開。

“你看又急?！?/p>

看著這并不正規(guī)的錄像中，兩個老菜雞的互損，白欒臉上露出一抹笑容。

“好了，不鬧了，我們開始上課了，首先，我們從基礎(chǔ)講起……”

短暫的胡鬧之后，兩人正經(jīng)起來。

將基礎(chǔ)知識娓娓道來，一人講述一人補充，兩者時不時輪換，配合默契。

白欒認真的看著。

這不僅僅是斯塔克和康納德一生成就的濃縮，更是兩人人生的見證，也是白欒手中唯一能跨越時空，再看他們的渠道。

時間一點點流逝，視頻的內(nèi)容由淺顯變得高深，兩者的容貌在視頻中不斷變化。

隨著知識的沉淀，二者也逐漸老去，容貌不再年輕，鬢角從點點斑白再到連成一片，最后白發(fā)蒼蒼。

白欒入魔般看著，小黑屋的存在，讓他能不眠不休，從頭看到尾。

五百多小時的時間，轉(zhuǎn)眼而逝，終于，視頻上的內(nèi)容來到了最后的結(jié)尾。

斯塔克顫顫巍巍的講完最后一個知識點，和康納德面向攝像頭。

“你們完成了所有課程，恭喜你們，除此之外，還有件事，不得不說?！?/p>

斯塔克拄著拐杖，扭身看向身旁的康納德，帶著一絲得意，說道：

“誰當初說我堅持不下來的?。空f話?。俊?/p>

“你還記得啊……都五十多年了?！?/p>

“你不也沒忘！哈哈！”

“好了好了，算我怕了你了，是我看走眼了，行吧？”

“嘿嘿，值得了，這五十多年的堅持值了。”

已經(jīng)垂垂老矣的斯塔克和康納德像過去五十多年一樣，沒把觀看者當外人，互損了一番。

“我們……年紀都大了，明年，估計錄不動了，所以，這應(yīng)該是我們最后一期了。”

“是啊，我們也該退休了?！?/p>

“在這最后一課呢，我們要教你們最后一點東西，這是很久以前，一個人教我們的，他叫白欒。”

“對，認真聽好，這可是斯塔克挨了一頓罵才換來的。”

斯塔克瞪了一眼康納德，說道：

“你不也被罵了？”

“嘿嘿……”

“你還真是一點都沒變?！?/p>

到最后，兩人都收起玩笑的姿態(tài)，看向攝像頭，說道：

“技術(shù)，無論怎樣的技術(shù)，總歸是要服務(wù)于人的?！?/p>

“而我們，無論取得多高的成就，也只是個服務(wù)生?！?/p>

“真正的好壞，只能由那些被服務(wù)的人來評判?！?/p>

“唯有天才才可以自評，我們身為服務(wù)生，沒有評價的資格?！?/p>

斯塔克和康納德對視一眼，隨后異口同聲的說道：

“無論自視多么偉大技術(shù)，只有在幫助了想要幫助的人，服務(wù)了想要服務(wù)的人，我們這些服務(wù)生或者叫科學家，才能挺直腰板。

孩子們……

下課了?！?/p>

說完這些，兩位老者對視一眼。

斯塔克率先繃不住，發(fā)出一聲蒼老卻暢快的大笑。

康納德看著他，也跟著哈哈大笑起來。

那笑聲，不再年輕，不再洪亮，卻充滿了歷經(jīng)滄桑后的豁達、滿足，以及完成漫長使命后的輕松。

這堂橫跨了兩人一生，五十多年的課程，在兩人的大笑聲結(jié)束。

白欒愣愣的盯著熒幕，久久不能回神。

隨后文件繼續(xù)播放，開始了循環(huán)，又回到第一堂課的內(nèi)容。

“本課程旨在幫助大家啟蒙，順帶……”

白欒怔怔地坐在原地，目光空洞地望著那重新變得年輕的影像。

墻壁投影上，那兩張意氣風發(fā)的臉，與最后一課中垂垂老矣的面容，在他眼前不斷重疊、交錯、閃爍……

眼淚毫無預兆地滑過臉頰，留下兩道清晰的濕痕。

他抬起手，指尖觸碰那點濕意，仿佛觸碰到了那無聲流淌、最終匯入星辰大海的五十年光陰。

“這……”

他喃喃自語，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

“就是……他們的一生啊……”

『他們……』

『不愧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