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霄殿內(nèi)
夏靜石臉上的狂傲在燭光亮起的剎那凝固,如同冰面驟然裂開縫隙。他手中那柄寒意森森的長劍,劍尖正挑向御榻上那團明黃色的錦被。預想中夏靜炎驚恐失措的臉并未出現(xiàn),被褥之下空空如也,只有柔軟的填充物勾勒出一個模糊的人形輪廓。
“?”夏靜石瞳孔猛縮,一股寒意瞬間從尾椎骨竄上頭頂??盏??怎么會是空的?
他明明布下了天羅地網(wǎng),眼線遍布行宮,夏靜炎何時離開紫霄殿,他怎么可能一點風聲都沒收到?這殿外守衛(wèi)皆是他的人,除非夏靜炎插翅飛了!
就在他心神劇震,腦中飛速盤算這詭異變故之時,一個慵懶而帶著幾分戲謔的聲音,自他身后,那洞開的殿門處清晰地傳來:
“皇兄,是在找朕嗎?”
這聲音不高,卻如同驚雷般在死寂的殿內(nèi)炸響!
夏靜石猛地轉(zhuǎn)身,手中長劍因他驟然發(fā)力而發(fā)出嗡鳴。他身后的死士們也瞬間繃緊,刀劍齊刷刷轉(zhuǎn)向殿門方向,殺氣如同實質(zhì)般彌漫開來。
只見夏靜炎不知何時,竟好整以暇地斜倚在殿門的門框上。他依舊穿著那身玄色的寢衣,外袍松松垮垮地披著,墨發(fā)未束,隨意散在肩頭。他臉上沒有絲毫睡意,更沒有預料中的驚慌,反而帶著一種貓捉老鼠般的玩味,那雙深邃的眼眸在跳動的燭光下,亮得驚人,里面是毫不掩飾的桀驁與冰冷刺骨的嘲諷。
他竟一直就在殿外?!或者說,他根本從未真正踏入這寢殿之內(nèi)!自已方才那志在必得的一推,那踏入殿門的每一步,在他眼中,恐怕都如同跳梁小丑般可笑!
“你……”夏靜石喉頭一哽,心底那絲慌亂如同毒藤般瘋狂滋長。夏靜炎敢如此堂而皇之地現(xiàn)身,必有倚仗!埋伏?可他的人已將紫霄殿圍得水泄不通,若有異動,豈會毫無察覺?
電光火石間,無數(shù)念頭閃過腦海,但箭已離弦,再無回頭路!無論夏靜炎有何后手,今夜,他必須死!
“殺——!”夏靜石眼中瞬間布滿血絲,所有理智被瘋狂的殺意取代。他不再多想,厲喝一聲,身形如電,手中長劍劃破空氣,帶著凌厲無匹的勁風,直刺夏靜炎心口!這一劍,凝聚了他畢生功力與所有恨意,快得只留下一道殘影!
凝香苑內(nèi)
幾乎在紫霄殿那聲門軸巨響傳來的同一瞬間,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自凝香苑殿宇的橫梁之上悄無聲息地倒懸而下!
那是一個身形纖細矯健的女子,一身緊束的夜行衣勾勒出利落的線條,臉上蒙著黑巾,只露出一雙冰冷得沒有任何感情的眼睛。她手中握著一柄細長如柳葉的短劍,劍身在昏暗的燈光下泛著幽藍的淬毒光澤,目標明確無比直指榻上鳳戲陽那高高隆起的腹部!
這一下來得太快、太突兀!快到連一直警惕的挽月都只來得及發(fā)出一聲短促的驚呼,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阻攔!
鳳戲陽在聽到殿門異響時已然警覺,但孕晚期身體的沉重讓她動作遠不如前。她只覺頭頂惡風襲來,眼角余光瞥見那倒懸而下的黑影和那點致命的寒星,心臟幾乎瞬間停止跳動!
前世被利刃刺穿腹部、骨肉剝離的劇痛與冰冷,如同潮水般瞬間席卷了她的記憶!那個未能出世的孩子……不!不能再重演!
她想躲,想抬手格擋,可身體像是被無形的枷鎖困住,笨重而遲緩。那淬毒的劍尖在她急劇收縮的瞳孔中急速放大,帶著死亡的氣息,精準無比地刺向她腹中胎兒的所在!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
她能清晰地看到女刺客眼中那機械般的冷酷殺意,能感受到劍鋒破開空氣帶來的細微氣流,能聽到挽月絕望的尖叫,能感覺到腹中孩子因她極度恐懼而傳來的劇烈躁動……
冰冷的劍尖,已然觸及她最外層的寢衣布料,那一點鋒銳的寒意,透過薄薄的絲綢,直抵肌膚!